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面色沉重,唯獨駱戎舒心曠神怡,神態自若。心頭除了疑惑梵詩錦的突然出現外,一樁大事,算是要塵埃落定了。
天璇和玉衡,同時起身上前,從虛鼎內各自取出一物。
駱戎舒目不轉睛地盯着兩人手中的東西,流露出難以掩飾的興奮。
幽冥界中,通達忘川河的北海,常年盛開鮮紅的情花——彼岸花。紅色妖嬈,花開無葉,葉生無花。而北海中生長的彼岸花,因爲常年受到海風的影響,總是偏向西生長,人們稱此爲風茄花。
天璇手中,拿着的紅色花朵,花瓣下垂,看起來奄奄一息,正是風茄花。她將花朵祭於胸前,從口中吐出真氣,吹了過去。原本萎嫣的花朵,陡然生機蓬勃,花瓣聚攏成花蕾狀。片刻後,又緩慢綻放開來,妖嬈萬分。
“想不到,這風茄花,竟能如此起死回生。”凌陽子看向那紅花,語氣淡然。
玉衡看了看那風茄花,微微一笑:“這風茄花,能救的,必然是魂魄俱全之人。若是失了魂魄,恐怕還得靠還魂草和散魄花了。”
衆人的目光,轉而集聚到她身上。
只見她擡手,隨之而出一株蒼翠的小草來。細長的葉片,有點柳葉的遺風。上面卻是一朵花也沒有,全由葉片聚攏而成。
“沁海的散魄花,三千年長一片葉,六千年開一次花。這六葉的散魄花,着實不易啊。”天權看得仔細,數了數那葉片。
“只是可惜了,居然沒有見到花。”天璇皺着眉頭,語氣中帶幾分惋惜,“照理說,六葉這一年,應該會開花的啊。”
駱戎舒聽聞,上前查看。六片葉子雖然不若平日裡的那些個草葉鮮嫩,但依舊能感受到葉脈上的生命力。
他思索片刻,轉而擡頭對凌陽子說道:“還魂草可在?”
“嗯?”凌陽子挑眉,走了下來,“在這裡。”
說着,他亦從虛鼎內取出一個小物件,唸了句咒語後,那東西陡然增大了不止五倍。再看去,卻亦是一株六葉的青草,上面還沾染了幾滴露珠。凌陽子將那小草遞過去,交給駱戎舒。
駱戎舒一手各拿一株草,平放在地面上。衆人退散開去,圍繞成圈。他雙手交叉放於肩頭,口中吐出奇怪的咒語。地上的兩株草,開始緩慢擡升。在半空中,兩株草交接盤旋在一起,不停轉動。六片葉子相互交纏,若在相互吞食一般,中間冒出白煙來。
待口訣念盡,兩株草幾乎融合在了一起。十二片葉子在空中閃爍,發出七彩的光芒。下面,突然長出根鬚來,中央生長出莖稈。主莖逐漸伸長,頂端長出個花蕾來。
七彩的光芒頓時消失,整株草停留在空中。駱戎舒伸手,青草便安然地落在他的掌心。
衆人皆是驚訝,目光中還有幾分疑惑。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草,現在該稱它爲還魂草,還是散魄花?
“駱師弟,這是?”天璇不解地問道。
“這便是還魂草。”駱戎舒笑着答道,“上面的花蕾,便是散魄花了。”
玉衡好奇地湊上前去,靠近了左右查看,湊上去嗅了嗅,癟嘴道:“沒有什麼味道,我還以爲,這散魄花會有不同凡響的香味。”
“花期還未至,因此毫無異味。”駱戎舒將其放置在旁邊準備好的花盆內,那草自然而然便落入泥土內,根鬚深入其中。盆內,原本還有一株,正是蕪荑草。
“根據醫書上的記載,若是等到散魄花綻放之時,花香四溢,能夠飄滿十里。”
“這麼厲害!”玉衡再次低頭去查看那花蕾,“真是不可思議,物不可貌相也。”
她的眼睛湊攏,蕪荑草卻翻轉了眼珠盯過來,把她嚇了一跳。
兩個碧玉的眼珠子,鼓鼓的,着實嚇人。
“駱師兄,你這個,養的是什麼啊?嚇死人了。沒有花沒有根的,還帶兩個這麼大的圓球!”玉衡被嚇得後退一步,埋怨道。
“哈哈!”駱戎舒卻是大笑,幸災樂禍道,“這可是我耗費了整整三年,好不容易救活的蕪荑草,可寶貝着。你可千萬別碰啊,千萬別碰啊。”
玉衡一臉氣憤,白了他一眼:“三界之內,恐怕就你這醫生才喜歡養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哎,小師妹可別亂說。”駱戎舒上前端起花盆,滿意地觀賞了片刻,“這烏七八糟的小草,可是幽冥五味中最重要的一味。少了它,可就壞了大事了。”
“真的麼?”玉衡斜眼瞅過去,表示懷疑。
“真的真的,駱師兄什麼時候騙過你?”駱戎舒扭頭迎着她的目光,不停點頭。
“好了,看你們兩。”天璇忍不住噗嗤而笑,將風茄花亦遞了過去。“這散魄花看來,一時半會兒也開不了。想必風茄花,也需要你這玉露盆養着吧。”
“師姐果然聰慧。”駱戎舒稱讚道,順手接過風茄花。
天權站在一旁,沉默半晌,最後開口道:“掌門,依我看,這五味如今就差橫公魚了。可那東西,該如何是好?”
“無妨無妨。”不待凌陽子開口,駱戎舒反倒搶了話語權,“幽冥五味之所以精貴,就是因爲它們比一般的草啊蟲啊什麼的多了精魂。只要得到橫公魚的精魂,就相當於是得到了第五味了。”
“那要如何提取精魂?”天權不讓步,逼問道。
“這當然不有勞師兄了。”駱戎舒依舊面帶笑意,語氣卻是冷了十分,“既然橫公魚的精魂在沫兒身上,我這個做師傅的,自然會有辦法提取出來。不勞師兄興師動衆,還望高擡貴手。”
“你!”天權對他的這番話十分不滿,怒氣道。
“師兄,駱師弟!”凌陽子趕緊阻攔,化解道,“今日大家都乏了,還是各自先回去休息吧。幽冥五味,就暫時由駱師弟保管。師兄,明日的晉升儀式,還要勞你多多費心了。”
兩人這才各自退讓一步,散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