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帶人來時衛浮煙剛和周懷意以及拓王一道用過午膳。按照規矩女眷不得上桌,但是周懷意一邊向拓王致歉一邊非要拉她一起,他言辭之間沒有過多親暱,但是給她夾菜時拓王明顯多看了一眼,可見周懷意這舉動不常見。反觀她看拓王時大大方方,看周懷意時卻羞羞答答,這場景只怕任誰見了都要誤會。三人皆是表面言笑晏晏心中各懷鬼胎,於是這飯吃得累極,不過最後那句話她真心喜歡,因爲拓王說長公主一下葬他就回洛都。她剛剛準備真心笑一下,卻聽拓王問:“老四,你也會帶王妃一起吧?”
拓王生怕以後的日子不夠刺激,他天生喜歡挑戰,最痛恨敵人不戰而降或者戰鬥過於輕鬆,似乎如此根本就是對他能力的一種嘲諷。不過周懷意和衛浮煙在此事上早已達成共識,所以衛浮煙一點都不擔心,由着周懷意淺笑着說:“正有此意。”
兩人前腳剛離開荷心齋門青松後腳就來稟報說陸仲到了。她正洗手,水太涼,所以那一刻無比清醒。
“請去落櫻閣。”
她帶上早上剛畫好的圖隨之過去,離老遠就看見陸仲在門口四處張望,陸仲一看到她立刻眉開眼笑。衛浮煙見四下無人簡單向陸仲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認了師父,見了拓王,當家做主,還有宿月的異常。陸仲聽得神色嚴肅,到最後纔開口說:“宿月姑娘的事爺還真看不明白,不過更麻煩的是你們青荷姑娘和焦伯的事更古怪,他們兩個一直都沒真正逃走,兜兜轉轉都圍着燕京城,不是還打算回來吧?”
“他的人呢?柳輕舟呢?”
“一直跟着呢,聽你這麼一說,大概是懷王不想這件事被拓王懷疑所以吩咐柳輕舟遲些下手。”
衛浮煙略一沉思,點點頭說:“先進去吧!”
落櫻閣自從師父走之後一直空着,她和陸仲進門後就看到三個人一隻猴子——門青松表情嫌惡地坐在樹上看着樹下一個美人。
“門青松,關上門後你可以選擇進來聽從吩咐,或者就此離開。”
門青松死魚眼一翻,迅速衝到門邊關上門,然後再度躥回方纔的樹上。
“喲,這隻猴子不錯嘛!”陸仲神色之間盡是戲謔。
衛浮煙看着心情不佳的門青松問:“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能喘氣兒的全在這兒了!”
陸仲簡單介紹:“李少棠,江北,阮相思。”
三人卻都不行禮,只是上上下下打量她。
李少棠面寬口闊,三十左右,白袍寬鬆,大冬天手上卻拿着一把摺扇。江北年紀稍小,人黑瘦,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四處打探。阮相思是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膚白若雪,櫻口殷紅,左眉稍一顆紅痣,骨子裡透着妖嬈。
“浮煙有禮,”衛浮煙恭恭敬敬向三個人行了禮說,“陸仲找的人總是沒錯的,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完全信任你們。三位有什麼條件或者疑問現在都可以提出來,免得耽誤日後做事。”
“痛快!”李少棠笑着說,“李某就直說了,李某家中有妻小要養,所以錢要賺,命也要保。”
衛浮煙微微一笑爽快回答:“好!若有危難你儘管自行逃命。”
江北聞言精神大振,直愣愣地問:“陸仲那個熊人說了,老子爲你做事,你幫老子討媳婦兒,這話是當真的吧?”
陸仲立刻開始眼神飄忽順帶抓耳撓腮,衛浮煙裝作沒看見,同樣笑着回答說:“如果有姑娘願意,浮煙願做這個媒。”
阮相思慵懶一笑說:“這話和沒說有什麼差別嘛!老江,你攢了那麼多錢,去窯子裡一天換一個也無妨,何必非要眼巴巴討老婆!你一個樑上君子,難道還拖家帶口地去偷嗎?”
江北大罵:“呸!老子是本分的偷兒,不幹嫖賭那一套!你個騷娘們兒少惦記老子的銀子!這個什麼王妃的,老子信你,你別坑老子!”
阮相思眼波流轉顧盼生輝,絲毫不在意地說:“惦記你的銀子事小,惦記你的人可就事大了!不過呢,這兒有個更俊的後生,人家心有所屬,可沒空惦記你了!”說完一個媚眼拋給門青松,門青松臉都綠了,即刻從樹上一躍下來說:“王妃,這三個人不行!”
“哦?”李少棠閒閒地看過來,江北和阮相思的目光也瞬間集中到門青松身上。
衛浮煙不等門青松再度開口就介紹說:“這位叫門青松,我的近身侍衛。阮姑娘,你的條件可還沒提呢!”
阮相思像水做的一般軟軟靠過來湊到她耳邊呵氣如蘭:“銀子!”
“一個要命,一個要媳婦兒,一個要銀子,”衛浮煙無視門青松僵硬的臉問,“我記下了。還有其他的嗎?”
江北立刻指着阮相思說:“老子不跟這娘們兒一起!”
阮相思視若無睹,反倒一眼柔柔看向門青松說:“人家要和鬆郎一起!”
門青松的神色透着不寒而慄,再度開口說:“王妃,這三個人一個山林土匪之流,一個是偷雞摸狗之輩,一個是勾欄娼妓之身,王妃你——”
“山林土匪?”“偷雞摸狗?”“勾欄娼妓?”門青松一句話得罪了三個人。
江北先破口大罵:“你他媽說誰偷雞摸狗?老子是這燕京城的賊祖宗!你個不長眼睛的狗東西!”
阮相思掩口輕笑:“鬆郎這聽的誰的謠言哪?人家可不是娼妓喲,是這燕京城裡賣藝不賣身的花魁!配一表人才的鬆郎,那是剛剛好!”
李少棠紙扇輕輕打開,陸仲立刻上前按住李少棠拿紙扇的手,李少棠笑着看他一眼,慢慢合上紙扇笑容如常說:“李某雖說娶了個土匪娘子,也認識幾個道上兄弟,可是從沒做過攔路打劫的事啊!”
衛浮煙當即明白李少棠大冬天也要拿着的摺扇就是他的兵器,見門青松又要開口,衛浮煙果斷吩咐說:“去趟荷心齋,讓綺雲把前幾天王爺賞的銀票全給我拿過來。”
這三個人她不知道多滿意,每個人都有確定想要的東西纔好打發,如果來了卻不知自己要什麼她反而會更擔心。更何況一個和山賊相關,一個是賊祖宗,一個是花魁,他們背後有多少人可想而知,這樣就算自己籌謀不妥也至少有人能幫忙逃脫和躲藏,也不必她費心籌備後路了。
等到門青松氣極離去她才問道:“大家彼此也算認識了,每月要多少銀子,但說無妨。”
江北仍是第一個開口:“一個月五百兩,不過你明天給老子弄個媳婦來,老子倒貼你都行!”
衛浮煙轉而看向李少棠,李少棠微微一笑說:“李某不比江賢弟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李某還有妻小……”
“算三人份,一千五百兩,如何?”
陸仲擔憂地提醒:“喂……”
見李少棠滿意地點頭,衛浮煙示意陸仲不必再開口,最後看向阮相思:“阮姑娘呢?”
“咱們沒差幾歲,叫人家相思就可以了嘛!”阮相思媚眼如絲,“一千五百零一兩!相思不貪多,勉強拿個最大數就行了!”
“成交!待會兒我會把第一個月的銀票給各位,我實實在在給錢,三位本本分分做事,希望合作愉快!”
李少棠笑:“陸賢弟介紹了個利落的主兒啊!”
衛浮煙擡眼一笑說:“也希望陸仲介紹的都是得力的人!”
阮相思笑盈盈地問:“這一旦開始做事,我們和王妃可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王妃憑什麼相信我們呢?”
“我不信你們,”衛浮煙笑,“我信的是陸仲。陸仲既然帶你們來,你們就一定值得信任!”
眼前四人都笑了。
“開始做事吧,幾位請隨我來!”衛浮煙當下率先走進落櫻閣,在桌子上把畫鋪開說:“畫上這二位叫做青荷和焦伯,陸仲,你和李大哥一起幫我找他們出來,找到後說服他們留在當日我們躲避三花堂的那個山洞裡,就說我保他們不死,但是一定要見他們一面。”
“見面?”陸仲驚訝,“現在?”
“拓王走後。這是山洞通道線路圖,不要給焦伯,直接給青荷。”衛浮煙將兩張圖分別遞給李少棠和陸仲。
“江北,這是懷王府地圖,等到我通知你,你就到這裡查找所有有關三花堂、沈青荷和端陽公主的所有資料,不必偷回來,但是對方查到什麼,我要全部知道。”衛浮煙指着荷心齋和翰墨樓的位置,等到看到江北點頭纔看向一旁的阮相思問:“相思,你是否方便隨我住在王府裡?”
阮相思古怪地笑開,眼神像是看瘋子:“整個燕京城還沒見過主動邀我相思住進府上的,顯見你不大喜歡你家男人!”
“是嗎?我很榮幸做第一個。”
“住就住唄,不過如果你男人的魂兒被我勾走了,我可是不賠銀子的!”
衛浮煙和陸仲相視而笑,她開口說:“等你捷報。不過入住王府之前,你先幫我找個郎中,越邪門兒越好,用藥越出人意料越好,最好名聲也不太大,找到後府外相見。”
門青松送三人離開之後陸仲才撇撇嘴說:“原本找少棠和他媳婦兒來的,可是雪衣有喜,所以臨時湊了倆。江北和相思雖說有些小毛病,人都是不錯的。你們那隻猴子先目光不遜,相思才挑逗他,平常相思不這樣。”
衛浮煙噗嗤笑了:“你還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