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朔的文字(二)

告白氣球

靈,內雙眼皮,明亮的眼神,尖削的下巴,走路的時候有着非常獨特的搖擺姿勢。有些人覺得她難免的做作,但是她的性格挺隨和的,又愛笑,其他人也就不會那麼惡毒的介意着了。在市中心的廣場對過有一家自己的小咖啡館,裡面養了5只貓,還掛了很多乳白色的氣球,靈喜歡穿那種連身格紋長裙。

她總喜歡叫他老頭子,他是她現在的男朋友,原來也只是這裡她比較熟悉的一個客人而已,只是在幾個月前這裡搞了一次新年活動的時候,他們無意中接了一個吻,就很自然的在一起了。

其實老頭子並不老,也只是比靈大一歲而已,靈之所以這個樣子叫他,是因爲他看起來有些憔悴,顯得有點滄桑,還喜歡戴一頂奇怪的黑色尖頂帽子,每次只點一杯黑咖啡,一個人坐在單人座上,一定要臨窗,低頭,偶爾看很久的雜誌,但是總要坐上很久,帶着那麼點故意着的隨意。一次服務員告訴靈,她有時候覺得他有點讓人毛骨悚然。靈笑了笑說,不會啊。她總是故意的對誰都笑一笑。

他開始的時候總覺得靈身上那種與世無爭的天性讓她看起來有些傻氣,也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但是他很喜歡她的平易近人。一次雨天他在這裡躲雨的時候,看見她蹲在地上和那隻白色的純種波斯貓自言自語的樣子很好看,後來,她問他,爲什麼他總是這樣不開心的樣子?他說,他沒有不開心啊。僅此而已。但是,她不介意着。這又是他對她產生好感的第二個原因吧。因爲。

他的確不開心着,而且這個樣子的確也已經很久了,兩年,還是雁南離開他。說起來,他之所以不會告訴其他人,他是因爲自己女朋友的背叛,而且還是兩次背叛,最後一次特別嚴重的地方還是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是因爲他到底覺得他現在的沮喪多少也不全是因爲雁南的,如此,如果就簡單的說雁南的不好,也對雁南特別的不公平不是。所以。

每當有人表示關心的向他提問着的時候,他寧願否認這一切。只是。

當你和其他人對話的時候,不時就會有特別長時間的意外停頓着的,或者,對方在你並不想結束對話的時候突然告訴你他很忙,匆匆離開的,你就總會知道,你的生活肯定還是出現了一些問題。

他不喜歡貓,其實毛絨絨的東西都會讓他覺得不舒服,覺得自己的身上長了蝨子。

她告訴他。她的五隻貓。

那隻全黑色的叫做球球,因爲它的身體特別的圓。淡黃色顏色的那隻叫做毛毛,因爲它的毛特別特別的長。還有黑灰相間皮毛的那隻,她叫它將軍,因爲它總喜歡獨自一隻坐在地板上面,頭擡得高高的,一動不動,就是你命令它離開那裡的,它也不聽話,所以就叫它將軍好了,如果給它戴上一個頭盔就更像了。一隻白色純種的波斯貓,叫波波。最後的一隻,曾經是一隻流浪貓,就是靈從街上給它隨便撿回來的,叫做麻煩,因爲它的街頭習慣太嚴重了,喜歡在店裡面蹦上蹦下的,不時難免弄壞店裡面的幾個小杯小碗的。

她愛它們,她告訴他,他聽見她用了“愛”這個字眼就笑的停不下來了,這還是他生活中多久的一次。

他發現她,腦子裡面想的東西很少的,當然她不是那種無腦的類型。她的腦子裡面還是有一個房間的,那個房間牆壁也不缺,吊燈也不缺,還有平平的木板雙人牀,只是沒有牀墊,一張超級超級大的木桌,上面擺着幾個青色透明玻璃瓶,很高,裡面是白色的菊花。然後什麼也沒有的了。他知道這個房間會被通常叫做極簡主義的風格。

一天.

他遞給她一張唱片,讓她在她的店裡面放。她不認識這個女歌手,但是她的唱片封面很特別,她注意到她有標誌性的門牙,她只注意到她的門牙的,他讓她看那個女歌手的眼睛,他稱她有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她覺得他用的不可思議這個詞,她不明白,她覺得這個詞用在這裡還有點過於鄭重了。笑了笑。

的確,她的聲音很寧靜清澈,有着一種堅定不移的親密感。

他問她喜歡嗎?她說挺好聽的。然後。

他告訴她,他是一所聾啞學校的手語老師。

她問他,喜歡他的工作嗎?

他說不太喜歡,很輕鬆只是,他會花太多的時間上面,爲這些孩子的將來感到一種隱隱的憂鬱和擔心,那非常的傷感。

他還說,唱片裡面的音樂多麼多麼的優雅,但其實裡面帶着一種不祥的預兆,這張唱片以前他經常聽,現在不經常聽了,當然也只是他這麼覺得的,什麼狗屎的不祥的預兆什麼的,如果她喜歡,他就可以送給她了,這張唱片。她收下了。因爲她看見了唱片封面上最下面的那個細小的簽名,一個女人的名字。她覺得這張唱片肯定是他的前女友送給他的,現在,他不要了。

其實不是,那張唱片就是他前女友的,她是一名鋼琴老師,對音樂一向很敏感挑剔。也是他們分手時不小心落在他家裡的,她剩下的唯一的東西。

殺手

阿一走的是環城三號線,屬於城市的外環了,因爲是晚上九點,路上的車不多,也不少。將車從高架橋上開下來轉彎,經過一個公園,然後。

轉入一條比較偏僻的街道,一邊是荒廢的水泥三層樓房,可以看見內部那些方形的柱子,建築的外牆上寫着,“婚禮樂隊,請聯繫XXXXXXXXX”,黑色的大字特別歪歪扭扭的。

阿一將車停在這座荒廢的樓房的前面,然後拿起本來就放在車裡的咖啡,一邊喝着,一邊沿着碎石路往上走,直到盡頭轉彎。

對面幾幢孤零零的舊樓,十幾層的樣子,燈火輝煌,他往上數了數,目標的那個房間,裡面的燈光是青灰色的,窗戶上的紗簾飄向窗外,對着那個窗口,阿一將完全喝完的咖啡杯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黑色,幾幢大廈的外面。

甚至有一個土黃色的舊沙發。

低頭看了看手錶。

時間還早。

他轉身走回自己的車上。

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支草莓味道的棒棒糖。撕去外面的包裝紙,將糖果含在嘴裡面。

從放在後面車座上黑色帆布包裡面取出畫板,彩色鉛筆的筆筒。然後。

安靜的在車子裡面開始對着手機裡面的相片畫畫。

小丑魚。

他只有19歲,高中畢業就畢業了。

記得剛剛出發之前,孫昊在酒店的大廳裡面看見他走過去,對他點了點頭。

他穿着黑色的西褲,上身裡面灰色的網眼高領衫,外面黑色的外套,一直走到酒店門外的時候,孫昊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他的背影。

他將車子裡面的音樂打開,外文歌,慢歌,歌詞不是情歌,像日記那種。他開始吸菸,開始跟着音樂小聲哼唱歌詞,開始低頭繼續畫畫。

12點50分的時候,兩個喝多的年輕女人從他的車前走過,他沒有擡頭,繼續畫畫。然後。

凌晨1點,他從車內走了出來,手裡面的煙還沒有滅,車內的音樂也沒有停止,從車子的後備箱裡面取出一個不大的拎包,他這次直接走進了大廈的12層。

裡面的走廊鋪着橘色的地毯,頭頂上的吊燈都裝在綠色的金屬網格套子裡面。走廊的盡頭甚至還有綠色的大盆植物。走到1208號門前。

他站在那裡,等了一會兒。

用金屬條打開房門之後,房間內也是一段走廊,輕輕的從走廊穿過,客廳,那個男人。

只穿着格紋內褲,仰躺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面,胖。

睡的像個死豬。

阿一走過去,拿起沙發上的白色黑樹形圖案的靠墊,將槍口抵在上面。

客廳前面的茶几上,地板上放着許多的空酒瓶。

重新回到市內。

阿一直接去了“藍色妖姬酒吧”。

一個穿着白色T恤,破洞牛仔褲的年輕男子趴在吧檯的最裡面在睡覺。

阿一點了一杯啤酒。

轉頭看着酒吧裡面正在跳舞的人們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了裡面的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女子,黑髮鋪滿了她的臉,用力的伴隨着酒吧裡面的音樂甩頭,光腳。脖子那裡紋着藍色的鳳尾蝶。

他特別喜歡看她,是因爲她是舞池裡面唯一一個只爲自己在跳舞的人。

吸菸。

他還沒怎麼在意的,那個剛剛趴在吧檯上面睡覺的男孩子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在看着他。歪着頭。眼神裡面有着很深刻的迷茫和困惑,也許。

那只是他的僞裝罷了。或者。

他還根本就沒有睡醒的。那只是他正在召喚自己的眼神。

他從吧凳上站了起來,他才發現,原來他很高,很瘦,平頭,但是,後面兩根編成很細的小麻花辮子,一直垂在他的脖子上面。他從他身後走過去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做。連眼神的暗示都沒有。

許久。

阿一才反應過來。

原來他是酒吧的駐店歌手。

他是貝斯手。

他們的主唱梳着毛茸茸的蘑菇頭,穿着深綠色的襯衫,下面黑色的西褲,唱歌的時候,非常的用力,不停的彎腰,彎腰,很多時候,阿一覺得他嘶啞有點凌厲的嗓音包含着留在空氣中的那些特別含糊不清的歌詞,他只是爲了故意摧殘大衆的耳膜存在的。可是。

這裡根本沒有多少人在乎這些。

人們很多時候需要的正是這種混亂感。

蘊藏在空氣中的這些特別含糊不清的歌詞正好。

“我的心------------中了毒,哦------------毒,毒,毒,-------你----------紅色的血-----------嘴脣,吻我,吻我,-------------青色的味道,味道,---------------他們都說-----------剃刀的光芒,是太陽,是太陽--------------哦,-----------在瘋人院,瘋人院裡面,-----坐在那裡,坐在那裡,---------------我的心-----------中了毒,哦---------------”

阿一也感覺特別奇怪的,爲什麼?

他注意到了這個站在舞臺上面特別古怪的樂隊的每一個人的,唯獨沒有注意到那個鼓手。

他穿着紫色的T恤,下面黑色的西褲。戴着黑框的眼鏡。表演結束後,走過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hi,我叫吳帆,他們都喜歡叫我凡凡,平時我喜歡編程,我是個特別標準的技術宅男,我在這附近的計算機學院上學。”

“hi,我叫陳冰,我高中畢業,現在沒有上學。”

“那你的工作是什麼?現在。”

“什麼?”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怎麼養活你自己的?現在。”

他是長的偏胖的那種體型,而且。

他很容易出汗。

他不是忍受不了人胖的,他只是討厭那種特別容易出汗粘膩膩的皮膚,他忍受不了的就是這個。還有就是他最討厭有人問他上面的那個問題。所以。

他很快離開了酒吧。

回到酒店,孫昊正站在酒店畫廊裡面看畫。

白色的馬,馬頭就正對着看畫的人的。

“它的眼神看起來很悲傷哦。”他從孫昊的後面抱着孫昊的,然後輕輕的,輕輕的嗅着孫昊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開始的時候葉飛感覺自己來到了冬季的森林裡面,感覺特別的清冷。然後就是那種特別青澀的檸檬味道,最後是特別濃烈的玫瑰香味。它們很好的中和了這種孤獨感。

“你說爲什麼它的眼神看起來那麼的悲傷呢?”孫昊問他。

“當然因爲它可能老了,它就要被送到屠宰場的。”

“它是馬而已,它又聽不懂人說話的,而且,它的思維能力那麼低級的,怎麼可以猜到自己要被送到屠宰場去呢?”

“那就是它感覺到餓了。”

孫昊笑了笑。

“你是故意的吧?還是你喝醉了。”

“後者。”

“它的眼神之所以悲傷,是因爲它只是馬而已,它只能被人騎,被人奴役,它根本就沒有自己的生活,除了吃飯,喝水,睡覺,爲別人勞動。”

“嗯,我懂了。”

阿一挽着孫昊的胳膊,消失在走廊的深處。

秋天過後

開始的時候,他對他的看法真的沒有那麼美好,這也不怪他,他們經常在看守所裡面見面,而且,法庭上他還遇見了自己的學長。

他給他的第一感覺,當時他還在看守所裡面,他有點狡猾,當然,他只是稍稍轉過頭看着他,微微低着頭,考慮到當時他的地位,他應該這樣,還是,不過,他看向他的眼神裡面竟然還帶着點輕蔑,或者,只是一個孩子,犯了錯誤,低頭,這時就出現了一下他感興趣的事物,他忍不住的輕輕用眼睛滑過幾下,反正,那裡面也有好玩的成分。作爲一個即將入獄的犯人,他的表現的確是有點樂觀的了。

後來他又看見他和原告的辯護律師聊天。

“嗨,真巧,是周洋吧,”

周洋有點驚愕的站在那裡,他完全沒有想到,他會主動和自己說話。作爲原告的辯護律師,何涵亮還是周洋的學長,不過比周洋大了很多屆,周洋上大學的時候他早已經畢業了。過了一會兒。

“我是何涵亮。”

“喔,您好。”

趙威只是好奇着的,像何涵亮這樣的人,總也不會是那種輕易對一個人示好的人,都是靠冷酷無情爬上來的,而何涵亮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就一直帶着他的,他父親什麼也沒有對他隱瞞,所以,何涵亮沒有童年,就是說。何涵亮對待任何人都是以“有無價值”來判斷的。而。

同時,周洋卻覺得趙威那是一張面帶桃花的臉。周洋小的時候曾經認識一個外婆家的鄰居,是一個盲人但是很會看相,說是看相其實還是摸骨,把自己的雙手放在對面的人的臉上摸幾下,用手指重點劃過人的眼眶,鼻樑,顴骨,再往下,最後,他就要開始重新拿起放在身邊的菸斗,狠狠吸上幾口,緩緩的道來。他小的時候經常跟着那個盲人跑過不少的地方,因爲好玩,所以多少懂點。

整個庭審過程非常的迅速,因爲一切都是很明顯的,在酒吧裡面,趙威偶遇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因爲趙威和那個男生是曾經的同學,在學校的時候他們之間就發生過沖突,所以那個男生對趙威的態度很不好,洋洋得意的樣子,雙方又產生了口角,最後兩個人打了起來,趙威因爲從小習武,自然,趙威佔了上風,最後的結果就是對方被打壞了一個脾的。其實,不是什麼大的案子,趙威也願意拿錢私了,就是,被打的人,非要把趙威送進監獄不可,私了是不行了。

最後趙威被判入獄三年。

(爲什麼以前記憶中的這一段我只是覺得呂超有點呆的,可是,爲什麼現在我卻覺得那個時候的他,其實非常的狡猾。)

特別

阿一已經獨自坐在灰色的SUV觀察對面的那一家人一個多星期了。他的頭有點痛,他只想馬上睡覺,但是,孫昊又不時的會打電話過來詢問消息。不時的含義就是沒有固定時間的,也許就是昨天晚上後面兩點多的時候,問他在做什麼,他說睡覺,孫昊就非常的生氣問他,都什麼時候的,你還睡得着。他只是不明白,什麼時候的,不就是他第一次獨自執行任務的時候的,反正不是失敗他就會被鞭打然後身上最終留下疤痕,或者用火烙,或者,他只是隱隱的聽說過,誰誰誰被弄瞎了一隻眼的。或者。

孫昊只是在擔心他,他下不去手的。但是。

孫昊終究也還是對他判斷錯誤的。難道孫昊真的忘記了,他曾經告訴過他,他對他的母親根本沒有什麼感情的,還是,孫昊最後告訴他,他這樣不對,他就馬上搖頭告訴孫昊,其實內心深處他還是愛着自己的母親的。但是。

他內心深處,他真的有在一直探索自己的內心深處的,最初的一層,他喜歡,放學後和幾個同學一起去公園裡面爬進那個真正的飛機模型裡面,外面掛着一個牌子,“禁止入內,禁止攀爬”。飛機的機艙裡面什麼也沒有的,他們自動分成兩排對面坐着,然後就是天南海北的胡侃,有時候他會大量對面飛機艙壁上用彩色噴漆塗成的各種圖案,線條或者髒話。

那條淡淡的黃色線條,那麼延長那麼舒展,彷彿一條魚。

或者。

他和李鳴一起走路回家的時候,李鳴顯得特別不經意間的告訴他一句話。

“真的,真的,我覺得咱們班這些男生將來你一定是最有出息的那個,我媽也說你很特別。”

李鳴是一個天生的結巴,說話總有點不合時宜的停頓和重複的。

第二層他就變得不那麼喜歡的了。

遠遠的他就可以聽見對面的院子裡面傳出一片特別噪雜的聲響,混着女人的哭叫聲音,他的媽媽聲線本來就是細細高高的,現在更是的,有“天啊,這可叫我怎麼活的。”“你們不能這麼做的,誰給你們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就來我家又是砸的又是搶的。”

“你們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我一個女人家家帶着一個孩子真的不容易的,不容易的, 這都是我的東西的。”

他知道,這次儘管他和媽媽剛剛搬家的還是被父親的債主找到了。那個時候。

他悄悄的往回走就躲在拐彎的牆角地方,從遠處偷偷的打量着,那個。

他以爲自己很熟悉的家。

一向他都以爲自己熟悉的,但是。

剛剛新買的木牀被他們擡了出來,還有一臺剛剛新買的二手電視,剩下的場景他記得的就是。

屋子裡面滿地的衣服,都是媽媽的,如果說他的母親在和他同舟共濟的日子裡面教給他的一件事就是無論家裡是怎麼樣子的,我們出去都要穿成一個正常人的樣子。所以。

那些。

白色的雪紡山水畫圖案的上衣,黃色的沙灘裙,綠色的九分褲,紅色的高跟鞋,印滿各種花色圖案的連衣裙,甚至還有那種辦公室白領風格的短款風衣,深藍色,各種各樣蕾絲內衣內褲,還有假的皮毛大衣。

他怎麼單單就喜歡在腦子裡面過濾這些的,反而。

他父母的相貌從來也不在他的思考回憶範圍之內。

和孫昊一起太久,他對女生已經沒有任何的感覺罷了,班上的那些女生每一個都是。上學的時候他儘量躲着她們,她們一定不知道他本來就不應該屬於這裡的,是孫昊非要送他來這裡的。

甚至,他覺得他都有點討厭對面他正在監視的那家人裡面的那個七歲的女孩子的。根據他的觀察,她幼稚,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她邪惡,喜歡看任何人的笑話,她也有成熟的時候,就是穿着露肩的吊帶的時候,特別喜歡自己身上隨時散發引誘的味道。看到她他真的有點困惑的。

她那麼小,就那麼特別喜歡瞧不起任何人的。

她媽媽也是一個潑婦,誰不是的,他原本的母親也是。她們都是帶着懵懂進入婚姻,然後把生活一切不盡如意的地方都特別容易的歸結於自己的丈夫,有時候也會歸結到自己的孩子身上,畢竟孩子成了她不能遠走高飛的枷鎖,但是。

即使她們這樣的女人能夠遠走高飛她們也配的上那些好男人嗎?他一直都懷疑這點,尤其是他的媽媽。

何必如此的刁鑽又任性呢?

第三個層次。

孫昊告訴他,他可以最後一次回家見他的母親。

他不知道孫昊到底如何告訴她的,反正,他就是知道她在假裝一切都正常的,自從結婚十幾年的,她最拿手的還是假裝正常。

他不知道孫昊到底如何告訴她的,她知道。

孫昊告訴她,他很喜歡她的兒子,他可以收養他。

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的,她的閱歷告訴她,她什麼都明白。

他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他給了她一筆錢離開這個城市,永遠也不可以回來。

客廳裡面還是他離開家的那天,綠色的純棉沙發,上面畫滿了白色的小花,前面的黃色茶几上放着一個菸灰缸,上面還有一支點燃沒有吸完的煙。

紫色的女士捲菸。

他進來以後,她沒有走回沙發那裡,而是。轉身走進後面的廚房,拉開冰箱門,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有幾瓶水。然後。

她顯得有點疲憊的回頭對他笑了笑。

“你吃飯了嗎?我本來想給你做個炒蛋什麼的,但是冰箱裡面什麼也沒有了,那怎麼辦呢?”

“不用了,媽,我不餓。”

“那怎麼辦呢?”

那個下午她一直都在不停的嘀嘀咕咕着這句話的。

回憶的久的,有時候他也會喜歡她那副特別茫然的樣子,畢竟她還是他的母親的。

他不知道她最後離開去了哪裡。但是。他離開之前她告訴他房東人很好,一直都在幫她收拾屋子裡面的東西。其實。

他們什麼東西也沒有。

她還問他,是不是房東這個人還可以的?他們剛剛搬來的那天,他還幫助過他們,不要那些人搬走他們的東西的。

他也會感覺茫然的,這個時候,因爲房東當然會阻止那些人搬走他們的東西的,因爲屋子裡面的東西都是房東自己的,他們什麼也沒有。

他們什麼也沒有。

他想,終究母親還是和這個男人一起離開的,或者,他又會突然記起來,那個房東有自己的老婆的。或者。

她母親的確是長得一直都挺好看的,那個男人爲了她,終究和她私奔了也說不一定的。

第四個層次。

除了茫然,他想第四個層次他也不那麼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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