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敢於反抗的是一隻已經產生了靈智的山魅,從屍首之間擡起頭來的妖怪長着就可以說是傾城絕世的容顏,這是天地精氣,山水之氣中所誕生出來的美麗女妖,而此刻她的臉頰之上卻沾着無法擦去的鮮血,連帶着那一張宛若蓮華般美麗的臉上也帶了兩分猙獰的神色。
在戲劇之中,有關它們所有的角色,幾乎都是默默傾慕着才子,在深夜之中化爲人身,紅袖添香的俏麗少女,被無數詩人和書生嚮往愛慕的精靈。
她向着白朔露出了香甜而魅惑的笑意,挪移着身子向着他的方向走出,緩緩的揭開了身上一件件纖薄的蟬衣,於是如同白玉一樣的色彩在其中泛開了,若隱若現,在雨水之中,薄紗緊貼在她的身體之上,近乎赤luo,帶着令人瘋狂的魅意和清純,她將暗藏殺機的手掌伸向了白朔的身體。
一隻火熱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白朔臉上出現微笑,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和譏誚,便如同柔弱少女一般投入了白朔的懷中,另一隻手掌在他的胸口撫摸,卻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貪婪食慾,探向了他的心口。
咔吧……
清脆的聲音響起了,白朔臉上微笑不改,但是山魅那一截白嫩而柔滑的修長手臂卻驟然折成了怪異的形狀,直到現在,女妖才注意到他眼中始終不曾融化的冷意和怒火。
在女妖的尖叫之中,白朔的手掌驟然將她的手臂從肩膀上撕扯了下來,隨意的扔到了泥濘之中,另一隻手掌捏着她美好的頭顱,將她纖細的身體提在半空之中,於是在暴雨的沖刷之下,越發的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長的不錯,我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呢。”
白朔認真的看着她的臉,淡然而冷漠的說道:“可惜了。”
啪
在收緊的五指之下,美人的頭顱彷彿爛西瓜一樣被捏成了粉碎,血腥和漿液從手指的縫隙之中迸射了出來,沾染在白朔的青衣之上,留下了如同美人垂淚一般的蜿蜒紅痕。
無頭的屍首從手掌之中墜落,衰落在泥濘裡,白朔就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踩着她的身體,走向了陷入呆滯的羣妖之中。
“你們都會死。”白朔站在村莊的門口之前,沾染着血腥的雙手垂落,滴滴血水從手指上滴落,融入了腳下的水窪裡。
“我保證,你們會一片渣滓都不會剩下的,統統變成灰燼”
在白朔如同在燃燒的黑色眼瞳之中,妖怪們看到了自己屍首的倒映,被足以令它們肝膽俱裂的殺機包圍,這些靈智初生的妖邪產生了可怕的幻覺。
於是,就在那一瞬間,二十一隻妖魔還有數百隻已經產生靈智的野獸化爲了搖曳的黑影,將利爪和獠牙伸向了白朔的身體。
就算是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自己送上門來的肥肉而已,它們嚎叫着,想要將面前的男人分而食之,大塊朵頤。
所有敢於阻擋它們進食的生物都是敵人,它們能活到現在,敵人已經全都進入它們肚子了,而在拼湊起來幾乎已經到了三星級以上的力量面前,白朔必將化爲碎屍。
狼首人身的的妖怪的鐵爪上帶着凌厲的氣勁,斬向了白朔的腰身,赤紅色的蜈蚣從大地的深處竄出,咬向了白朔的要害,面目醜陋,渾身豹斑的黑影出現在了他的背後,一道若隱若現的流光從環繞在了白朔的周圍,伺機而動,堪比金鐵的妖樹根系從白朔腳下生出,鎖死了他的雙腿……
寂靜被打破了,在炸響和尖叫之中,突然生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白朔柔軟的手臂驟然化爲了無堅不摧的鐵鞭,帶着赫赫聲勢砸在了巨蟲的頭顱之上。
足足有數米長的蜈蚣被這一擊砸回了泥濘裡面,堅硬的甲殼之上出現了巨大的裂紋,就連威脅力最大的毒氣都沒有釋放出來,醜陋的頭顱碎裂成了一團粘稠的漿液,滲入了泥漿裡面。
比瞬間還短的時間中,它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在這一短暫的瞬間,隱匿的無形之圓突然生出,光芒化爲了暗流洶涌的氣流充斥了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讓所有陷入其中的生物彷彿都墜入了粘稠的膠,身不由己的被巨大的力量帶偏。
在暴*的氣流之中,白朔的右手向着身後掏去,堅硬的手指刺入了想要偷襲的黑影之中,撕裂了血肉和內臟,抓緊了那一根堅硬的脊椎,將豹斑妖怪從黑暗中扯了出來。
在黑夜之中,白朔外套之下,胸膛上驟然出現了光芒所凝結成的符文,在瞬間,大威神力全開
在足以和石猴怪力比拼的力量之下,堅硬的脊椎毫無懸念的斷成了兩截,在劇痛中慘叫的豹斑妖怪被砸向了最前方的狼妖,而白朔所料的沉重撞擊並沒有發生。
同類被扔到了眼前,而狼妖手中的凌厲氣勁並沒有任何消散,鋒利的手爪在瞬間將前方尚未死亡的豹妖扯成了碎屍。
黑色的影子穿透了殘屍裡飛濺的血液和破碎器官,更漲兇微,向着白朔的面門掏去,一擊之下,要絕對將他的頭蓋骨扯出五個血窟窿。
而它卻看到了白朔眼中的冷笑,不知道何時,在急速的衝刺的身體之上,突然貼了一隻彷彿微風一般柔和、無害的手掌。
白朔的手掌如同柳絮一般的拂過了他的身體,在心念的統御之下,光芒在手臂之上瞬間交織出了繁複和精妙的**,形成了白朔最常用的術式。
金剛
柔軟無力的手掌在毫無距離的情況之下突然發出瞭如同炮彈出膛一般的衝擊,巨大的力量並沒有攔腰打碎狼妖的身體,而是如同春水一般的滲入了它的毛孔裡面,緊接着,爆發
從四肢百骸裡驟然炸裂的氣勁讓它的所有毛孔都噴出了細碎的血霧,變成了了一具破口袋一樣的東西,被殘存的衝擊力甩向了身後的方向。
妖怪的身體在擊碎了兩度土牆之後,嵌入了牆壁之中,不動了。
而最後那道伺機而動的陰狠流光見勢不妙,想要撤退,但是卻被白朔的手掌一把抓住,黑色的蝙蝠努力的想要掙脫束縛,但是卻無法抵抗白朔巨大的握力,在下一瞬間被收緊的五指捏成了一團肉泥。
一直束縛着白朔雙腳的鐵枝在他的大喝之中斷成了數截,而大地之下潛伏的深深根系卻在急速的收縮後退,距離白朔最遠的樹妖緩緩的滲入了泥土之中,沾滿血液的枯朽老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笑容。
可惜在即將徹底消失的瞬間,笑容化爲了僵硬。
白朔對着它伸出了手掌,五指並氣,撮掌如刀,搖搖對着如同朽木一般的樹妖,面色冷然。
“斬浪”
足以貫穿整個小村的衝擊再現,生機最爲旺盛的樹妖被其中所蘊含的火焰燒成了最細碎的灰燼。
接下來,便是無情而又殘酷的殺戮。
白朔就連心中最後的一分仁慈也沒有施捨給這些異類,從村莊的入口中走了進去,在深山之中,便接連不斷的迴盪起炸響和慘叫,濃厚的雨幕無法遮擋住乍現的摧殘光芒,怒火引燃了所見的一切,將整個再也沒有生人居住的村莊變成了一片火海。
從村頭而入,從村尾而出,滿村妖魔,盡數化爲了於它們手下人類無二的殘屍。
最後白朔停留在最後一具掙扎着尚未死去的妖魔前面,俯視着嵌入牆中的狼妖。
被金剛術式全力擊中之後,沒有立斃當場,它依然在艱難的掙扎着,苟延殘喘。
白朔背後的火光拉長了他的影子,覆蓋在了那一顆依然保留着犬科生物特徵的腦袋上面。
狼妖的一隻眼睛在接受衝擊的瞬間被擠出了眼眶之中,五官之中滲出了粘稠的鮮血,而長嘴之中的獠牙盡數斷裂,它用僅存的眼睛盯緊了白朔,帶着生命走到最後而達賴的一絲清明和平靜。
“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能聽懂人說話麼?”白朔蹲下了身來,看着它的臉說道。
逆着光,它看不到白朔的面容,撕裂的聲帶發出了斷斷續續,音調怪異的回答:“能,聽……”
它還不想死,哪怕是最虛妄的希望也想抓緊,眼中射出了祈求的光。
白朔眯起了眼睛,眼中寒光凝聚,投影在它將死的面孔上面,冷聲問道:“人肉好吃麼?是不是覺得吃人肉很了不起?”
“一,一般……”狼妖艱難的回答道:“不,吃人……餓……”
白朔捏緊了它的脖子,憤怒再次燃燒:“僅僅是因爲這種理由,就毀掉別人的生命……”
“虛……僞……”狼妖艱難的從喉嚨裡發出了斷續的聲音,毫不恐懼的瞪視着白朔。
暴雨讓妖怪熟悉的叢林改變了摸樣,肆虐的泥石流沖毀了它們的巢穴,在吃光了所有能夠吃掉的食物之後,飢餓的妖怪只能將眼光對準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人類。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赤luo裸的叢林法則,既然人類可以吃野獸,那麼野獸爲什麼不能吃人類呢?
最簡單,也是最讓人無力的邏輯,雖然白朔很生氣,但是狼妖話裡的意思,他明白。
吞吃食物,是無罪的,人類作爲生物鏈裡的一環,既然可以吃掉豬羊牛馬,那又爲什麼不能被妖怪吃掉呢?
餓了,就吃。
這是唯一的道理,也只要這個道理就足夠了。
在狼妖的眼中,面前這個人類所謂的斬妖除魔,也僅僅是自私而虛僞的正義而已。
它們唯一犯下的錯誤,也只是招惹到了一個強敵而已,無關道德,只是因爲運氣。
“虛僞?”白朔搖着頭:“哲學辯論,我不擅長,道德禮儀,你也聽不懂,但是我告訴你……”
他俯視着苟延殘喘的妖怪:“我殺你們,僅僅是因爲,我很不爽啊。”
無關道德,也不存在什麼爲了正義和光明的理由,哪裡會存在那麼多彎彎繞
不對,就是不對,錯誤,就是錯誤。
食人讓白朔很不爽,哪怕這種不爽是因爲片面的強盜邏輯也好,其他的原因也罷。
自己的族羣被妖物吞噬,白朔很生氣,也僅僅是因爲如此而已。
如果這種理念是錯誤的話,白朔依舊不會更改,如果這種正義是虛僞的話,那就隨它去吧。
以妖怪的邏輯來說,食人和獵食其他的生物也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以白朔的正義來度量,那就該死
“就這麼簡單。”
白朔冷漠的捏碎了它的脖頸。
將最後一隻妖物的性命收割之後,他任由暴雨洗刷乾淨自己的雙手。再也不去看在火焰中緩緩消逝的村莊,七十二個小時的倒計時依舊在繼續,需要加緊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