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趴在窗前,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很沒有精神。小謹自從剛纔那會就沒有來雲初的臥房。聰明如雲初,又怎會不知道小謹聽見了剛纔的那段對話呢。
雲初就這樣趴着,忽然擡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下,自責的想: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多事。如果不是我,小謹還是可以和安太醫時常見見面,聊聊天。經我這麼一鬧,安太醫和小謹怕是再也不能嚮往日一樣的相處了。小謹這會一定很難過吧。想到這裡雲初又不自覺的拍了自己的頭一下。
正在這時豔梅匆匆的進了屋,神色有些慌張,見了雲初也沒行禮,直接回報道:“主子,裕王爺求見。”
“裕王爺?”雲初聞此瞬間來了興致,心想:裕王爺怎麼會來暖馨殿呢?真是奇怪極了。想到這裡雲初趕緊吩咐道:“那快請裕王爺進來吧,別怠慢了。”雲初說着起了身,整理了一下頭上的髮飾,就向梳妝鏡走去。
雲初看着豔梅一直沒有動,神色依舊有些慌亂。隨即不解的問道:“豔梅姑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豔梅聞此,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了起來:“回主子,奴婢只是覺的請裕王爺進來有些不妥而已。畢竟主子是王爺的小嫂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有些不妥啊,傳出去只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萬一有些心懷叵測的人在這上面大做文章,咱們就麻煩了。”豔梅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雲初看着豔梅一副犯了大忌的神色,有些不解,於是笑道:“這宮裡的規矩還真是不少啊,看我倒是忘了避嫌這一說了。我可要謝謝豔梅姑姑提醒我啊,不然明天我說不定就會被以私通之罪抓起來了。”雲初說着連蹦帶跳的來了豔梅身邊,一副十分好笑的樣子。
豔梅見雲初並沒有因爲自己的提醒而生氣,頓時安了心,心想:主子真是孩子氣啊,還是個單純善良的傻孩子。
“主子,不如奴婢在正殿多加幾個暖爐,您就在正殿見裕王爺吧。”豔梅想了想問道。
雲初一聽趕緊點頭,高高興興的答應下來了。又走到梳妝鏡前擺弄着頭髮。
豔梅看着雲初一副毫不設防的嬌俏模樣,說不出的疼愛。
雲初特意一身鵝黃的宮裝來到了前殿,一進前殿就見天裕一身白衣長袍舒服的坐在桌前喝着茶,桌上還擺着一個鳥籠。雲初見了鳥籠,一高興頓時忘了該有的禮儀,徑自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鳥籠,滿臉的興奮。
天裕見此起身溫和的行禮道:“臣弟拜見淑妃娘娘。”
雲初趕緊擺了擺手,說道:“裕王爺多禮了,這隻雛鳥的傷看起來是大好了。”
天裕看着滿目含笑的雲初,心裡頓時暖暖的,隨即回到:“是,這隻雛鳥翅上的傷已經好了。只是這隻雛鳥許是傷好了,想要離開了,這幾日幾乎沒有進食。臣弟知道這隻雛鳥是淑妃娘娘託付給臣弟的,所以這隻雛鳥的去留,臣弟不敢妄下定論,所以就帶進宮裡還給娘娘,請您自行發落吧。”
雲初聞此,一副十分爲難的神色,一副疼惜的看着籠中瘦弱的雛鳥有些難過,半晌才擡起頭來紅着眼睛盯着天裕,低聲說道:“這真是讓人爲難啊。當時在雪地裡救它的時候也沒有想這麼多,這個時候想要還它自由也是不容易啊。現在的天這麼冷,
這麼弱小的鳥兒錯過了與鳥羣遷徙的機會,現在飛出去一定是活不下去的。若是不放了它,它又這般的不吃不喝,挺不了幾日,怕是也要死的。”雲初說着懷抱鳥籠坐到了榻上,一副愁苦的神色。
天裕見了,有些心疼,溫和的安慰道:“娘娘不必憂心,這世上的生靈,都自有他的命數,是我們誰都改變不了的。若是這鳥兒命該如此,即使娘娘救了它,它也是遲早要死的。娘娘此時也應該慶幸,自己已經多給了這隻雛鳥多幾日的生命啊。娘娘若是再爲這鳥兒哭泣,就太貪心了啊。”
雲初聽天裕這麼說,臉上的神情,瞬間有一些輕鬆。看着籠中的雛鳥,溫和的說道:“裕王爺真的是個好人。早在四年前王爺就救了雲初一命,如今又幫雲初救了這雛鳥一命,裕王爺確實是雲初的大恩人啊。”
天裕聞此,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我一直以爲雲初忘了,沒想到這麼久了,雲初還記得啊。”
雲初聽天裕直呼自己的名字,心裡暖暖的感覺十分的親切,對天裕報以更加明媚的微笑:“即使雲初記不得香公公的樣子,也記得香公公身上的香氣啊。這個香味可是所有香粉都無法比擬的。”
天裕聞此,溫和的看着雲初,眼中充滿了柔情,聲音更是親切無比:“雲初又取笑我了。四年沒見了,那日見了雲初還不敢認呢,雲初卻越發的嬌媚秀麗了,看起來也像一個大姑娘了。”
雲初聞此笑的更開心了,趕緊回到:“裕王爺也是,這麼久了也不來和我這個老朋友敘敘舊,雲初還以爲你忘了我呢。”
“雲初就叫我天裕吧。”天裕猶豫了一下,開了口,“既然雲初與我是老朋友了,在只有我們二人時,也就不要拘泥於這些位分。我不是也叫雲初的名字嗎?所以雲初就不要覺得彆扭了。”
“天裕。”雲初重複着,“天裕,以後就叫名字吧。我也不喜歡淑妃王爺那樣的叫。”雲初說着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爲天裕添了一杯熱茶。遞到天裕面前,溫和的說:“天裕喝杯茶暖暖身子吧,爲了這個可憐的雛鳥,你也操勞了。”
天裕接過雲初遞來的茶,握在手裡,眼中有一絲的猶豫,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雲初,爲何當日要走,爲何現在又要留下?”
雲初聞此,輕輕的放下手中的茶壺,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表情卻很恬淡:“因爲我愛天堯,很愛他。”雲初說着臉上揚起了一絲幸福的微笑。
天裕看着雲初一副十分幸福的樣子,心卻莫名的疼了一下:愛嗎?很愛皇兄嗎?聽到這裡天裕不禁問道:“那雲初可知,皇兄是帝王,他一生之中會經歷無數的女子,作爲皇妃,愛上帝王是多麼冒險的一件事啊?有時那麼傾盡一切的愛着,也許也只是徒勞的。”
“我不管。”雲初無比堅定的看着天裕澄澈的雙眸說道,“自從經歷了那次生死,雲初學會了一件事情。趁我還活着,既然愛了,就要勇敢的愛下去。就算有一日天堯不再愛我了,我即使是再傷心再絕望,也不會後悔。若是那日沒有行刺的事發生,我也許已經身在大漠,然後獨自孤苦悲涼的追憶着與天堯一起的時光,說不定不出幾月就抑鬱而終了。如今我雖然失去了自由,卻可以守在愛人的身邊,我已經知足了。畢竟人生怎麼可能十全十美呢?”
天裕定定的看着雲初,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雲初嘴裡面說出來的。在他眼中,雲初一直是一個乖巧脆弱的女子。而眼前的雲初比印象中的她多了幾分勇氣與睿智,而這份氣魄卻使雲初更加的嬌媚迷人,或許這世上不會有哪個男子會不愛他吧。想到這裡,天裕又恢復了以往的溫和笑臉,說道:“皇兄真是好福氣啊,竟可以讓雲初這樣嚮往自由的流雲心甘情願的留在後宮這個樊籠裡做一隻金絲雀。但是雲初,天裕在這裡也送你一個承諾。若是有朝一日皇兄負了你,而云初你後悔了,想要自由了,那時你就來找我,我會毫不猶豫的帶你走,知道嗎?”
雲初聞此,安心的點了點頭:“天裕這句話雲初記住了,若是有朝一日雲初真的後悔了,你就幫我打開這個籠門,放我出去吧。就像這隻雛鳥一樣,自有它的命數,若是一心想要離去,卻不放它走,它也只有一死。若是依了它,任它離開,即使是凍死餓死在這冰天雪地,也會含笑九泉吧。”
天裕仔細的聽着雲初的話,就這樣深深的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來的何止是普通的溫柔,原來已經冰冷的心又慢慢的溫暖起來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着,不用說話,也很舒服。約麼一盞茶的功夫,雲初忽然起了身,走到豔梅留在案子上的錦盒裡拿出一根鵝黃的線來。
天裕滿臉溫和的看着雲初,沒有說話,似乎已經猜出了雲初的心思。
雲初看着天裕笑了笑,坐回了桌邊,打開了鳥籠,輕輕的將雛鳥握在了手裡。這次雛鳥沒有掙扎,只是瞪着像珍珠似的眼睛看着雲初。雲初溫和的摸着雛鳥的小腦袋,滿臉的疼愛:“小東西,既然你一心想要離開,那我就放了你。但是你一定要勇敢,等到春天的時候你一定要和你的兄弟姐妹一起飛回來啊。”雲初說着將繩子輕輕的系在雛鳥的右腿上。又不捨的摸了摸雛鳥的小腦袋,說道:“你可一定要回來啊。”雲初說着起了身,向天裕眨了眨眼睛,溫和的說道:“天裕,我們一起送它走吧,若是它有靈性,明年的春天它一定會回來看我們的。”雲初說着向殿外走去。天裕見此也起身跟了出去。
雲初眼望着天,略顯擔憂的說道:“看着天色,似乎又要下雪了,小東西,你要努力的飛啊。”雲初說着,張開了手。手中的雛鳥,在寒風中抖了抖翅膀,飛出了雲初的手心,在寒風中越飛越遠越飛越高,不一會就看不見了。
雲初幽幽的嘆了口氣,一會的時間手就凍的通紅了。天裕見此,剛想拉過雲初的手替她暖暖,心裡又覺的不妥,剛剛擡起的手驀地收了回來。
雲初沒有察覺到天裕的異樣,向天裕笑了笑說道:“天裕咱們進屋吧,這天真的好冷啊。”雲初說着轉身跑進了屋裡又轉身對天裕招了招手:“天裕,快進來,再不進來,我可關門了。”
天裕見此,又恢復了往日溫和淡然的神色,像雲初笑了笑,心裡念道:就像雲初說的那樣,即使不可以永遠的擁有,我也可以一直守在雲初的身邊陪伴她保護她。比起雲初那樣勇敢的愛着皇兄,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勇敢的去愛雲初呢?
雛鳥艱難的在寒風中飛舞着,冒着死亡的危險,選擇了自由。也不知明年的春天,那隻雛鳥是否可以安然的飛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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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