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腿離得最近,他爬到洞口就叫:“虎子,虎子……”
我們也趕緊往洞壁上爬,剛爬到跟前,就見張小虎的腦袋從洞裡伸了出來,嘴裡還含着手電。“我沒事。”他含含糊糊地說。
手電光刺眼,我們用手擋住眼睛。張小虎吐出手電說:“進的時候腳先下,我在裡面接着。”
我們把包先遞進去,然後挨個往洞裡鑽。到了胡胖子,他難免又因爲肚子吃了不小苦頭。
最後一個是劉長腿,他進到一半突然猛烈地掙扎了起來。我們感覺到不對,七手八腳拖屍體一樣拽着他兩腳用力把他拉進來。
劉長腿進來後兩眼捂着眼睛說:“快堵洞口,他們進來了。”
張小虎抱起一塊大石頭剛頂在洞口上。外面響起了一陣槍聲。
我看張小虎一個人頂着石頭有些吃力,連忙上前一步用肩膀頭和他一起頂着。
陸大川見劉長腿兩手捂着眼睛不撒手,焦急地問:“眼睛怎麼了?”
“讓狗日的閃光彈閃了一下。”
劉長腿說着扶張小虎爬起來,從另一邊幫我們頂着石頭。
陸大川看劉長腿沒什麼事,示意剩下的人關了手電坐到地上。
裡面不像外面有紫光照亮,手電關了後四周便陷入一片黑暗。
外面密集的槍聲響了差不多一分鐘才停下來。緊接着我聽見星野大叫:“八格牙路!搜索山洞。”然後就是一片凌亂的腳步聲和嘰裡呱啦的說話聲。
大概過了十分鐘,亂七八糟的聲音停住了。
“看樣子,他們離開了。”美惠子的聲音。
“打蛇的時候,我恍惚間還看到他們,按說不應該離開,準是我們遺漏了什麼。”星野的聲音。
說着星野似乎是親自查看起了洞內每個他覺得可疑的地方。一陣腳步聲後,我清晰地聽見他說“奇怪,這塊石頭怎麼看怎麼有些彆扭。”
知道他就在我們頂着的石頭外面,我心跳到了嗓子眼。
星野叫他的手下:“你,你,上來撬這塊石頭。”
不知道他們在用什麼撬,只聽到石頭一片“咯咯”響。
“撬不出來,往裡面推。”
石頭上傳來一股很大的力量,我、劉鵬、張小虎三人拼死抵着。力量消失後,我們聽見外面一個人嘰裡呱啦在說日本話。我們沒人懂日語,聽見說話聲不明白什麼意思。
“混蛋!沒看見這裡到處都是塌方,用炸藥,你想把我們活埋嗎!”
又鼓搗了一陣,外面一片腳步聲後恢復了寂靜。看樣子他們接受了我們離開的事實,撤退了。裡面的我、劉鵬、張小虎三人鬆了氣,腿軟得站都站不住了。
“真懸啊!要他們用炸藥,咱們死定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張小虎打開手電說:“往邊上去一點,我搬幾塊石頭把洞口堵好。”
我讓邊上讓讓。張小虎、劉長腿從邊上搬了幾塊石頭從下面把塞進洞口的那塊石頭頂牢靠,也就地坐了下來。
見劉長腿又揉開了眼睛,我問:“長腿,你不要緊吧?”
“沒事,就看東西有些模糊。”他說了一句,接着又罵開了,“不叫老子外號你能死呀!”
我還沒說話,胡胖子說:“長腿就長腿怕啥了,這是咱爺們與衆不同,就讓腿短的羨慕去吧!”
“死胖子說是你教唆的還不承認,不小心暴露了吧!”劉長腿說,“我腿長是有腿短的羨慕,你那身肥膘恐怕就只有豬羨慕了吧!”
“我操!胖爺幫你說話,你娃不領情就罷了,怎麼還倒打一耙?”
劉長腿學着胡胖子的腔調說:“我操!你是在幫我呀?沒聽出來,再說腿爺我也不稀罕!”
我一句話不要緊,他倆卻吵得沒完沒了。
陸大川說:“一幫龜孫子還敢稱爺,都給我起來看看裡面什麼情況。”
我們哈哈一樂,身上的傷似乎也隨着心情好了不少,一個個爬起來背上包,走下塌方堆起的石頭坡查看起裡面這個洞裡的情形。
往進走了一段,最前面的陸大川驚呼道:“誒?你們看這裡好奇怪,這半截跟外頭一樣,裡面怎麼突然變成了喀斯特地貌?”
陸大川的話立即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都向他望去,才注意到這個山洞裡面半截跟我們之前經過的所有山洞都不同,不但地貌,連岩石的顏色也明顯不一樣。
我以前沒進過溶洞,猛然看見眼前的洞頂上、地下、洞壁上到處是千姿百態的石頭,驚詫得張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攏。陸可琴碰碰我肩膀小聲說:“沒見過吧!”
我正看得入神,嗓子裡含混不清回答了她一聲。
“那也不用把嘴巴張那麼大呀,也不怕燕子進去築個巢……”說着陸可琴伸手托住我下巴像關抽屜一樣把他嘴閉起來。
我知道陸可琴瘋勁又上來了,沒再說話,把她手從下巴上拿下來握着手裡,繼續欣賞洞內奇觀。
這時陸大川繞過溶洞中央一叢像巨大的魷魚鬚子一樣的石筍向更深處走去。張小虎從另一邊跟過去,看裡面的情況。我本來也想跟過去看看,但見劉發山、蔡正東等人都站着沒動,便忍住了。
不一會,陸大川轉了回來,說:“裡面挺複雜,咱們在這休息一會再原路出去。”
“在這休息?”劉發山目光在洞裡掃了一圈,臉上一副不放心的表情。
“不要緊,那邊洞壁上有不少小洞口,能感覺到有風。”陸大川下巴往山洞裡面仰仰,“不抓緊時間睡一覺,等出去再被他們盯上咱們不讓人打死也得困死。”
確實,出發以來,除陸可琴和林仙兒睡了一會,剩下人幾乎沒閤眼,之前我們神經一直處於緊張中還能支持,現在陸大川說這裡沒危險可以睡覺,我們立即覺得眼皮重得不行了。
我看大家動手收拾起睡覺的地方,有些不放心,小聲問一邊忙活的陸可琴:“可琴姐,不怕有野獸嗎?”
“應該不會有,因爲溶洞內空氣不流通,不適合呼吸。”
“可你哥說這裡通風的……”
“怎麼這麼磨嘰!你不想睡給大家站崗,要睡就動手幫忙。”
我被陸可琴嗆了一句不說話了,跟着大家動手搬地面上塌方滾落的碎石塊。
邊上林仙兒聽見我倆嘀咕,微微笑了一下。
陸可琴瞅見了,纏上來打鬧起來,被陸大川呵斥了兩句,撅着嘴巴掐了我一下才罷休。
很快清理出一片平地,我們把揹包都拎過來放下。
“給仙兒和可琴搭個帳篷,咱們不用麻煩了,就睡外邊。”陸大川說着向溶洞內望去,“虎子怎麼還不回來?你們收拾,我過去看看。”
陸大川走進溶洞。我、劉長腿幫着搭帳篷,鋪睡袋。
劉發山說:“咱們點爐子燒點熱水吧,喝涼水喝得我胃裡不舒服的。”
“老劉,你老了啊!”胡胖子指指自己的肚子說,“咱這肚子喝冰也不會難受。”
“是嗎?我看看你這是啥寶貝肚子。”蔡正東湊上去在胡小明肚子上揉了一把。
胡小明立即疼得叫喚起來:“哎吆!你孃的,你個蔡……菜瓜……菜鳥……我的肚子……”
我們被他逗得直樂。
疼痛緩和了一些,胡胖子一手護着肚子一手捂着胸口說:“喝冰心裡不涼,看着你們笑我這心裡咋拔涼拔涼的?”
“掏出來,給你暖暖。”劉發山掏出爐子,端在手裡說。
“別,油貴巴巴,我還是上睡袋裡暖着吧。”胡胖子鑽進睡袋,讚美了幾句睡覺如何舒服,便響起了如雷鼾聲。
我們看他剛還說話,一秒鐘不過就睡得和豬一樣,忍不住又是一陣笑。
“小爽,幫我把鍋拿過來。”
劉發山端着爐子向洞內開闊的地方走去。我端起地上倒好水的野營摺疊鍋跟上他。我們走到魷魚鬚子似的石筍前,劉發山放下爐子點上火,我把鍋坐上去。
看見面前的溶洞裡黑乎乎的,我忍不住問道:“洞裡怎麼一點光也沒有,他們去哪了?”
劉發山也感覺到不對頭,掏出手電打開向洞內照去:“別出什麼事了吧!”
“大川——虎子——”劉發山急了,扯開嗓子衝洞裡喊了兩聲。
迴音消失後,洞裡靜悄悄的,聽不見半點聲音。
我倆對望了一眼,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估計真出事了,我進去看看。”意識到陸大川、張小虎情況異常,我邁步往溶洞裡走。
“什麼都不帶哪行!”劉發山一把拽住我,“回去帶東西,我跟你一起去。”
他們都躺下了,聽見我和劉發山說話爬出睡袋,望着我倆。我倆走過來直奔登山包。
“大川他們半天不回來,估計裡面有情況,我和小爽進去看看,你們在這守着,不要都睡着了。”劉發山邊檢查包裡的裝備邊說。
林仙兒、陸可琴爬出帳篷;劉長腿、蔡正東穿上鞋子,要一起去。
“情況不明,人去多了不一定有用。”劉發山背起包,一手拿照明燈,一手握着刀,看着劉長腿和蔡正東說,“馬強、可琴經歷的事少,你倆多操個心,一會頂不住了把胡小明叫起來。”
劉長腿看看陸可琴他們,沒再堅持:“知道了,你們注意安全。”
劉發山點點頭,叮囑他們水開了別忘了關火。然後我們快步走向溶洞。
我和劉發山進了溶洞沒走多遠一截就傻眼了,因爲我們看見了溶洞的全貌(面積比個籃球場大不了多少,地面上不算入口那叢石筍,只有一根三人合抱的石柱,位於洞中心,其他的地方几乎可以說是平地;相比地下,洞頂雖然到處垂掛着奇形怪狀的鐘乳石,但離地最矮的也有一人多高,一點不影響視線;而洞壁上陸大川提到過的小洞口是挺多,不過沒一個直徑超過二十公分的,根本不可能進去人……),卻沒找到他們人和溶洞的另外出口。
劉發山細細地把洞裡看了一遍,摘下防毒面具說:“劉鵬,問題嚴重了。我本來想着他們是不小心掉進了地下洞穴或者走進了岔洞被有毒的空氣迷暈了,但這裡既沒洞穴又沒岔洞,他們到哪去了?”
我也把面具摘下來,塞進包裡:“再找一遍,咱們有可能看漏了?”
“屁股大的地方怎麼可能漏了!?”劉發山嘴上這樣說,但還是跟上我。
我們在洞裡又轉了一圈,確定了沒有遺漏任何地方,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相信,可不得不承認陸大川和張小虎就像不臭不響的屁消失在空氣中那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