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軒凌消耗過大,雖在黃昏時便醒了過來。但還是很虛弱,臉色蒼白。
“你醒了?”時葬從外面端着藥走了進來,發現他已從牀上坐起。
“嗯...”他看到了時葬,但心情似乎並不好。
“你怎麼了?悶悶不樂的...給!”他將手中的藥遞給了軒凌。
“唔....噗!..咳咳..”軒凌看也沒看,直接喝了下去。下一秒,他險些沒噴出來:
“我去,你給我喝了什麼?!”
“藥啊!”時葬疑惑地看着他:“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軒凌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這世界上起碼沒有什麼東西能比這藥更苦了!苦得他直冒冷汗。
“嗯....”時葬聞了聞藥碗:“好像是有點苦...”
“不是有點,是很苦啊!!...”
“行啦行啦,這個對治好你的內傷有好處,喝都喝下去了,你就將就些吧!...”時葬勸道。
“...唉。”軒凌聽着他說話,聽着聽着,突然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啊,好好回來已經不錯了。”
“......”
“對了,你是怎麼用紙扇刺穿它的眼睛的?紫角虎的眼睛可是很硬的啊。”時葬兩眼放光看着他。
只要問到有關武功這方面的東西,他就會變得很興奮,深藍的瞳孔閃耀着亮光。
“...我注了內裡進去。”軒凌一臉無奈地看着他。
“看不出來你的武功這麼厲害嘛!”時葬猛地抓住他的手。
“噫,你幹嘛!”軒凌觸電似地抽出手:“沒心情跟你鬧,走開啦!”
“嗯...那好吧,晚點我再來看你。”時葬見他臉色還是很蒼白,便不再打擾。
“咔------”他打開了門,剛走出去,卻險些撞上一個人。
“父....父王?”軒凌剛躺回牀上,聽到聲音,又重新坐了起來,靠在牀頭。
“嗯。”洛政海點了點頭,走了進去。時葬出來後,洛政海的貼身侍衛呂悲就關上了門,將他擱在外面。
“父王。”軒凌想下牀行禮,但被洛政海按住:
“你有傷在身,這些就不必了。”
“......”
“你們在狩獵場的表現,我都看到了。”
“孩兒無能,無法帶出獵物,還拖了後腿...”
“你沒事就好,”洛政海慈愛地摸着他的頭:“身手和應變能力,都是蠻不錯的。”
“可...”他低下了頭。
“...你想說,紙扇弄丟了吧?”
“嗯...這是我的錯,沒能將父王給我的東西保管好....”
“沒關係,這些可以再找...”
“可那紙扇是用極品的材料製成的,全琉璃國就只有那一把。再找會很困難吧....”軒凌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多心,”洛政海從牀邊站起:“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父王...”
“好好養傷,可別再亂跑了。”
“是。”
“......”門外,時葬將對話全聽了進去。他望了望快要陷入夜色的天空,又回頭看了看軒凌的房間,快步離去。
雪早就停了,時葬悄悄溜進了狩獵場。憑着驚人的記憶力找到了紫角虎的屍體。他不斷用手撥雪,終於在離屍體兩三米的地方發現了軒凌視若珍寶的紙扇。
這把紙扇在平時他並不注意,現在藉着月光端詳,才發現這簡直就是工藝品而非武器,流光溢彩。難怪軒凌沒了它會這麼無精打采。
他用凍紅的手將紙扇小心翼翼地放在腰間,然後轉身離去。但走了很久,卻還是走不出去。四面積着白茫茫的雪,小小的身影站在雪地上,顯得很無助。
“糟了。”他緊張地握緊拳頭。
狩獵場在晚上會自動釋放迷陣,以防偷獵者的入侵。這個迷陣只有到了早晨才消散,如果真的走不出去,就只能...時葬咬了咬牙,不就是一晚上麼?他可以的!
但他忽略了狩獵場潛在的危險。因爲是皇家級別,所以裡面不乏各種兇猛的異獸。才走了不遠,他就被兩隻體型巨大的妖狼追趕。在雪地上行動十分不便,加上他還一直小心地防止紙扇掉落,跑得十分緩慢。勉勉強強跑了一段路後,他被逼上了懸崖。
“......”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萬丈懸崖,又看了看離自己不到十步的妖狼。
【如果它們不死,我就會死在這裡了....不行!】想着,掏出自己的貼身匕首,閃向那兩匹妖狼。在他衝過去的一剎那,氣勢大增。同歸於盡的心思使他身上似乎有什麼在逐漸醒來。
之後的事,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耳邊不斷傳來獸吼,但他意思已經不清醒,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在夢中,他高坐在一個地方,下面的人對他恭恭敬敬。沒有父王和母后,軒凌似乎也不見了。他想開口,卻發不出聲。突然他眼前一黑,耳邊傳來哭泣的聲音。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就是他自己。可他爲什麼哭?而且聲音似乎是稍微長大一點的音色...
到底...怎麼了?
“......”
“......”
“葬!...時葬!...”
“......”
“洛幽時葬!!”
“唔...”
“你給我起來!不要裝死!!”
“......”他緩緩睜開眼-------
熟悉的窗簾,熟悉的牀,還有熟悉的那張臉...沒錯,這是他的房間。
他活着回來了!
“你這傢伙腦子進水了嗎?大晚上的去狩獵場,你...”軒凌坐在牀邊皺眉發着牢騷。但從他那深深地黑瞳中,時葬看到了擔心。軒凌被他突然起身的擁抱愣住了:
“發什麼瘋...”
“哈哈哈,我還活着!”
“鬆開啊!莫名其妙!...”軒凌緩過來,用手推他的胸口,卻按到了什麼東西:“你這裡...怎麼怪怪的...”
“哦?”他鬆開軒凌,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胸口:“你說這個?哎呀,倒是提醒了我!...你先把眼睛閉上。”時葬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又要幹嘛...”軒凌下意識地把身體往後挪了挪。
“少廢話,快點閉上啦!”
“...你要是敢動手動腳,別怪我不客氣!..”軒凌說着,很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嘿嘿。”他輕笑着,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在軒凌手中。
“唔?!”熟悉的觸感使他馬上睜開了眼睛。下一秒,他僵住了----
他的紙扇正平放於手中,沒錯的,就是父王給他的那一把。
“......”
“怎麼樣?驚喜不?”時葬期待地看着他。
“......”
“軒凌?怎麼了?沒有壞,我把它從雪中挖出來的時候,它是好好的....軒凌?!”時葬見他久久地愣着,以爲出了什麼問題,忙跟他解釋。但正說着,卻發現他竟然流淚了。
“你...昨晚去...就是爲了這個?”
“啊,對啊。因爲這個好像對你很重要嘛....誒?”時葬未說完,就被他抓住了手臂:
“以後,不要再這麼冒險了。”
“...軒凌啊,你這樣我有點不習慣呢....”他這是第一次見軒凌這麼主動,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哼!自作多情!”他見時葬這副反應,突然臉紅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
“哈哈~啊,對了,我是怎麼回來的?”
“...你不記得?”軒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只記得我幫你找回了扇子,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時葬隱瞞了遇狼的事情,畢竟讓軒凌再擔心就不好了。
“...真的想知道?”
“嗯。”
“......”軒凌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半夜突然闖進來,剛來到我牀邊就倒下了。”
“誒,沒什麼細節麼?”
“...你身上有很濃的血腥味,衣服上和皮膚上都是血。對了,你的匕首掉了出來,我幫你脫了衣服國後,把它放在桌子上了。洗不洗,你自己看着辦。”軒凌頓了頓,又補充道:
“我被你進來的聲音弄醒,當時你的眼神很奇怪...”
“有多奇怪?”
“...很冷,像殺人無數的...霸主。”軒凌心有餘悸地說道。
“霸主?”
“嗯...而且,你的眼瞳變成了金色。”
“什麼?!”
“一開始我以爲看錯了,但...確實如此。”
“可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時葬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要想起昨夜的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勉強了,”軒凌站起來,語氣緩和了些:“差不多也該起來了。”
“嗯。”
“那我走了。”他擡腳向門口走去,就要從外面合上門時,時葬突然喊住了他:
“軒凌!...”
“還有事?”
“...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你跟母后待久了吧?變得這麼有女子情結。”嘴上說着,但臉上卻微微發紅:
“下次,不要再說什麼對不起了。”
“爲什麼?”
“笨蛋,那是對不熟悉的人才說的!”說完,他砰地關上了門。
“....呵。”時葬愣了愣,然後無奈一笑:
“說到底,有女子情結的是你纔對吧。”
雖然平安回來了,但眼睛變成金色是怎麼回事?軒凌是不會跟他開玩笑的。但...金色是神的顏色,眼睛是金色的也唯獨冥雪國王族纔會有。他又不是冥雪國的人,況且,金色的瞳孔史無前例啊,只聽說半神擁有半金眼,沒有全金啊...
難道自己是....
“不可能,我可是人!神是沒有...”他拼命地搖頭,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卻發現自己找的藉口被不攻自破了。
【騙...騙人的吧....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
但...這樣的‘巧合’,真是天下少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