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兩月,時至深秋,果不出林凝眉所料,北地的匈奴又開始鬧出亂子,畢竟秋日乃是收穫的季節,關外缺糧少地。總要鬧騰一番。
韃靼部落雖說被柔然部落給吞併了,但依舊也存了想要打秋風的念頭,若是能趁着玉城守備不嚴,徑直衝入玉城之中,想必收穫也是頗爲豐厚的。
崇明帝即便早就被玄機子也矇住了雙目,但他到底也是一位守成之君,不會放任國門大開。
雖說崇明帝做不到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好歹也算是一位知人善任的君王,知曉北地形勢不好,即刻便調任聶修?與陳安回到玉城之中。
戰事緊急,刻不容緩。
林凝眉與聶修?成婚這一年多,世道當真算不得平穩,畢竟趕上了亂世,他們既然不能獨善其身。便也只得順從時勢了。
聶修?臨行前,林凝眉去了萬安寺祈福,入到大雄寶殿之中,跪在蒲團上,林凝眉兩手捧着籤筒,閉上雙眼,不住地搖晃着,等到一根籤文從籤筒中掉出來之後,她直接從地下撿起這根籤。待看清了上頭的字跡之後,林凝眉面色陡然一變。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林凝眉扯了扯脣角,心下慌亂的厲害。她本身也是受過馬列主義毛鄧思想教育的人,心中本不信鬼神之說,偏生穿越加重生,完全沒有科學道理的事情在她身上演繹了兩次,即便現在林凝眉做事算不得虧心,也不怕夜半鬼敲門,但對神鬼還是心存敬畏的。
此刻籤文上出現這樣的詩句,難道意味着聶修?此次出征定會不順?
白芷見着林凝眉面色太過難堪,心下也擔憂的很,問:
“主子,您可是身子難受?我給您把把脈吧。”
林凝眉搖了搖頭,眸光之中帶着幾分茫然,顫巍巍地抓住白芷的袖口,說:
“你來抽一道籤。我覺得自己個兒今日的運道可能不大好,這籤文着實算不得吉利。”
聽了林凝眉這話,白芷心中一咯噔,反手握住了籤筒,被林凝眉按在了淡黃色的蒲團之上,閉目晃動着手中的籤筒,只聽啪嗒一聲,一根竹籤落在地上。
白芷將竹籤捏起,一眼便瞧見了上頭的籤文,比起林凝眉抽到的籤文,她這句看着更是令人心生鬱燥。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低垂眉眼,白芷兩手死死握拳,她即便嘴上對陳安敬而遠之,但心中卻還是存了幾分情誼,只是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陳安。太過自卑,所以不敢肖想些什麼。
先前在求籤時,白芷心中想的唸的就是陳安,明日陳安與懷化大將軍一同出征,難道真的是凶多吉少?
林凝眉現在也看到了籤文的內容,恨得牙關緊咬,前世裡聶修?也是因爲這一場大戰而殞命於玉城,但現今聶修?與五皇子還沒撕破臉皮,自己也未曾找到阿古泰的蹤跡,難道歷史還要重演?
不!聶修?不會死!他不會死!
林凝眉雙目赤紅,眼白中滿布血絲,向來豔麗的容貌此刻也透出幾分猙獰,主僕二人無措的對視一眼,林凝眉心中慌亂之下,直接將籤筒給掰了開,仔細一瞧,除了她與白芷抽出的那兩根竹籤之外,餘下的都是上籤中籤,下籤只有兩個,還被她們二人撞上了。
深吸一口氣,林凝眉身子踉蹌了一下,白芷趕忙扶着,語氣有些低落,開口道:
“主子,咱們先回吧,今日在萬安寺中也呆了好些時辰,明日將軍也要出征了,您總要好生與他相處一番纔好。”
林凝眉點了點頭,主僕二人由小沙彌引着走出了大雄寶殿,她二人也沒有找僧人解籤的意思,反正都已經是下下籤了,解開來看又有什麼意思?
走出大雄寶殿之中,還沒經過蓮花池時,林凝眉突然瞧見榕樹下閃過一道黑影,轉瞬即逝,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林凝眉這纔回了驃騎大將軍府,剛從東側門走入其中,白芷開口說了一句:
“主子,今個兒奴婢得跟您告個假。”
聽了這話,林凝眉略帶詫異的看了白芷一眼,見着這模樣秀麗的姑娘面上一派恬淡,也分不清她的心思,林凝眉挑了挑眉,說:
“去吧,何時回來?”
白芷猶豫了一會子,道:“估摸着明日下午能歸來,主子便讓翠翹貼身伺候着,莫要等的心急了。”
林凝眉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什麼,白芷這姑娘面皮薄,既然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自己多說什麼,並無用處。
目送着白芷離開,林凝眉直接走到了琢玉軒中,待瞧見了聶修?後,抿了抿脣,問:
“此次往玉城趕去,你要帶多少兵馬?”
聶修?走到林凝眉身邊,一把握住小妻子的手,低聲道:
“還是帶着兩萬聶家軍出征,玉城地廣人稀,即便柔然部落吞併了韃靼部落,但柔然部落卻算不得驍勇,兩萬聶家軍加上原本守城的一萬邊軍,也足夠了。”
林凝眉心中一緊,又問:“只有區區三萬人馬,若是黑水靺鞨族捲土重來又該怎麼辦?”
“黑水靺鞨族的族長德光性情軟弱無能,早就帶着黑水靺鞨族躲到了草原深處,想必輕易不會攻城。”
抿了抿脣,林凝眉面上露出一絲怒意:“德光!德光!將軍真以爲黑水靺鞨族的首領只有德光一人?阿古泰並沒有死,你可知情?”
聶修?面色一變:“阿古泰沒死?他不都失蹤一年有餘了嗎?”
握着林凝眉的手有些用力,在細白的皮肉上留下一道青紫的淤痕,聶修?見狀,趕忙鬆了鬆手,但劍眉卻仍緊緊皺着。
“對,將軍可萬萬不能心存僥倖,阿古泰只是失蹤罷了,他眼下正在京城之中,若是回到了黑水靺鞨族,你還覺得黑水靺鞨族不堪一擊嗎?”
聶修?拉着林凝眉坐在牀榻上,問:
“凝眉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爲何我從未聽說過這一點?”土尤狀劃。
林凝眉張了張口,她總不能將自己重生之事告訴聶修?,若是開口說了的話,恐怕會被這人當成瘋子吧?
“將軍莫要再問了,我只是聽說罷了,但老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還是得防範着黑水靺鞨族纔是,之前宣府鎮還有七萬駐軍,若形勢真不好的話,與趙將軍商討一番,事急從權,想來趙將軍也不會多做爲難。”
趙夫人才產下一子,也算是給趙將軍留了後,這也是林凝眉的功勞,以趙將軍懼內的性子,想必面對聶修?之時,也會將這份人情給還了。
今日抽到了那樣的籤文,林凝眉心中十分忐忑,語氣也不由嚴厲幾分。
夫妻二人將話說開之後,聶修?鷹眸之中現出幾分憂色,問:
“凝眉,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惹你煩心了?”
林凝眉搖頭,道:“只是想到將軍要離開京城,我這心裡頭就不痛快。”
眼眶紅了幾分,林凝眉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扣住了聶修?的手背,淚眼朦朧地問:
“將軍就不能不去?”
聶修?剛毅的額角微微抽動一下,愧疚的開口:“凝眉,我不能。”
“我知道將軍不能不去,玉城百姓足足數萬,總不能死在匈奴鐵蹄之下,之前我在宣府鎮買下的莊子將軍也清楚,若是軍糧不足的話,便直接派人去莊子中將玉米與番薯給運出來,也可解燃眉之急。”
外頭風聲瑟瑟,拍打在窗櫺之上,呼呼作響,林凝眉閉了閉眼,心中滿是不捨,擡手直接摟住聶修?的頸項,主動將紅脣向前一送。
“將軍,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
眼下琬姐兒也都三個月了,即使林凝眉不想間隔這麼短便再要一個孩子,但玉城這一戰卻不知要持續多久,一旦打上三四年該如何是好?
眼睫微微顫動着,林凝眉面色也有些蒼白,褪去了素日的豔麗,反倒顯得清淡許多,但正是這樣的小妻子,更讓聶修?心口疼的厲害,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環在女人腰肢上的手,越發緊了幾分。
感受到男人身體的變化,林凝眉臉上的笑意漸濃,輕哼一聲,玉指微動,主動將腰間的繫帶給解了開,玉白的皮肉逐漸暴露在男人眼中,也讓那雙滿布血絲的鷹眸逐漸變了顏色。
林凝眉除去了最後一層束縛,但聶修?卻衣冠整?,林凝眉心中有些羞窘,但仍是堅定地環住了男人勁瘦的腰,咕噥一聲:
“將軍,要了我吧。”
燈下看美人,身量窈窕,皮肉彷彿白玉雕琢一般,此般香豔的情景,即便是聖人也會發狂,更何況聶修?本來就並非聖人,喉結上下聳動着,他直覺一股熱流從?蹊處涌出,讓他神智一片混沌,能看見的只有眼前一人。
一把將面前的女子打橫抱起,聶修?直接將林凝眉壓倒在牀榻上。
這一夜林凝眉拋卻了所謂的矜持,分外熱情,而聶修?也不甘示弱,二人抵死纏綿,好像要將彼此融入骨血之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