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眉這話有些道理,此刻寧采苓的提防心雖說仍未放下,但卻引着林凝眉往正廳之中走去了。
這二進的小院兒之中只有兩個伺候的丫鬟,其中一人給林凝眉上了茶,之後便乖巧的站在寧采苓身後。
端起茶盞,林凝眉輕輕將水汽撥開,頓時便嗅到了一股子清香。
“這是雨前龍井?還真是極好的茶葉。”
若是林凝眉未曾記錯的話,這雨前龍井並非普通的上品,而是聖人賞賜給晉陽侯府的貢品。
林凝眉一次都沒有嘗過這茶葉,甚至連俞氏都沒有碰上一下,卻沒想到林博遠會巴巴地給寧采苓送過來,還真是對寧采苓與林牧瑜母子二人上了心。
寧采苓眸光微微波動了一瞬,擡手示意正廳之中伺候的丫鬟退下,等到廳內只有林凝眉與寧采苓二人時,後者這才說道:
“林二小姐,剛纔我走到院中,聽到牧瑜說了一些不敢說的,是不是我聽岔了?”
聞聲,林凝眉倒是沒有隱瞞,她今日來此,就是爲了將寧采苓拉攏到自己這一派中,如此總是要拿出些把柄來,也好讓寧采苓母子倆安心。
“寧夫人有所不知,眉兒並非是侯夫人俞氏所出。”
林凝眉低垂着頭,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寧采苓一邊打量着林凝眉的神色,一邊思索着這位林二小姐的來意。
“這話我倒是有些不懂了。”
寧采苓故作不解,但心底卻掀起了滔天的風浪。
晉陽侯府根本沒有一個妾室通房,那如果林凝眉不是俞氏的孩子的話,她的生母又會是何人?以俞氏那狠辣的性子,又怎會甘心情願地幫旁的女子養孩子?
微微勾起脣角,林凝眉也沒說自己不是晉陽侯府的血脈,刻意避重就輕道:
“眉兒打小兒便被抱養到侯夫人身邊,前幾年還以爲自己真是嫡出的姑娘,但隨着侯夫人的態度越發冷淡,甚至還使出手段之後,眉兒也總算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林凝眉面上露出一絲苦笑,纖長濃密的眼睫垂着,在眼瞼處打出一片暗影。她這個年紀的姑娘模樣本就有些稚嫩,即便林凝眉五官豔麗,但也只是個剛剛及笄的少女罷了,想必也不會拿此事作假。
寧采苓眉眼處帶着幾分憐惜,一把握住林凝眉冰涼的小手,溫和的安撫着:
“你這孩子莫要多想,也許事實並非如此,只是你誤會了侯夫人的用意,這才生出了齟齬。”
聽得寧采苓語重心長地勸告,林凝眉微微搖頭,也不打算再哀嘆些什麼,直奔主題道:
“寧夫人,眉兒今日來此只是想要問問您,不知您是否有入到晉陽侯府的打算。實不相瞞,您與父親的關係,我早便知曉的一清二楚,眼下是眉兒清楚此事,想必要不了幾時,侯夫人俞氏也會得到消息。”
林凝眉頓了一頓,發現寧采苓面色如常,彷彿絲毫不擔心這個可能一般。
“即便寧夫人您不怕這些瑣事,但牧瑜卻是要步入朝堂之中的,若是名聲被人給毀了,甭提入朝爲官,恐怕連找門好親事都難。”
林凝眉這話說的極爲巧妙,寧采苓確實並不在意自己,畢竟她如今已經三十有三了,前半生跌宕起伏,現在又成了林博遠的外室,早就沒有什麼盼頭兒,唯一的牽掛就是牧瑜,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寧采苓又怎麼捨得自己的孩兒受委屈?
將寧采苓面上的猶豫收入眼底,林凝眉心下一喜,但面上也沒有表現出分毫,又勸了幾句,這纔跟寧采苓告辭,帶着白芷離開了小院兒之中。
剛走出小院兒不到一刻鐘功夫,林凝眉腳步一頓,望着前頭那道熟悉的背影,心神一震。
白芷順着林凝眉的目光往前一看,正好發現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一個小院兒的木門之中。而在聶修齊進去之後,有一個窈窕的女子探出頭來,待發現林凝眉主僕二人之後,面上露出慌亂之色,趕忙將門閉緊了。
白芷看了林凝眉一眼,試探着開口問道:
“小姐,那是……姑爺?”
林凝眉沒有回答,秀眉一皺,她不清楚聶修齊爲何會出現在城西,明明今日他應當在軍營之中,又怎會進入一座小院兒之中。
而且,那個女子又是誰?
直接帶着白芷上了馬車,坐在填了羽絨的軟墊上,林凝眉秀眉仍是緊緊擰起,讓白芷瞧着也不由有些擔心,暗自決定夜間來此處探上一探,也就清楚箇中因由了。
主僕二人回到晉陽侯府,林凝眉的心情算不得爽快,想要直接回嘉和院中歇歇,只可惜沒眼力見兒的人從來不缺。
“凝眉表妹!”
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林凝眉真是打心眼兒裡厭惡這人,腳下步子邁的更快,不欲理會遠遠奔來的俞長澤。
“凝眉表妹,你站住!”
俞長澤是兵部尚書的獨子,身份極高,平素的脾氣自然不小。
因爲俞氏對他疼愛有加,所以俞長澤三不五時地就會出現在晉陽侯府。這廝打小兒就是個人嫌狗憎的,偏偏無能又好美色,要不是有些身份,恐怕早就被人給活活打死了!
林凝眉腳步不停,更是惹怒了俞長澤。俞長澤本身不會武,最後只能呼哧帶喘地跑着,用了一刻鐘功夫這才擋在了林凝眉面前。
平心而論,俞長澤這廝模樣生的還真不怎麼樣,一雙吊扇三角眼,眉毛稀疏雜亂,鼻樑過高,顯得有些尖酸刻薄,配上淡色的薄脣,整張臉就帶着一股子陰鷙的味道,好在算不得醜陋。
“不知俞表哥喚我可有事?表妹我身子不爽利,想要快些回到嘉和院中歇歇,不能陪在表哥身畔,還望俞表哥恕罪。”
之前林凝眉沒有理會自己,俞長澤原本還打算動怒,好好嚇一嚇這個囂張的表妹。但此刻一對上林凝眉精緻的眉眼,俞長澤心中蠢蠢欲動,恨不得能一親芳澤,又怎會爲難一個美人兒呢?
“凝眉表妹哪裡不舒服?表哥我對醫術也有所涉獵,就讓表哥爲你把把脈如何?”
說着,俞長澤面上露出一絲淫笑,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