鳳凰一個人默默地朝前走着,暗自思忖脫身之計,自剛剛便驅馬行在前方的皇北天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是很平淡的一眼,卻驀地使得鳳凰心中一突。那種X光線一般的眼神帶着一種洞悉人心的力量,讓人立刻就感覺到了一股威壓。
鳳凰莫名就有了種無所遁形的錯覺,那種感覺就好似自己之前假借尿遁的舉動不過是小醜跳樑一般。她凝眸迎視那個高踞馬背的尊貴男子,面上力持鎮靜,心中已是慢慢緊縮,連帶着之前心頭那未消的春意都漸漸冷卻了下去。
此時的男人與之前井中那個色慾薰心的男子已然判若兩人,可鳳凰知道,這纔是皇北天,戰神皇北天!
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第一時間引起了李慕的注意,他前前後後將兩人一番掃視,挑着嘴角笑道,“呦,患難見真情啊,這麼快就眉目傳情上了。”
鳳凰本就不虞,聞言更是臉黑,她沒好氣地白了李慕一眼,惡聲惡氣道,“不會說人話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李慕從來就不是個好相與的,立刻就要反脣相譏,只是還未待他開口,皇北天就搶先淡淡開口問道,“說起來還沒問公主爲何要逃出公主府呢。”
他不說還好,一說李慕就來了氣,要不是這個女人瞎跑,他現在還好好的於府中歇着呢,哪裡用得着在這裡風吹日曬的。
這麼一想不由眼一眯,脣一勾,惡意道,“估計是京都的男人已經不能滿足她,於是便想着出來再勾搭些新鮮貨色吧。”
任誰被人這樣三番四次的諷刺淫-蕩飢渴都要冒火,更何況鳳凰本就不是什麼溫軟脾氣。她眉一揚,目光直直掃向李慕某個部位,冷笑一聲反譏道,“誰讓京都的男人都跟某人一樣中看不中用呢。”
她的目光實在太大喇喇,任是李慕一個大男人也扛不住,一張俊臉登時漲得通紅,“你,你無恥!”
鳳凰嗤笑一聲,嘴脣微掀,不緊不慢吐出四個字,“幹卿屁事。”
“你!”李慕被她噎的抖着手指指着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鳳凰見狀卻是撇了撇嘴,心道,不跟你們計較是我懶得計較,還真當我是hellokitty了。
這樣想着,忽覺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她低頭,便見李泰瞪着一雙滾圓大眼,驚道,“公主,你說粗話!”
他們一行人皆是皇室貴胄,打小便接受禮儀教養,這幾乎已經成爲了一種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因而平日裡或許會冷嘲熱諷,甚至惡言相向,但卻甚少會言語粗鄙。不是不會,而是不屑,因爲會失了身份。
鳳凰平日裡再草包那也是景慕的三公主。雖然皇帝因爲“寵愛”,並未刻意命人教授她什麼禮儀。但她畢竟身處那個環境,耳濡目染的也並不會說什麼粗言鄙語。因而李泰纔會這麼驚訝。
說粗話怎麼了?就允許你們整日裡冷嘲熱諷,還不允許我罵兩句娘嗎?不過這話她當然不能和李泰說,因而只隨手捏了一下他的小臉蛋,敷衍道,“你聽錯了。”
李泰不滿地拽下她的手,“我纔沒有聽錯呢。公主你這樣是不對的,每次做錯事都說別人聽錯。”
鳳凰被他一本正經的小大人樣給逗笑了,正要開口,一道聲音卻再次插了進來,是半晌沒開口的皇北天。
“阿泰,你要原諒公主,她只是,唔,害羞了。”
李泰眨巴了兩下眼,隨即恍然,“哦!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之前公主……唔,唔唔。”還沒說完便被鳳凰給一把捂住了嘴。
鳳凰擡眼瞪着皇北天道,“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皇北天撇了一眼她捂在李泰嘴上的手,淡淡道,“既然不是害羞,爲何不讓人說?”
鳳凰一哽。本以爲李慕,柳飄嘴巴壞,原來嘴巴最壞的在這裡!
皇北天卻是一笑,好整以暇地繼續開口道,“話說公主還沒回答我,到底爲何私自逃出府?”
這下鳳凰更無語了,他們話題都岔開這麼半天了,這人怎麼還記着這茬?
“還是說公主真的覺得京都的男子都中看不中用?想着出京另尋佳人?”皇北天卻還在繼續。
感情這人不僅記性好,還記仇!她剛剛不過爲了嘲諷李慕隨口一說,他竟然就記在了心裡,還在這裡等着她!
剛剛被鳳凰氣的說不出話來的李慕這時也反應過來,鳳凰剛剛那話可不止是在說他,要真說什麼中看不中用,那首當其衝的不應該是身爲三公主駙馬的皇北天嗎?
這樣想着,他頓時大笑起來,玩味地瞅着皇北天,“看來公主是怪駙馬不夠努力啊。”雖然他和皇北天是盟友,但俗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種被人嘲笑無能的事當然要讓朋友頂上了。
皇北天卻是不惱,反而意味深長地看了鳳凰一眼,意有所指道,“我夠不夠努力,剛剛公主不是試過了麼?”
這人不提那事會死是不是!鳳凰被氣笑了。
她忽地嘴一傾,長嘆一聲,“就是試過才知道啊。我怎麼說也是個公主,駙馬只有一根繡花針不說,還只能看不能用。本宮實在是沒法子,只能一枝紅杏出牆去了。”
此時的鳳凰神容哀哀慼戚,言語似假還真,一時之間倒真讓人辨不清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李慕卻是重重一哼,“我就知道是這樣!你這個淫-蕩的女人跑出來,除了偷男人還能幹什麼好事?”
鳳凰這次也不再和他爭論。她剛剛靈光一閃,忽地覺得用李慕指責她的話做出府藉口也不錯,反正在這些人眼裡她就是一個淫-蕩不守婦道的女人。她既背了這個黑鍋,要不趁勢做點什麼,哪裡還是她的作風?
皇北天神色淡淡,看不清喜怒,只不緊不慢道,“既如此,那我等親自護送公主,也好順便幫着公主把把關。”
鳳凰一哽,面上卻立刻佯裝出一副感激模樣,“那就有勞駙馬了。放心,若真找着了,本宮絕對不會虧待駙馬的,駙馬永遠是我公主府的大駙馬。”
皇北天深深看了鳳凰一眼,“希望公主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說罷便轉過頭不再看鳳凰。
李慕本以爲鳳凰說皇北天是繡花針,皇北天一定會大怒,結果卻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就揭過了,不由失望地撇撇嘴跟着扭回頭去。
在他們相繼回過頭去後,鳳凰卻是慢慢沉下了臉。
看來皇北天是鐵了心要跟着她了,這可如何是好?
再次借尿遁逃跑肯定是不行的。經過剛剛的事,皇北天一行人帶來的親衛明顯更謹慎了。鳳凰發現那些士卒雖看似只隨意地護衛在她們一行人四周,但細究便可發現,這一羣親衛的站位十分有講究,進可攻,退可守,似圍非圍,卻又互相照應。
這樣的排布,別說是剛剛那些不成氣候的殺手,就是一大支官兵怕也很難輕易拿下。鳳凰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北天的背影,這個男人雖天生自帶威嚴,但平日裡在公主府並不甚顯山露水,恐怕如今整個景慕乃至她那個皇帝老爹都早已忘了這人的戰神之名吧!臥榻之側容雄獅酣眠,也不知是他那個皇帝老爹太有自信,還是根本就是腦袋進了水。
說起來鳳凰不是沒考慮過將自己要找鬼醫的事說出來,尤其在皇北天捨身相救後。可最終這個念頭卻被她按了下去。雖然知道赫赫有名的鬼醫無甚奇怪,但鬼醫神蹤莫測,她一個養在深閨不知世事的公主卻知道行蹤,這就由不得別人不多想了。
到時候只怕要牽扯出驀然閣。驀然閣是鳳凰的心血,也是她如今最大的倚仗,她並不放心告訴任何一個不相干的人,哪怕是他皇北天。
鳳凰看着那個男人沉默的背影,忽地感覺到了一種未知的危險。
要逃,要遠遠的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