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重新回到西爾豐頂,回望那片山坳,淒冷的月光下,銀白的湖面之上,波光潾潾,山峰與松林的倒影清晰可見,哪裡還有草甸或者石峰的影子?
“古人的創造,可敬可畏,這等天造地設,恐怕這世間也就獨此一份了”等衆人心愫平靜下來,柳老感嘅着,似乎也是在向于謙傳達什麼信息。
而於謙手中的金鱗上仍然金光瑩瑩,顯然仍未放鬆警惕,那道黑影的驚鴻一現給了于謙極大的震撼,而這套陣法的佈置也委實詭異,即便到了現在,于謙仍有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很是不安。
剛剛毛隊長在爬山的路上,已經和大家講述了下午從機場出發後追蹤那些印軍失蹤士兵的過程,從機場翻過西爾豐頂到那片山坳,途中除了通訊設備失靈,其它一切正常,連包子也未有異常的反應,更不用說遇到什麼人狼一類的怪物,對於衆人所講剛纔的遭遇,毛隊長實在是覺得匪夷所思。
隊伍之中,除了包子異常歡快地圍着于謙蹦跳之外,氣氛顯得有些壓抑,田軍長和方師長興致高昂而來,卻草草收兵,爲不能大戰一場感到惋惜,不過兩人也很清楚,以今晚的情勢,真正開戰,己方恐怕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而於謙則考慮着,這個陣法的操控者到底是敵是友,自己剛剛奪下機場,又來這麼一出,誰也不願意臥榻之側,有一個這麼不可控的存在。于謙自然明白柳老剛纔想傳達的意思,這個陣法雖然深不可測,但畢竟沒有害了毛隊長,雙方無仇無怨,要是真的一頓炮火轟掉,也確實有些可惜。
“我倒以爲,這個陣法原理上也可以說得通……”一直以來較少說話的尚清世叔突然開口,一下子將衆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打了一晚上醬油的尚清世叔終於找到了存在感,當下踏前一步,目光飄向夜空,又恢復了一幅得道高人的形象,不過姿勢擺好也未囉嗦,接下來就道出了自己的分析。
“定遠是從這片山坳的正東方向進入的,從八卦二十四山上講,是巽山乾向,爲大吉格局。而我們因爲受那人狼的干擾,從東南向進入,是離山艮向,爲大凶。我分析此陣至少分爲三層,進入角度方位不同,所見情景迥異,所以我們見到了石林,而毛隊長見到了草甸,現在又能看到一片湖面。”尚清世叔指着那片山坳說道。
“賢侄,我也曾有此想,只是還有些疑惑不能解開,你看現在這處山坳,又恢復了湖面的模樣,並且從空中測繪時也是如此,顯然是一個整體,並非是角度問題……”人以羣分,果不其然,柳老也提出自己的疑惑。
于謙這時突然想到,尚家的人似乎有出世的傳統,末代王尚泰出過家,柳老被尚姬刺了一錐避到白雲觀休養,而尚清世叔被那個三浦俊雄陰了一次,損失了大量股份之後,也去了天后宮。尚清世叔在天后宮鑽研道法幾年,而柳老在白雲觀靜養,兩個有着相似經歷的人在一起碰撞,說不定真的有什麼獨特見解。
“世叔所提問題,侄兒也是剛剛想通,相傳尚家祖上曾傳下一件至寶玩物,叫做透雕夾層玲瓏尊,多達六層之多,每一層雕刻可獨立自由轉動,另外,在臺灣故宮還有一件透雕象牙球,達24層之多,侄兒大膽猜測,這陣法也是如此,既層層相套,又各不從屬,而這片水面正是陣法最外層。其內各層在不停的各自運轉,在不同角度,甚至不同時辰進入,所看到的場景各不相同,因爲小毛兄弟進入時間早於我們,並且方位不同,所以沒有看到行屍,也沒有遇到人狼,僅僅是在我們與那怪物鬥法時,看到天上有閃電劃過。而我們則進入了四凶之陣,所以殺機四伏。”
“尚先生,您這樣解釋,我倒有一點不明,這陣法既然能夠獨立運轉,那動力又是來自哪裡呢,這片山坳如此之大,要維持陣法的運轉,力量也不會小,古人又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毛隊長突然插話。
“毛兄弟,這上古陣法早已失傳,其中的奧妙非我等能夠一下子猜得透的,不過說到維持這陣法運轉的外力嘛,無外乎兩個字:風水。此處山勢四峰聚首,藏風而又納水,陣法隨風力和水流而動,故可生生不息”
柳老微微點頭,此等精妙陣法早已失傳,尚清的解釋還算比較合理。而毛隊長聽完則是一陣後怕,如果自己當時冒冒然進入四凶之陣的話,又沒有于謙尚姬陪同,恐怕早已被那些人狼撕了。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我們所在山坳兇陣內見到的,天樞主陣眼,貪狼本主肅殺,是大凶之兆,卻不知爲何對方又突然收手,放我們出來了?”就在大家似懂非懂,有些釋然時,尚清世叔又拋出一個問題,說到這裡時,還看向于謙,那條石板小道是在於謙出手之後再次出現的,對方是被于謙的身手震懾?還是這個陣法,和于謙,或者是紫王有什麼瓜葛?
“謙實不知,紫王也從未提及此事,不過以謙估量,開打咱們不一定能打贏”于謙看到大家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只好老老實實講了,自己所知的這些玄術,都是來自於紫王,他老人家確實沒有講過此事。
“尚先生,古代打仗與現代形式雖有不同,但道理應是相通的,此處並非關隘要道,也非堅城重鎮,爲什麼要選擇此處建一個這麼複雜的陣法呢”毛隊長不些懷疑。自從認識于謙之後,對一些超自然的現象毛隊長也能接受,但扯到幾億年前形成的陣法,還有什麼獠人,什麼搬山術,毛隊長仍是覺得不太靠譜。
“非爲打仗”柳老和尚清世叔同時開口,等發現兩人同時想到這個關節,又哈哈一笑,尚清是晚輩,自然先請柳老解釋。
果然是血脈同源,柳老也恢復了白雲觀時雲淡風輕仙風道骨的出世模樣,和尚清一樣跨前一步,昂首星空,似是在回憶自己所經歷的過往一般。
“中原道法過去也曾有蓄池養屍一說,有些邪門歪道在山間極陰之地,擇戾氣極重的屍體在水中將養爲僵爲魃,以此禍害人間。如剛纔尚清賢侄所言,此湖四面山峰聚首,氣爲之滯,本來上游來水可以補充靈氣,卻不想此水也是由地下暗河注入流出,水淤集於此而濁氣無法泄散,卻是滋養殭屍的好地方,故而機場上那些行屍纔會趕到這裡來。我因此推測古代獠人建此陣法並非爲防禦,而是養屍”柳老說着向尚清投以詢問的目光,而後者則含蓄的點點頭以示認可。
“喔……”旁邊正在側耳傾聽的羅嫣突然彎腰吐了起來,老道連忙跳幫其拍打後背。而毛處長田軍長等人面色也不太好看,看向柳老和尚清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大家這些天吃的可都是廓爾嘎河的河水,如果上游養那麼一條大殭屍或者是一大羣,這滋味兒……反正於謙嘴巴里也泛起酸水。
“羅嫣妹妹,你怎麼樣?”尚姬輕輕上前,遞上一條手絹,眼睛卻不自然的瞟了一眼對方腹部的方向。在場的都是人精,尚姬那輕輕的一瞟,又如何逃得過衆人的眼神,一時間看向羅嫣和老道兩人的目光都曖昧起來。
羅嫣眼尖,剛擡起身子就捕捉到了尚姬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瞬間明白過來,接過手絹嘴裡喏喏了兩聲並未說話,卻反身踢了老道一腳,老道正忙着獻殷勤,莫名其妙的捱了一腳,一臉茫然。
“呃,尚清大哥,你看這陣法對機場有沒有妨礙?咱們好不容易落下這麼一枚棋子,要是……”毛處長連忙轉移話題,剛剛親眼所見這陣法的神秘,不說這水裡還有什麼東西,在機場旁邊埋這麼一個炸彈,以後恐怕不能安穩了。
“對啊,尚叔,你看看有什麼破法?要不趕明兒下網撈撈,天天喝這老殭屍的洗澡水,指不定哪天就出事呢,說不定呢,前兩天機場發生的屍變就和這水有關,發洪水把這湖底的殭屍洗澡水衝到機場上,那些士兵們喝了就屍變了,再說了,單就是安全上講,萬一哪天那些人狼想到機場逛逛,那樂子就大了,總不能以後就讓我老大天天在這兒站崗吧,”老道也急忙問道。
“賈老弟,破法我這裡沒有,不過有個法子卻可以一試”當尚清世叔再次看向于謙時,于謙和柳老兩人同時眼睛一亮,轉首望向那磨刀潭的方向。
清晨,于謙在一陣整齊的號子聲中醒來,機場上已經進入大建設前的恢復階段,博嘎爾一千餘名青壯乘着竹筏入場,並在蔡叔的調度佈置之下,先從跑道的修復工作着手。尚清世叔從東南亞租來的大力神保持着每天三次的空投量,四架黑鷹也是一刻不停的往機場運送物資,只是跑道一日未通,僅靠空投,無法進駐重型設備,單靠人力,更不可能在雪季之前打通與桑東乃至龍崩的交通,儘早恢復機場成了當前卡脖子的關鍵環節。
不過在此之前,卻還有一個更爲棘手的問題,廓爾嘎河的取水口在昨夜已經被封閉,從今天起機場所需水源從東面的南伊曲和一號陣地上新找到的泉水來解決,老道則一大早就帶着兩位工程師,開始在機場附近尋找充足的水源地,解決機場的飲水問題。
羅嫣一大早已經送來了于謙今天的行程,簡單用過早餐之後,一行人搭乘回航的直升機前往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