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慶殿。
自從芊婉落水身亡之後,文妙然的身子就越來越差了。經常毫無預兆的暈倒,太醫們也都束手無策,文妙然倒是一臉的淡然,每日不是撫琴就是品茶,只一心呆在德慶殿不出門,也不見客。
“娘娘該用膳了。”婢女香兒小聲提醒道。
“放在那吧,我一會自然就用了,留豔梅伺候就好,你們都下去吧。”文妙然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其他人走後,文妙然道:“豔梅,伺候本宮用膳吧。”說着起了身。
豔梅只盛了碗湯端到文妙然跟前。眼中透着淚光。
“好好的,哭什麼?”文妙然淡淡的說。
“娘娘……”豔梅經這麼一問淚水擋不住的流下來。
“娘娘明知道這菜裡有毒,還要天天食用,就算在沒有胃口也要吃幾口,娘娘你這是何苦啊?”豔梅又是一陣哽咽。
“我只是在做一個母親應該做的,我只是在保護我的孩子而已。”文妙然淡淡的說:“我以前一直以爲可以把尚家鬥垮,但沒想到卻將身邊的人一個個推入絕境。芊婉的死絕不是偶然,我真的對她很歉疚,對雲初,對陳將軍都很歉疚。我不知道皇后爲什麼要殺芊婉,也許這只是對我的一個警示。我很清楚尚睿那隻老狐狸的計劃,只要我死了,將來他必定會輔佐天堯順利的登上帝位,否則陛下駕崩之日就是我們母子殞命之時。反正早晚也是死,何不用我的性命爲天堯搏一個好的將來呢?四年來我一直服用下了毒的菜,就是想穩住尚家。就這樣一天一天痛苦的等待死亡,也就當我在爲我做的每一件錯事來贖罪吧。”
文妙然氣定神閒的喝了口湯。
“豔梅,你能答應本宮一件事嗎?”
“娘娘但說無妨。”豔梅強忍着淚。
“倘若哪日本宮就這麼走了,你一定替本宮照顧好公主。自從雲初走後,安貞這丫頭就消沉了不少,她是個單純的孩子,你一定代本宮好好照顧她。”
“瞧娘娘說的,事情總是有轉機的,不管娘娘在與不在奴婢都會好好照顧公主的,娘娘還是不要多想了。”
文妙然點了點頭,沒再說下去。把碗裡剩下的湯都喝下去了。
鳳鸞殿。
“兒臣給母后娘娘請安。”天堯一身明黃色的太子服,將本來就俊俏的臉襯得更加英俊。
尚芷容滿臉的笑,“堯兒辛苦了,今日習武可有所收穫?說給母后聽聽。”
天堯點了點頭道:“新來的師傅雖然沒有陳將軍武藝那麼好,但也是功夫了得的,兒臣每日也都是有所收穫的。”
尚芷容滿意的笑笑,“如此甚好,堯兒真是越發的懂事了,有了太子的樣子了。”
天堯雖然被誇,但他還是面無喜
色,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尚芷容看在眼裡不由得問:“堯兒可有心事?不妨說給母后聽聽。”
“母后……”天堯有一絲猶豫。
“堯兒,但說無妨。”尚芷容溫和的看着天堯說。
“兒臣聽聞母妃娘娘身子不適,經常眩暈,兒臣已經三個多月未給母妃請安了,兒臣想去見見母妃。不知母后……”
尚芷容聽了天堯的話似乎若有所思,半晌還是鬆了口:“既然堯兒有如此孝心,母后就允了你。你去看看你的母妃吧。”
天堯聽了立馬來了精神,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趕忙道:“兒臣謝過母后娘娘,那兒臣先告退了,明日再來給母后問安。”說完欣喜的跑出了鳳鸞殿。
尚芷容看着天堯遠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神傷。四年的精心呵護,在天堯心裡自己始終還是比不生母上文妙然啊。
這幾日,天堯一得閒就往德慶殿跑,似乎想把這幾年少陪母親的時光都找回來。天堯心裡明白母后娘娘是一心想讓他成才,所以斷了他所有的念想,每日督促着他,讓他用心學習。要不是近日母妃病重,他也不想背了皇后的意,畢竟母妃就是母妃,是他的生身母親,他必是拿生命來愛她的。
雖然天堯每日來看文妙然,但文妙然的身子還是越來越差了。天澤也是一下朝就來德慶殿陪着她,他們都明白,能彼此守候的日子已經沒有多少了。
一個寧靜的下午,文妙然死在了天澤的懷裡,她走的很安詳,彷彿就像睡着了一般。嘴角還掛着笑。天澤帝傷心過度大病三日,下令將文華皇貴妃以皇后禮葬,追封爲文華皇后。也了了這一生未立她爲後的虧欠。皇后將安貞移居到德慶殿的別院,安貞幾日不吃不喝,最後體力不支暈死了過去,昏迷中一直叫着母妃和雲初的名字,豔梅看了甚是心疼,卻也無能爲力。天堯時不時的過來看看安貞,雖然表面上無波瀾,但心裡早就千瘡百孔,痛不欲生了。每當這個時候,天堯總想起那個雨天那個小小的身影縮在雨中痛哭得樣子,那種悲涼,那種絕望他此時才真正的懂得。
一日天堯正在書房練字。豔梅端着解暑的涼茶來到天堯身邊。
母妃已經走了一個月了,雖然那份悲傷已經淡了許多,但仍少不了對母親的想念。見到了豔梅,十分的親切,心裡也是十分欣喜的。
“豔梅姑姑,你怎麼來了?我們有小半個月沒見了吧,你還好嗎?安貞也還好嗎?母后每日看的緊,我都沒有時間好好的去看看她。我是個不稱職的哥哥啊。”天堯說着幽幽的嘆了口氣。
豔梅看着眼前一臉憂愁的天堯說:“太子這麼刻苦用功,奴婢本不該來打擾的,但是奴婢是受皇貴妃娘娘所託來給殿下送一件東西的。”
“母妃?可是母妃?”
天堯有些疑惑的看着豔梅。
“是娘娘生前留下的,讓奴婢在她去了一個月之後轉交給殿下的。”說着從袖口裡拿出一封信,遞給了天堯。天堯接過了信,打開。“果然是母妃的字跡。”天堯說完就專心的讀了起來。
信中寫道:天堯吾兒,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母妃已經和你天人永隔。母妃的死並不是憂勞成疾,而是遭人謀害。皇后尚芷容和丞相尚睿就是害我的真兇。丞相尚睿一直謀劃把持朝政,但尚芷容無子,尚家後裔必不能繼承大統。尚睿見理想破滅心生一計決定殺死我後一心扶持你做太子,以實現計劃。於是命尚芷容在我餐食中下毒謀害已有四年之久,母妃雖然洞察他們詭計,但爲包你和安貞周全不得不離你而去。你既知此事,必不能做尚睿的傀儡,有朝一日當你有了能力,必要掃除尚家爲民除害,爲母報仇,也不枉費母親的一片心意。亡母妙然。
“這是不是真的。”天堯眼眶發紅一字一頓的說。
“是……”豔梅抑制不住淚流滿面。
“我要殺了她!”天堯驀地站起身來扔下信紙向門外衝去。
“殿下不要。”豔梅攔住了天堯。
“他們殺了母妃!我要告訴父皇!”天堯歇斯底里的喊着。
“殿下,冷靜,空口無憑,難道只靠娘娘的遺書?誰又有尚睿的心計用四年的時間慢慢的殺死一個人。您要是現在真的去了就真的枉費了娘娘的犧牲。您現在應該做的是忍辱負重,慢慢積蓄實力。就像娘娘說的,將來殿下登上了皇位,有了權力,名正言順的滅了尚家爲娘娘報仇纔是,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這樣去只會白白送了性命啊。”豔梅緊緊抓住天堯的衣角句句含淚的說。
半晌天堯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是的,我要忍耐,有朝一日等我當了皇上,必定要替我母妃報仇。”語畢手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滿臉的殺氣。
看着眼前如此憤怒的天堯,豔梅愧疚的想:娘娘請您不要怪奴婢僞造了您的信。怪只怪奴婢陪在您身邊的時間太久了,所以筆跡才臨摹的如此相似。豔梅陪在您身邊這麼久,眼看着您被尚家從一個善良的少女逼成了惡毒的婦人。特別是這四年來每當看見您每日被毒藥所折磨還要每日服用,我的心就痛到不行,但卻也無能爲力。我知道你只想太子可以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一代明君也好,傀儡皇帝也罷,只想讓他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根本不想讓他知道您的真正死因。但奴婢做不到,奴婢實在不忍心看到太子認賊做父。奴婢不知這樣做是對是錯。奴婢只想有朝一日娘娘大仇得報,豔梅必定親自到您跟前負荊請罪。下輩子爲您當牛做馬來報答您的恩情。想到這裡豔梅又是一陣辛酸,眼淚奔涌而出。
看來這個皇宮註定又要有一場腥風血雨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