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徵兆的.從最細微的地方響起隱約的吟誦之聲.那一絲彷彿無數人齊聲吟誦經文的聲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擴大着,到後來,整個世界都回響着如同雷霆炸裂一般的宏大回音。
在大地被撼動的巨響中,九頭大蛇不斷的嘶鳴着,卻無法阻擋越來越多的鎖鏈纏繞在它的身上。
隨着白到手掌揮動,鮮血的河流在沸騰中升起十根如同撐天巨柱的長釘,緩緩的對準遠呂智掙扎的身體。
在天空中,俯暇着遠呂智,白朔的手掌瞬間收緊,於是尖銳的長釘在眨眼之間從高空砸落。
刺入血肉中,穿透骨髏,在和結界融爲一體!
包含着各種奇異符文的長釘將它死死的釘在畜生道的結界咒文之上!
在白朔背後的轉輪神符瘋狂轉動着,他能夠感覺到僅僅是片刻的封印就消耗轉輪結界吸收數萬厲鬼陰魂後所轉化的神力。
但就算是這樣,也無法動搖白朔的決心。
哪怕你腦袋再多幾百個,合天也要乖乖的跟我進入這一道專門爲你準備的囚籠!
在大地上奔流的血河從天空中俯瞰的時候化作工整而完美的渾圓,層層如同荊棘的支流向着血河所封閉的土地中延伸拓展,光芒凝結成流轉的經文和幻影在血河中不斷沉浮。
鮮血的色彩從猩紅轉化成凌厲的硃紅,再到最後滲透出一絲妖豔的氣息來
彷彿在大地上的並不是奔流的血河,而是在彼岸怒放的曼珠沙華。
被轉輪大結界捲入其中的陰魂在無邊無際的曼珠沙華中迷失了原本的執念所有的記憶和過往都被曼珠沙華所吸走口
直到最後.空洞的遊魂失去心靈的最後支撐消融在這無邊無際的紅色中。
這是死亡之國一一地獄道!
六道輪迴中三惡道分爲地獄道、畜生道、餓鬼道。
而在這一邊血海之下,正是白朔爲遠呂智和這無窮的妖魔們所準備的最終歸宿口
凡屬:披毛戴角、鱗甲羽毛、四足多足、有足無足、水陸空行等活物,不論是九頭大蛇還是九黎妖魔一旦被打入其中,就再也無法從那裡掙脫出來。
最後等待他們的結果是被.六道境界,的核心,神符.轉輪,的力量操縱地獄道、修羅道、人間道輪番消磨碾壓,最後徹底的融入畜生道中,用他們所有的生命和靈魂去補完畜生道的雛形
黑色的終末神力一次又一次的爆發,在血河中掀起萬丈狂瀾,卻始終無法動搖在他頭頂緩緩旋轉的神符。
在九頭大蛇的頭頂那個渾身青灰色的模糊人形被白朔的手掌按在頭頂,在神力的衝擊之下神經質的尖叫着,雙眼發白,發出一陣陣模糊的嘶吼。
被符文、長釘和鐵索死死的鎖在地獄道中中的九頭大蛇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拼死的扭動着身體,可是在神符的緩緩鎮壓之下只能不斷陷入鮮血之河的最深處。
白朔手掌的下壓之下,龐大的巨蛇哀嚎着一點點被按入血河的最深處。鮮血如同活物一般逆流着爬上巨蛇的身體.無孔不入的滲入每一片鱗甲之後。
最後,龐大的九頭巨蛇完全被那一層硃紅的血色所覆蓋,像是被封死在血色琥珀中的昆蟲。
在九頭大蛇的頭頂遠呂智的真靈所化的青灰色人形不斷的催動手中毫無反應的古拙法器,每一次神力灌入其中都像是石牛入海一般,毫無任何反應。
再沒有在破除封印之後的圓轉如意、如臂使指。
浮現青筋骨節的手掌像是要將煉妖壺捏碎一般.他發瘋的怒吼着:“煉妖壺我的煉妖壺!”
在他的面前,黑衣之上有鮮血符紋的死生之主露出他看不到的嘲諷笑容:“你應該知道,煉妖壺原定的下一任維護者是誰的”
此刻的白朔緩緩扭過頭看向血河之外那個面目枯朽、頭髮花白的老人。
再也看不到曾經的英俊和高傲,仙人的瀟灑風姿。
只有在轉瞬之間經歷千百年風霜,捨棄所有的力量之後,所顯露出來的蒼老和枯朽。
此刻的太公望,已經面目全非。
而他的佈滿皺紋的臉上,卻出現和左慈如出一轍的得意笑容。
那是縱然死去,也要捨身衛道的驕傲。
那個曾經氣度瀟灑、容貌俊健的少年仙人即將死去。
他撐着自己的靂公鞭,努力的擡起頭望向天空中的白朔,乾枯的開合,卻衰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遠隔千百米,白朔似乎能夠聽清楚他的聲音。
帶着如釋重負的輕鬆和一如既往的驕傲,他在說:阻攔他半刻鐘我做到了”
在仙界的四名來者之中,每個人都有其不同的責任。
對於素盞明尊來說,他要再一次戰勝遠呂智,將那羣還沒有成長
起來的的孩子無整的常回去。
對於伏羲來說.作爲下一屆仙界的首領,這是一場不容懈怠的試煉。
女奶是戰勝遠呂智的最大底牌,天之叢雲的繼承者,已經做好關鍵時刻捨生取義準備。
而對於太公望的身份,則是繼西王母之後,下一任煉妖壺的執掌者。
哪怕煉妖壺已經落入遠呂智的手中,在關鍵的時刻,他依舊能夠憑藉歷代執掌者之間口耳相傳的秘法截斷他和煉妖壺之間的聯繫。
時間並不長,只有半刻鐘,所以他將勝利的希望交託在白朔身上。
在這一場最後的反攻之戰開啓的前夜,失去所有同伴的太公望坐在山崖的邊緣,看着深沉的夜色.默默的坐了一宿口
當第二天朝陽即將升起的時候,心存死志的仙人踏着晨露而來,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並沒有告訴別人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在最後的時刻也用高傲的面具去維護自己的最後尊嚴:
“只有半刻鐘,做得到麼?”
在血河奔流之外,衰老的仙人終於摘下往昔高傲的面具,露出解脫的微笑。
現在,半刻鐘的時間,我已經做到了。
他撐起頭,散亂的眼瞳努力的尋找到白朔的身影,露出不捨這個美好世界的笑容:“記得替我跟女娟道歉...”
千萬米之外的高空中,白朔知道他聽不見自己的回答,但是依舊低聲的做出承諾:“好。..
“那就多謝了啊。..
蒼老的太公望笑着垂下了頭,喉嚨裡輕輕的哼唱着少時三人一起學會的歌,彷彿重新回到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在喧囂的戰場上,他在襲來的睏倦中重新找回了久違的安寧。
佈滿皺紋的臉上無聲的牽起微弱而安寧的笑容.雙眼漸漸地在昏暗中合攏。
“女娟,不,姐姐,再見了”
白朔扭過頭,不再去看太公望已經空蕩的軀殼。
他已經死了。
白朔的右手始終按在遠呂智真靈所化人形的頭頂,將他所有的掙扎全都在還沒有來得及爆發的時候統統鎮壓。
在巨蛇的嘶吼中.面具之下的白朔發出冰冷的聲音:“我現在說話,你能聽到麼?..
冷酷的目光看着遠呂智空洞的眼眶,白朔低聲說道:“爲了讓你死,很多人都死了。”
“現在,輪到你了。”
在遠呂智的哀嚎之中,那一具青灰色的人形驟然在白朔的手下潰散,化作最細微的粉末消散無蹤。
只剩下一道神力凝結成的黑暗真靈在他的手下不斷的掙扎。
巨蛇不可阻擋的陷入無底的血河之中,到最後就連那一團終末的黑暗神力也徹底的封鎖在封印之中!
此刻的古志誠除了呆滯的討伐軍之外,已經在沒有任何的活物還存在着。
魔王軍和不死的秦俑盡數被血河中的無窮惡鬼所吞沒,煉妖壺裡釋放出來的妖魔和始皇帝召喚的魔獸都隨着遠呂智被鎮壓在地獄道之下的畜生道封印中。
一層晶瑩而清澈的鮮血在空空蕩蕩的城池中無聲的擴散,明明厚度只有一指,但是卻令人覺得深不見底。
原本奔騰的血河此刻已經徹底的安定下來,如同鮮血匯聚的平靜海洋,倒映着陰鬱的天空、碎裂的烏雲、還有從縫隙中傾瀉下來的那一線陽光
瑰麗如夢境,安靜的像是一場幻覺。
而就在鮮血之下,龐大而怪異的黑影不斷的蠕動着,想要將看似單薄的血水撕碎,但是卻始終徒勞無果。
每一次轉輪神符的轟鳴轉動就從它的軀體中磨去一分黑色的神力,源源不斷的抽走遠呂智數千年積攢的神力和生機。
一旦遠呂智再次失去神力,那麼他的下場就會悽慘到他無法想象的地步。
在畜生道的封印中.那一團不斷膨脹卻難以衝出的黑暗在神符的消磨之下痛苦的咆哮,發出大吼:“吾之命運,絕不在此!吾之存在,絕不可能在此斷絕!”
像是做出了重大的決斷,蛇魔的靈魂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黑暗的顏色驟然黯淡下去。
尖銳的咆哮聲中,白朔驟然感覺到在封印之中傳來了一陣幾乎無法壓抑的磅礴神力!
煉妖壺,破碎了!
崩!崩!崩!崩!崩!崩!
六層要蓋在血河之上的結界在瞬間破碎,聲音交織在一起,化爲轟鳴。
隨着他的咆哮,白朔驟然感覺到腳下的大地伸出彷彿有火山爆發一般的在孕育,一旦爆發,整個古志城都會在彈指之間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