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拖着雲初的手進了內堂。雲初脫下了斗篷,問道:“爹爹在哪裡,我想見他。”
青竹面露憂色道:“將軍自從夫人走後就整日將自己關在屋裡,誰也不見。現在雲初你回來了,希望將軍能快點好起來纔是啊。將軍現在就在書房裡,我這就帶你過去。”
“有勞姐姐。”雲初謝到。
執鬆看着雲初遠去的身影,無比心痛。這麼弱小的女孩卻要承受如此巨大的悲傷,他卻幫不了她。他摸着腰間的鈴鐺,心中說不出的辛酸。
青竹將雲初送到書房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匆匆離開了。心想:雲初那雙眼睛像極了夫人,不知現在讓將軍見雲初是好還是壞啊。
雲初喘了口氣輕輕釦了扣房門道:“爹爹,我是雲初。”
裡面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進來吧。”
雲初進了屋,只見父親在桌前作畫,一身白衫,比過去消瘦了好多,桌上了飯菜已經涼透了卻也紋絲未動。
見雲初進來,陳遠塵擡起頭來,淡淡的笑了笑,溫和的說:“雲初,來這裡,看看父親剛做完的畫。”
雲初快步走到畫案前,只見畫中一個絕美的女子飛舞於雲端,腳踏芙蓉花,說不出的清麗脫俗。
“是母親嗎?父親畫的好像。”雲初仰起頭認真的說。
“真的嗎?但我總覺得畫的不像。”遠塵說着又在畫中添了幾筆。
“皇貴妃娘娘告訴女兒,娘是天上的芙蓉仙子,現在必須迴天上了。但是娘時時刻刻都在看着爹和雲初,所以爲了不要娘傷心,雲初不能哭,爹也不能哭。因爲娘看見我們難過會更加難過,就不能當仙女了。”雲初說着伸出了小手握住了遠塵的手。
遠塵頓時愣在了那裡,半晌,遠塵纔回過神來。回握住雲初的小手說:“雲初說的對,爹和雲初都不哭,我們開開心心的活着,讓你娘可以安心。我們一家人遲早有一天會團聚的,但現在爹一定會替娘好好照顧雲初的。”說着用手輕輕地扶着雲初的頭。
遠塵自責的想:這幾日我究竟幹了些什麼。芊婉走了,但云初還在,難道自己要雲初失去了母親還要再多一個瘋掉的父親嗎?不管怎樣,一定要好好保護雲初,這樣才能使芊婉能安心的走。等到百年之後才
能無愧的面對芊婉。想到這裡遠塵的目光透過窗子落到遠處小池中那朵雨後新開的芙蓉花上,心裡念着,“芊婉,是你嗎……”
出了書房,雲初一個人走在長長的迴廊上,這時一個綠衣女子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攔在了雲初面前。雲初一臉疑惑的打量着她,平淡的眉眼,卻透出旁人少有的靈氣。
“小姐不認得奴婢了?奴婢是管家豐年的孫女豐靈啊。”豐靈特意加重了語氣。
“豐靈”雲初笑了笑,“我記得你。”
豐靈受寵若驚高興地跳了起來,“我就知道小姐不會忘了我,豐靈這就帶小姐去臥房,小姐可知道,小姐入宮的這幾年夫人每日都……”豐靈自知說錯了話,懊惱的捂住了嘴。
雲初笑了笑,“你不用特意避諱,我沒有事情的,快帶我去臥房吧,坐了半天的轎子,我真的有些乏了。”
豐靈見雲初沒有怪她,又恢復了笑臉。兩人一前一後的向西廂房那邊走去。
雲初確實乏了,進了臥房,沒等豐靈端來洗臉水,就和衣躺在牀上睡着了。一會兒豐靈端來洗臉水,見雲初睡了,不忍心打擾她,只給雲初脫了鞋子蓋嚴了被子,就出去了。
夜涼如水,執鬆坐在鞦韆架下,神情不再像往日那麼憂鬱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雲初的那聲執鬆哥哥叫進了他的靈魂裡,這幾年痛苦的等待彷彿也不再痛苦。明日一定要帶雲初來這裡,一定要親口告訴她,我已經長大了,我給你做了最結實的鞦韆,我再也不會讓你從鞦韆上摔下來了,我可以保護你了……
“少爺,雲初小姐終於回來了,豐靈很久沒看見你如此開心了。”豐靈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執鬆的身邊。
“你什麼時候來的?”執鬆沒有看她,只是問。
“少爺想事情想的那麼出神,又怎麼會注意到奴婢呢?”豐靈口氣中帶着一絲的落寞。
執鬆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坐着。
半晌,豐靈才叫了出來,“對了,少爺,看我把正事忘了,沈副將軍正找您過去呢。”豐靈說着一副頗爲懊惱樣子。
執鬆立馬站起起來對豐靈說,“真是個冒失的丫頭。”說完轉身向前院走去。只留下豐靈呆立在原地,紅着臉,心中卻一絲絲的
甜。
來到沈毅書房前,執鬆叩門。
“父親是孩兒。”執鬆恭敬的說。
“進來吧。”沈毅的聲音有些疲憊。
執鬆推了門進去。沈毅正坐在書桌前看着一分文書發呆。
見執鬆進來了,他放下了文書,一臉的凝重,“鬆兒,父親有事要交代給你,此事十分重要,你已經十四歲了,父親相信你能處理好。”
“不知父親所言何事?”執鬆滿臉疑惑。
“前幾日聽聞噩耗,你祖父半月前去世了。”說到這裡沈毅面露憂色,“你母親走得早,我又忙於軍務,沒有好好照顧家裡的人,內心實在愧疚。你祖父也只有一個心願,希望死後可以回到聖都,與你祖母合葬,現在他老人家走了,我作爲女婿一定要完成他最後的心願纔是啊,一定要將他老人家接回來。”說到這裡沈毅又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幾日,因爲夫人的事,我走不開,本想今日就起程去清源郡接你祖父的靈柩,但朝廷下來文誥,要加緊練兵。將軍現在如此消沉,只有我前去頂替,這實在是爲難我了。所以父親我希望你可以替爲父跑一趟清源將你祖父的靈柩秘密的接回,不要驚動將軍。免的將軍又徒增悲傷。”
執鬆聽後鄭重的說道:“請父親將此事交與兒子,執鬆必定不負父親的囑託,將祖父接回聖都。執鬆這就回去收拾行裝,天一亮就出發。”
沈毅擔憂的拍了拍執鬆的肩膀:“路途遙遠,萬事小心纔是啊。”
“兒子知道,父親日夜操勞,也該注意身體,現在兒子已經長大了,願意爲父親分憂。”執鬆一副既懂事又乖巧的樣子。
沈毅欣慰的點了點頭道:“鬆兒是長大了,時候不早了,你也速速回屋休息,只到天一亮就出發吧。”
執鬆點了點頭,“是,那兒子出去了。”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看着執鬆略顯單薄的背影,沈毅微微一笑心想:這孩子是長大了。
第二日清晨,執鬆沒有道別,只簡單的收拾了行裝帶了四五個人就騎馬上路了。臨行前他將鈴鐺交與了豐靈,託她將鈴鐺轉交給雲初,一切等他回來後再作交代。看着執鬆策馬而去的身影,豐靈不由得痛哭起來,彷彿這一別就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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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