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婉一路上都惴惴不安,自回都以來,文妙然已經暗自派人請了她六次,芊婉只是裝病,推辭掉了。這次宮宴除皇后以外,後宮女子都不得參加,原以爲可以避開文妙然,不想文妙然卻帶了雲初去,這下也不得不見了,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不知文妙然到底要做什麼。
華榮殿。
“回稟娘娘,陳夫人帶到。”豔梅回話道。
“下去吧。”文妙然對豔梅擺了擺手。
豔梅順從的退出了房間。
“臣婦潘芊婉拜見皇貴妃。”芊婉恭敬的行了一禮。
“陳夫人,別來無恙啊?本宮自你回都後就一直想要見你,派人請了你六次,你都一一推辭了,一點情面也不留給本宮,着實讓本宮我傷心啊。”文妙然口氣中透着一絲淡淡的嘲諷。
“臣婦知罪,望娘娘贖罪,臣婦任憑娘娘處置,不知臣婦之女雲初是否在娘娘這裡,雲初認生,不知是否衝撞了娘娘。求娘娘看在雲初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她吧。”說着跪在了文妙然跟前。
文妙然笑了笑,“雲初那孩子我很喜歡,她和本宮的含貞年齡又相仿。這深宮寂寞,我就把她帶到含貞那去了。”文妙然走到了芊婉跟前,扶起了她,“這裡有沒有外人,難道我們一定要這麼說話嗎?”
芊婉起了身,“臣婦不明白。”一臉的疑惑。
文妙然苦笑了一聲,“我還記得,芊婉是我的恩人,在人販子手中救下了我和我哥哥,把我接入學士府,教我撫琴寫字,待我如親姐妹。連妙然這個名字都是你給我的。還有,你連出嫁都要帶着我一起。如果沒有芊婉,就沒有我文妙然的今天。”說着說着文妙然的眼角有些溼潤了。忽然她激動的抓住芊婉的肩膀,“但是你既然讓我得到了這的一切,你現在又爲什麼要將它們親手毀掉?”
“娘娘在說什麼,我不明白。”芊婉一驚,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文妙然看着芊婉一臉的無辜頓時冷靜了下來。鬆開了抓住芊婉肩膀的手。背過身去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幽幽的說道:“芊婉你有一個愛你的丈夫,他只屬於你。所以你永遠都無法理解作爲一個後宮女人的悲哀。陛下永遠那麼高高在上,他不屬於任何一個女人,甚至皇后。帝王的愛是這世間最諷刺的愛,是任何女人都不可能獨有的。陛下雖然曾經很寵愛我,但是色衰而愛弛,那份愛會持續多久我心中也是清楚的。我不在乎被陛下冷落,但是我並不是一個人,我也有一雙兒女。”文妙然說着又轉過身來一臉悽楚的看着芊婉繼續說道:“芊婉你也是一個母親,你能理解一個母親一心爲了孩子的心吧。爲了我的兒子我必須強大起來。現今皇后無子,天堯又是皇長子,深得陛下寵愛,早已是尚家的眼中釘。陛下對我的寵愛早已不復從前,若皇后此時有孕,我與天堯必死無葬身之地。即使皇后始終無法孕得龍裔,以尚家的勢力隨便安插一個罪名也會使我母子永世不得翻身。”說到傷心之處,文妙然又流下了淚水
。
芊婉看着兒時的姐妹如此這般,也不禁流下了淚水。
文妙然抓住芊婉的手,“在這個世上,我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只有你,芊婉,你是我這世上最親的人了,我只不過想借陳將軍的勢力庇佑我們母子,我並沒有想要爭想要搶。難道這點請求你都不能幫我,難道你要親眼看到我和天堯慘死宮中而不救我。”
芊婉見文妙然如此也是心痛不已,“妙然,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但我也有難言之隱啊,我夫君並未想在聖都久留,也許不出幾月就會向陛下請辭了,芊婉對你的遭遇着實痛心,但確實是愛莫能助啊。”
“芊婉,你愛你的女兒嗎?”文妙然驀地放低了聲音。
芊婉一驚,忙回道:“雲初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們夫婦不能沒有她。”
“那就好辦了。”文妙然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我將來可以讓她成爲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我文妙然在此發誓,如果我兒天堯將來登基稱帝,必立陳雲初爲皇后,決不食言。”
芊婉聽後滿臉的驚愕:“臣婦謝娘娘好意,但是請皇貴妃收回剛纔的話,臣婦並不想讓雲初成爲什麼皇后,只要她能夠嫁一個愛他的男人臣婦就已經滿足了。臣婦就當今天沒見過娘娘,沒有聽到娘娘說的話,望娘娘准許臣婦帶雲初出宮。臣婦在此謝過娘娘了。”芊婉說完恭敬的向文妙然行了一個大禮,一副甚是驚慌的樣子。
文妙然見芊婉如此,一時急火攻心順手拿起了一個茶杯雜碎在地,“沒想到你一點往日的情分也不顧,好,你既然要這般對我,我也不跟你講情分了。”說着整了整發間的步搖,一臉冷漠的說:“陳夫人請回吧,雲初這孩子本宮喜歡,正好含貞公主少個伴讀,本宮就把她賜給含貞公主做陪侍了,這可是你陳家無上的光榮啊。我明兒個就奏明皇上,皇上一定也很高興,陳夫人你就領旨謝恩吧。”
“娘娘。”芊婉一臉的愕然。
文妙然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喊道:“豔梅送陳夫人回府,本宮累了,都退下。”
豔梅聞聲進了殿:“陳夫人請。”
“娘娘……娘娘……”芊婉被豔梅半拖半請的帶出了殿外。
華榮殿又恢復了平靜。文妙然心痛的想,最後一個好姐妹也失去了,頓時泣不成聲。
將軍府。
芊婉都不知道這一路是怎麼出了宮又怎麼回了將軍府。
芊婉進了屋一見到遠塵,就撲進了遠塵的懷裡,“怎麼辦,怎麼辦,我把雲初弄丟了,她在宮裡,妙然會不會刻薄她,這孩子從小就認生,那麼大的皇宮,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我好怕再也見不到她啊。”芊婉不停地哭訴着。
遠塵不停地輕撫芊婉的後背,雖然滿是擔憂但還是強裝鎮定的說:“都怪我,早該料到會這樣,我答應過要好好保護你們母女,現在我竟讓雲初落入皇宮那個是非之地,婉兒,你不要自責,我一定會想辦法帶回雲初的。”
哭了半晌芊婉才漸漸的平復下來,遠塵小心的扶芊婉坐下,“婉兒,你從頭到尾的告訴我,今日在宮裡都發生了些什麼。”
“今日……”
一個小小的身影一直站在門外聽着剛纔的對話。只見執鬆手握鈴鐺呆呆的站在那裡。小手越握越緊,不覺得被鈴鐺割出血來。夫人說也許永遠也見不到雲初。不,雲初答應我一定會回來,鈴鐺還沒有給她,她怎麼可以不回來。想到這兒小小的男子漢也留下了眼淚。
執鬆哭着跑到蓮花池邊一處和雲初經常玩耍的地方。這裡多了一個鞦韆架,這是五日前執鬆親手爲雲初做的。記得在大漠時,孩子們沒什麼遊戲,雲初就只喜歡盪鞦韆。那日執鬆做的不夠結實,害的雲初從鞦韆架上摔了下來,新做的衣服都摔了個窟窿。還是他苦苦哀求青竹給雲初補好了衣服,但結果還是被夫人發現了。夫人並沒有責備他們,只是讓他們下次玩時小心,不要再弄傷了自己。
今日趁雲初不在府裡,執鬆特地找了幾個小廝把鞦韆架做牢固些,想給雲初一個驚喜,沒想到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想到這,執鬆又委屈的哭了起來。
“是少爺嗎?是你在那嗎?”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慢慢走到了執鬆身邊。
“少爺,真的是你啊。”豐靈高興的說。“這麼晚了,少爺你怎麼還在這裡啊?呀!你的手,你的手流血了。”豐靈驀地抓起執鬆正在流血的手,一臉的驚訝,一心想要爲他止血。
“你不要管。”執鬆掙脫了豐靈的手。手中的鈴鐺卻不小心拋了出去。
豐靈跑過去,撿起了鈴鐺,搖了搖,“好漂亮的鈴鐺,聲音真好聽。把它送給我吧,少爺。”
“不行,這是給雲初的。”執鬆一把搶過了鈴鐺塞進了衣襟裡。
豐靈覺得沒趣於是說道:“我還以爲少爺這麼晚不睡是在用功呢,沒想到是跑來這裡哭鼻子的,還男子漢呢,這事要是傳出去,就不得了了。”
“你不會告訴別人吧。”執鬆聽後匆忙的抹乾淨眼淚。
“嗯,少爺我是不會說的,你信我嗎?”豐靈說着湊到了執鬆的身邊。
執鬆點了點頭。
“那少爺能告訴我你爲什麼哭嗎?”
“我……”
“說吧。”
“你知道吧,雲初今天進宮去了,可是卻沒有和夫人一起回來,我聽夫人說,雲初可能會永遠留在宮裡,再也不能回將軍府了,我可能再也見不到雲初了。”說到這,執鬆勉強忍住了奪眶的淚水。
豐靈輕笑一聲道:“真是傻少爺,雲初小姐留在宮裡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宮裡是皇上和娘娘住的地方,說不定哪天,雲初小姐就當了娘娘呢。”說着一副無限嚮往的樣子。
“雲初纔不會當娘娘呢,你那麼喜歡當娘娘,你去好了,我只要雲初回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跑開了。只留下豐靈一個人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