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浮煙和周懷意成親時被丟棄一旁,因此下意識地希望盛謙和玉兒的大婚能夠順利。哪知她此言一出盛謙立刻大怒,狠狠扯下她手中喜服扔到地上說:“她急什麼急!”
“盛謙!”周懷意皺眉看他對衛浮煙不敬。
盛謙立刻噤聲,可面上仍是彆扭,許久才委屈地說:“玉兒自己說不嫁的!她說……說哥不該這樣對四嫂,說跟了我,我遲早也會變成哥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周懷意和衛浮煙相視一眼,都不曾想到二人爭吵僵持竟與他們相關。周懷意知道那日他言語過分了,若是連玉兒都覺得他無情無義,衛浮煙又該如何看他?
眼見吉時已到,無論如何必須去接新娘子了,哪裡還是置氣的時候呢!見他們兄弟二人仍是都不開口,衛浮煙只得再度撿起喜服道:“那是誤會,王爺他是否無情無義,別人不知,你卻是最清楚的。玉兒不知這些事纔會誤解,等到成了一家人,相處的日子久了,自然不會再說這種話。九皇子你說呢?”
盛謙立刻表態說:“那是自然!我哥最好了!”
“那還不去接新娘子?”衛浮煙笑道,“九皇子你遲一會兒不去,玉兒便該以爲你不要她了,她頂着蓋頭什麼都看不見,你不去她會怕,你也捨得?”
盛謙聞言驚訝,然後忍不住竊竊笑了笑咕噥道:“她怕什麼怕,都說了要娶她了!”
“你一刻不去迎親、拜堂、揭蓋頭、喝交杯酒,她一刻就不是你的人。頂着個蓋頭眼前什麼都看不見,心裡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你卻不去嗎?”
盛謙這纔有些慌了,茫然問:“會嗎?是這樣嗎?”
周懷意只是胡亂將喜服塞到盛謙手上說:“快更衣,別誤了吉時!”然後拉着衛浮煙的手就走。
等到下人都進去幫盛謙收拾周懷意仍是不鬆手,許久才悶悶地說:“一刻不揭蓋頭喝交杯酒,一刻就不是我的人?”
衛浮煙說這些話時並沒想過要牽扯他們之間的事,因此聽到他問便是一愣。
周懷意拉着她徑直走到一角偏僻處,看樣子像是盛謙不大光顧的書房,只是一關上門便抱着她抵在門上固執地問:“那是誰的?”
衛浮煙看着鼻尖相貼的他的臉,皺着眉頭只是不語。
“我讓你頂着蓋頭等了一夜,你也怕嗎?”周懷意嗅着她身上淡淡清香定定注視着她的目光問,“我也沒有揭蓋頭沒有同你喝交杯酒,所以你不是我的人?”
衛浮煙伸手欲推開他,雙手抵到他胸膛卻只見他紋絲不動,只是眼裡再度有了奇怪的情愫,衛浮煙看得分明,卻忍不住要避開。
“沒有,恰巧相反,我怕的是真的有人來。”
周懷意看着她目光漸漸轉爲柔情,平常太過冷清淡漠,並且她最近纔剛剛見識過他的暴怒,因此躲避之間乍然看見他這樣的神色竟移不開眼睛。這樣的神色衛浮煙只在周懷意臉上看到過一次,那便是他們剛剛到洛都時在王府門前,周懷意看到許久未見的盛謙時臉上的柔情。
他極高大,如今一隻手攬着她肩膀便能輕易讓她難以動彈,衛浮煙的雙手扔抵在他胸前隔開二人距離,周懷意另一隻手卻捉緊她兩隻手腕,摩挲許久才鬆開。衛浮煙讓他突然間的舉動弄得心神不寧,立刻就要偏頭避開他,卻見周懷意的右手撫上她的臉,動作小心又輕柔,目光憐惜又珍重,似在看一塊愛不釋手的絕世珍寶。
“煙兒,”周懷意呢喃之間拇指指腹輕輕掃上她嫣紅的嘴脣,動作或輕或重之間都讓衛浮煙身上有細微的戰慄。
“周懷意,今兒來是有正經事,盛謙大婚,萬一——唔……”
周懷意眼睛正盯着她的嘴脣儘量剋制,可是這嘴脣一開一合像是極深的誘惑,懷裡是軟玉溫香,嗅到的是吐氣如蘭,看到的是櫻脣貝齒,聽到的燕語呢喃,還要剋制什麼?
衛浮煙被緊緊抱住懷裡不得動彈,她原先思緒清晰,一心想着要推開周懷意,可是等到這個人從一開始的霸道慢慢轉變成纏綿的柔情之後她便腦中一片空白,從身到心瞬間變得飄忽若浮雲,連腳步都虛浮幾分,只是眼睛一刻都不敢睜開。
周懷意卻不敢再妄動,上次差點對她用強,卻讓衛浮煙的話驚得一陣心涼,她向來沒完全信任過他,因此即使此刻他早已意亂情迷,卻偏偏不敢再如上次一般看見她絕望的眼神。
“再嫁我一次吧?”周懷意在她耳畔輕輕呵着熱氣,“再嫁我一次,不是黎國的懷王娶辰國的端陽公主,而是我周懷意娶你白蘇煙,好嗎煙兒?”
衛浮煙一陣戰慄,她全身發熱思緒混亂,可是周懷意就那般擁着她暗啞着嗓子一聲聲問:“好嗎?好嗎?這次不會將你一個人扔下,不會讓你頂着蓋頭獨自害怕,不會讓你身邊沒有可以依賴的人……答應我吧,煙兒,再嫁我一次好嗎?”
衛浮煙緊緊抓着他的衣角卻不敢開口,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驚了這樣美好的夢境,然後一切不過是自己夜半時分的一個不着邊際的殘夢。她的頭靠在周懷意的胸前感覺溫暖又踏實,可是心中並沒有想象的那般安定。還是怕,怕一切的不確定,怕最後拼盡全力還是隻能確定他對故人的情深意重。
只可惜抄了那麼多的佛經,終究是因他心亂。
“放開我吧,我們該出去看看了。”
周懷意聽到這樣淡淡的一句心中慢慢發涼,只是抱着她的手卻並不鬆開,而是更加用力地將她擁在懷中,周懷意與她額頭相抵,然後確定地說:“你不敢再信,我懂,所以我等你。一天不夠就一月,一月不夠就一年,一年不夠就等盡餘生。”
“不用等我了,”衛浮煙低着頭輕聲說,“也該試試過你自己的生活,再娶幾房姬妾,生兒育女,子孫滿堂,長命百歲,不必等我,你又能等多久呢?”
周懷意將她的頭按在懷裡說:“不是沒試過不看你不管你不在意你,可是似乎沒有用,認定了你,就只是你,所以等多久都可以,一輩子都可以。”
衛浮煙靜靜從他懷中擡起頭看他,周懷意的好或壞常常都來的突然,溫柔與暴怒都毫無任何徵兆,事情不到眼前她就根本猜不到周懷意在想什麼。就像她只怕拼死都想不到周懷意有一天會說這種話一樣:一輩子都可以。
推開他,衛浮煙躲開他目光喃喃地說:“我不信的周懷意,我不信的,所以別再說了。”
周懷意並不開口,只是目光入水地看着她,浸地她心中一片潮溼,悶地難以喘息。
窗外鬆海滔滔,窗內翰墨飄香,衛浮煙站在離周懷意一丈之遙的地方慢慢靜下心思,鞭炮聲,嗩吶聲,人羣歡笑之聲,盛謙迎親回來了嗎?
“該走了……”衛浮煙終究是輕嘆一聲便欲轉身,只是手一觸到門便頓足不前。
“……若是無人賀喜,成親可是會少上許多熱鬧,到時候人家怪罪咱們不懂禮,可就失了面子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由遠而近。
這聲音……秀姬?
周懷意也立刻認出秀姬聲音來,於是輕手輕腳拉過衛浮煙的手腕,兩人一起退到旁邊。
“嘿嘿,這賀禮未免大了一些,爺只怕九皇子和俊俏的九皇子妃無福消受啊!”
“送禮便要送大,小了如何拿得出手?”秀姬道,“去準備吧,今晚這般盛會,錯過倒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