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妻平日裡明顯是妻子當家,那男子剛一對那小胖子呵斥,那婦人的臉色就驀地一變。礙於皇北天的氣勢,她到底沒敢多說什麼,只偷偷瞪了自家夫君一眼。
小胖子不情不願的走出來,草草衝大妞作了個揖,“對不起。”
鳳凰看着他那言不由衷的樣子,挑了下嘴角,又指了指旁邊的小男孩道,“還有他。”
小胖子一聽就不願意了,“憑什麼!我又沒打他!”
“但是你罵他鄉巴佬。”鳳凰冷冷道。
小胖子囂張的氣焰頓時萎靡了一下,嘴裡嘀嘀咕咕道,“我又沒說錯,我娘說了他們就是鄉巴佬。”
那婦人想伸手去捂他的嘴,又不敢,只能訕訕的笑了笑。
鳳凰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婦人一眼,“夫人這次也覺得沒錯麼?那我又想請問了,這些南臨來的百姓既然是鄉巴佬,不知夫人又是什麼高貴身份?”
婦人嘴脣動了動,似想說些什麼。
鳳凰卻不待她開口就是驀地一變臉色,聲色俱厲道,“汝等皆乃我景慕的百姓,何來高低貴賤之分?若真要說高貴,汝等難道高貴的過本公主?汝等以庶民之身直呼本公主草包三公主,依律例當問以下犯上之責!本公主可曾仗着身份和爾等計較過?本公主都沒有仗勢欺人,爾等又有何資格狗眼看人低?”
說罷,又指着那小胖子厲聲道,“小小年紀就如此張狂無忌,虧得生在普通人家,若生在帝王家,還如何了得?你今日不道歉也可,你不是要去喊衙差麼,本公主就替你去喊!只是到時候可不只是道歉了事了!”
小胖子剛不過隨口一說,哪敢真的去喊衙差?而且他長這麼一直都是被捧在手心裡疼着寵着,何曾被人這般厲聲訓斥過?當下就嚎啕大哭。
他一哭,那婦人立刻心疼的眼眶一紅,“噗通”一聲朝鳳凰跪下身,懇求道,“三公主,您大人有大量,他還只是個孩子,求您……”
卻被鳳凰一把打斷,“他雖有父母生,卻無父母教。既如此,本公主今日就僭越替你們好好教一教他,何謂敬畏之心!”
那婦人還要再求,卻被難得強硬的夫君一把按住,那男子再次朝鳳凰一禮,誠懇道,“三公主教訓的極是。”
說罷又朝小男孩一禮,“子不教父子過,這位小兄弟,我在這裡先給你賠禮了。”
還從未有過大人給自己道歉,那小男孩一張臉頓時通紅,連連擺手說沒關係。
那男子又轉身朝小胖子斥道,“見日裡無法無天,都是你娘把你給慣壞了!還不快快給人道歉,難道真的要進衙門挨板子麼!”
小胖子見一向溫和的父親都變了臉色,再不敢多說,抽抽噎噎的道了歉。
鳳凰見他們是真的認了錯,這才收了怒色,但仍淡淡對那男子道,“先生既是讀書人,當知道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若是連一個家都管理不好,又何談以後有什麼作爲?”
男子長身一禮,“在下受教了。”
鳳凰這才淡點了下頭,領着小男孩朝馬車方向走去,一直沒再說話的皇北天自然一路隨行。
上了馬車後,鳳凰的臉色便慢慢沉了下來。
她本以爲借放糧一事可以徹底洗刷掉她過往的污名,如今看來,這事尚任重道遠。也不知道這身體原來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蠢事,竟給這些人留下這麼根深蒂固的印象。
想着她又長長嘆了一口氣,算了,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她太過強求了。
“三公主姐姐,你是還在生氣麼?”馬車內忽然響起一道軟軟的嗓音。
鳳凰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馬車裡不只有她一個人了。不僅那小男孩因爲被她帶着跟了上來,連抱着大妞的皇北天也一併跟上了馬車。馬車內空間並不算大,之前她在想心思倒還不覺得,此時才驀地發現自己幾乎是和皇北天腿靠腿的依偎在了一起!
她本能的想要避開,擡眼卻對上皇北天平靜無波的眼神,頓時便覺得自己若是突然抽回腿不僅太突兀,而且顯得自己好像很怕皇北天似的。
這般一想,她便強裝鎮定的先朝大妞一笑,道,“沒有的事,我只是在想其他事。”
隨後又朝皇北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怎麼又跟過來了!你最近就這麼閒麼?”
大妞聞言歪了歪腦袋,好奇的接話道,“他不是三公主的駙馬麼?駙馬不就應該和公主在一起?”
駙馬應該和公主在一起,這話聽起來沒什麼問題,細品之下怎麼就有種莫名的不爽呢?
皇北天十分少見的笑出了聲,“恩,你這話沒說錯,駙馬就應該和公主在一起。”說着,又指了指明顯臉色青黑的鳳凰道,“三公主只是爲人比較羞澀,不好意思承認罷了。”
羞射泥煤啊!她可以把這個厚臉皮的傢伙給踹下馬車麼?!
只可惜,她不過纔剛冒出這個念頭,腿甚至還沒來得及伸一下,一隻灼熱的大手便十分自然地落在了自己和對方靠在一起的腿膝蓋上!
“凰兒,爲夫說的可是?”皇北天一邊拍了拍鳳凰的膝蓋,一邊含笑問道。
鳳凰臉登時紅了,不是害羞,單純是被氣的。
這傢伙果然心思不純!拍也就拍了,竟然還趁兩個小傢伙看不見,用指頭輕輕的撓她的腿!虧她剛剛還覺得他的眼神十分正直!
早知道剛剛就把腿收回來,現在才真的叫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尤其兩個小傢伙還睜着兩雙純淨的大眼睛,探照燈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她!
“三公主好像真的在害羞唉,”大妞觀察了鳳凰好一陣,這才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拍手驚喜道。
鳳凰感覺自己的臉都要扭曲了。
“大妞看錯了,我這不是害羞,而是被某隻靠的太近的厚臉皮豬給熱暈了!”她後牙槽咬得咯吱咯吱直響,邊說邊還伸手狠狠擰了一把皇北天落在自己腿上的那隻胳膊,問,“豬,是不是啊?”
她此時的表情實在有夠猙獰,那模樣就好似皇北天只要敢搖一下頭,她就立刻將那塊擰着的皮肉給直接揪下來一般。
皇北天不知是真的被威脅到了,還是怎的,竟真的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大妞卻一臉不信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半晌,她才小大人似得對旁邊的小男孩道,“大牛哥哥,三公主和駙馬這是不是就是打,打……”她到底年紀還小,雖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卻說不出來。
旁邊叫大牛的男孩順勢接了話,“打情罵俏,我哥哥有教過我。”
說着他還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駙馬說,娶妻當寵,果然沒錯。”
大妞卻歪了歪頭,有些不解道,“可是駙馬也說了,雖然娶妻當寵,但不能因此失了原則。對了,原則是什麼東西啊?”
大牛想了想道,“哥哥說,原則就是絕對不能讓媳婦爬到自己頭上!”
鳳凰此時簡直要抓狂了,這哪裡來的熊孩子啊,趕緊抱走好麼?
偏旁邊的皇北天還十分正經的再次開口道,“你哥哥說錯了,原則就是,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牛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隨後又猛地搖頭,“不對啊,駙馬,你剛剛和那個小胖子的爹爹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
皇北天微微一哂,“那是因爲,原則還是對於媳婦說的任何話都要無條件配合,哪怕是在睜眼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