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的雙手捏得很緊很緊, 眼眶發熱,胸口鈍痛,咬了咬牙, 艱難地開口, “你知道些什麼?”
柳青青冷笑一聲, 不緊不慢地正了正身形, 目光魅-惑, 聲音淡然而清冷,“所有的,你所想隱瞞的一切, 我全部知道。”
什……麼?!
杜小諾險些從椅子上跌下去,只覺得腦子一冷, 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一雙眸子恐怖萬狀地瞪着她, 全部知道?怎麼可能!不可能的!
“呵!呵哈哈!”柳青青看着她的臉,突然掩嘴狂笑起來。
笑聲如此肆意, 吸引了坐在不遠處的幾個客人頻頻回頭,也讓杜小諾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恐慌之中。
“所以,你要告我嗎?”她顫抖着出聲。
柳青青眸子一冷,驀然停住了笑,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彷彿前一秒還掛在脣邊的笑聲與她毫無關係。
她冷着嗓子道, “不!我不會告你!甚至, 我還要幫你繼續保守這些秘密下去。”
杜小諾驚得眸子睜了睜, 略一思考, 臉不由地更白了幾分,她懂, 保守秘密是要付出代價的!柳青青不會放過她。
緩了緩呼吸,漠然地等待着柳青青的下文,就像死-刑犯等着末日的宣判。
柳青青看着她的表情,心中瞭然,莞爾一笑,“你很聰明,一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靠!想要什麼?鬥了那麼多年,她當然清楚得很,無非就是那個她無比珍貴的男人而已……
柳青青沒讓她失望,果然開口道,“只要你離開翌晨,就像當年一樣,那麼徹底決然地離開,我就會替你保守一切的秘密。”
當年?杜小諾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現在豈能和當年同日而語?”
柳青青聞言臉色一變,眸子陰厲地道,“怎麼?不捨得啊?因爲翌晨說了幾句好聽的了?沒錯!當年的確是我故意設計讓你誤會的,所以現在,你就爲了這些見不得人的秘密,用當初的心情離開好了。”
用當初的心情?此一刻都抓不住上一刻的心情,更何況當年的心情?再說,即便她不是好人,但柳青青也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我憑什麼相信你?”
“因爲你沒得選擇!”柳青青不耐煩地低喊,“你必須離開他,否則我明天就可以讓你死!”
杜小諾眸子一寒,沉默地看着她,沉默中的她忽然想到了某些有關聯的事情,她有些震驚。
“柳青青,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情的?爲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向翌晨告發我?”
“我沒那麼傻!”柳青青嗤笑一聲,“把這些告訴他,你認爲他還能活嗎?杜小諾,你太小看翌晨對你的感情了!”
杜小諾渾身一震,腦海裡不禁浮現起了方翌晨那天使般的笑容來。
不能活麼……她怎麼能讓翌晨不能活呢?
咬了咬牙,她說道,“如果我不離開,你寧願讓他活不了,是這個意思吧?”
“所以,你就不要把我逼到那個地步啊!”柳青青抽搐着嘴角,憤聲回答她,“你已經霸佔了他十幾年,是時候還給我了!如果沒有你,我們會一直很幸福地在一起,如果沒有你,他也根本不會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杜小諾心驚肉跳地想着這四個字。是啊!家破人亡!她讓方翌晨家破人亡了……
“你真就那麼不要臉!”柳青青嘲諷地開口,“我一度很佩服你,在害得他家破人亡之後,還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待在他的身邊,享受着他對你的呵護備至!杜小諾!你就沒有那麼一點點愧疚嗎?你的心是鐵打的!”
杜小諾困難地吞了吞嗓子,柳青青說得對!她也曾無數次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人,也曾無數次地鄙視自己丑陋的靈魂,可是,一次又一次地,面對着方翌晨的柔情,她總是自私地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面對他的背叛,她本應該慶幸,他不愛她了,不是正好嗎?愛上那麼壞的她,不是太殘忍了嗎?
她有什麼權利去怪去恨他呢?她應該就此走得遠遠的,然而她都在幹什麼?她依然像個棄婦一樣怨着他!罵着他!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太自私了。
“杜小諾!”柳青青拿着小勺敲了敲咖啡杯的邊緣。
清脆的響聲打斷了杜小諾對自己的不齒,她睫毛顫了顫,望向柳青青。
柳青青優雅地品了一口咖啡,優雅地擡了擡下巴,優雅地笑道,“那些都是過去了,你以後沒那個機會了,好好找個地方,躲得嚴實一點,嫁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就那麼過一輩子吧。”
杜小諾冷眼看着她,也許,柳青青也曾這麼冷眼看着自己,她既然什麼都知道,卻一直若無其事地在一旁冷眼旁觀,她在等待什麼?或者,她在計劃着什麼?
“你不是現在才知道的對不對?”杜小諾斂了斂眸子,眼裡有些怒火,“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封匿名信也是你寫的是不是?你想幹什麼?”
對她的猜測,柳青青並不吃驚,狐狸眼閃了閃,然後語氣波瀾不驚地答道,“沒錯!是我寫的。”
杜小諾胸中一痛,她用力地捏了捏拳,“你在那個時候,就想毀了他,毀了我……”
柳青青表情平靜,“那是我第一次沒忍住,我看着你們一天比一天開心,我就一天比一天痛心,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翌晨憑什麼把一腔的愛全給了你!”
“你是怎麼知道的?”杜小諾眼裡涌出了一些淚,她早該知道,但凡是任何一個外人知道,而又寫了匿名信告密的話,都不可能會在之後的這五年時間裡放過她。
“我怎麼知道?”柳青青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要怪就怪你那貪得無厭的父親,他一次又一次跑去找你,逼着你去偷遺囑,逼着你去這樣那樣的時候,我不巧撞見了幾次,又不巧地偷聽到了你們的爭論,所以,我全都知道了。”
“你一直在監視我。”杜小諾木然地看着她,木然地開口。
“是啊!”柳青青聳肩坦白道,“自從我知道你們的秘密起,我就密切監視着你們,翌晨和你鬧掰的那天,我也在,否則我怎麼會知道你和翌晨鬧離婚?又怎麼跟着他去了酒店,給你看了一出好戲呢?”
“……你卑鄙!”杜小諾咬着牙關,臉色青白一片,她早就覺得柳青青哪哪都不對勁,偏偏每次說都被方翌晨當成是莫名其妙的吃飛醋。
“我承認我卑鄙!但是比你好那麼一點點!”柳青青厭惡地從鼻腔裡哼了一聲,“再告訴你一件卑鄙的事情好了!翌晨要看的錄像在我這裡,你得感謝我,否則,昨天必定天下大亂,哈!”她得意地輕笑一聲。
“什麼?居然是你拿走的?”杜小諾大驚。
“不!確切地說,是我複製了,並且刪除了原錄像!當然這些,我不希望有朝一日翌晨能親眼看到,我也不希望這些成爲呈堂證供,你好自爲之。”
“柳青青!你就是要對付我而已,難道不惜毀掉翌晨也要……”
“沒錯!”柳青青打斷她,“我認識他在先,喜歡他在前,你憑什麼跟我搶!我只要你離開他!現在該讓你知道的都讓你知道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隨時都有把你和翌晨毀掉的能力,如果翌晨毀了,方家甚至方氏集團全都會毀了,你必須離開!”
杜小諾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柳青青!你居然想把一個你愛的人毀了?”
“是你逼我的!”柳青青紅着眼眶,咬牙切齒地道,“翌晨現在已經把我踢出局了,他讓我不要管他的事情!我爲他付出那麼多,你一出現,他就把我踢出局了!杜小諾!我恨不能立刻把你毀了!”
愛情有兩種,一種得不到千方百計去得到,一種得不到千方百計去毀掉,顯然她和柳青青,分屬於不同的這兩種。
然而她們卻愛着同一個男人。
柳青青甩下一句好自爲之走了,杜小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花坊的,只知道坐在櫃檯前的椅子上時,兩隻膝蓋如篩糠一樣地抖着。
她有一種深深的絕望和一種無法言喻的懼怕,以往的任何時候,當她冥想着翌晨知道真相的後果時,她都沒有如此深切的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