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說着把討逆將軍和吳侯的印信從身後的布囊裡拿了出來, 遞給孫策,一邊笑道:“朝廷下了詔,進封你爲討逆將軍, 進爵吳侯。從今天起, 你可就是南面稱孤之人了!”
孫策愣了愣, 面上帶有喜色, 下來接過了印信, 打開看了看,笑道:“我孫氏一門,一心爲漢, 這份忠心能得到朝庭認可,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蘇青眼角一直看着太史慈, 當看到太史慈聽了朝庭對孫策的封拜後, 明顯臉上的神情變了, 接着一股猶豫不定的神色出現在太史慈的臉上,便對身後的尚香使了個眼色, 對太史慈努了努嘴。尚香會意,過去給太史慈鬆起綁來。
太史慈本意並不想投降,到少不願意就這樣投降!因爲在他看來孫策只不過是個騎都尉,而烏程縣侯也不過是個空銜,因爲烏程現在還在嚴白虎的手中, 孫策根本吃不到烏程的邑俸。這種封賞, 不過是略作籠絡而已, 根本沒有重視他或者重用他的意思。甚至可以說, 他根本就沒有得到朝庭的正式承認。
而現在可就不同了, 即使說一具討逆將軍的頭銜在這戰世算不得什麼,可是吳侯就不一樣了, 這是個郡侯,再往上封,可就是王了!而大漢朝是沒有異姓王的,這可以說是得到了朝庭正式封拜的最高階爵位了!
剛纔前來鬆綁的人,都被太史慈掙開,或者用頭撞用肩頂,完全的不合作。而現在前來鬆綁的又是個小姑娘,太史慈總不好對一個小姑娘動粗吧?那也太沒有男人風度了!
於是尚香就這樣替太史慈鬆了綁。
太史慈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看着孫策,沒有說話。
場面好像有點尷尬,蘇青笑道:“子義可還記得我?”
太史慈對她上下打量了幾眼,皺着眉道:“你是那日敗於文長刀下的那個?”
蘇青一時氣結——但總不能當場翻臉分辯說自己其實還沒有敗吧?
孫策眼看蘇青面色變了,趕緊上前打圓場:“子義!你還記得當初的事呀!我也一點也沒忘呢!”
看看太史慈還是沒什麼大的反應,又道:“如果當時我被你捉住了,你會怎麼辦?”
太史慈對這句問話好像很意外的樣子,仰起頭看着孫策,冷笑了一聲:“那,可難說得很呢!”
孫策哈哈大笑:“我的大業,定要子義你來與我共之啊!”
太史慈也被他這種孩子氣的行爲搞得有點無可奈何起來,可就這樣投降,似乎有又點臉上掛不住。
正在猶豫間,孫策揚了揚手,讓人把當初奪下的太史慈的頭盔給拿了出來:“哈哈,子義,我可是一直沒忘記你呢!每次看到它,我就會想起你!我對你可謂是朝思暮想,輾轉反側啊!”
太史慈愣了愣,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而且笑得好像停都停不住。
孫策也哈哈大笑起來,衆人都一時不知他們的意思,但是蘇青卻知道,這是太史慈被孫策的話給逗笑了——並不是會心的笑,而是認爲孫策這話說得不合時宜。就像以前自己所認爲的,說這種話可是很容易被人認爲主君一直記恨着自己的。孫策說出這種話來,顯然是有點故意的,是讓太史慈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的芥蒂。
可是,也只有太史慈這種人能懂吧!之前對於祖郎,孫策也一樣用了這一招,祖郎,卻未必能像太史慈體會出這麼多了!
但總的來說,還是孫策的做法太孩子氣,一般人恐怕還真是接受不了。
不過還是好歹收服了太史慈,這讓孫策很是志得意滿。回程的時候讓太史慈與祖郎一起並轡在頭前開路,這一招收到的效果很好,讓一路上看到的百姓都被孫策軍的武勳所震撼。
回到吳縣,孫策自然跟蘇青和周瑜討論起對太史慈和祖郎的任用起來。
“祖郎做慣了山賊,若是放出去,只怕難以控制,還是放在身邊的好。至於太史慈,他的忠誠度是不須要考慮的,但就是不知他是個將才,還是個帥才,還是能夠治理地方的賢才。”
蘇青對太史慈和祖郎下着評語。
孫策點着頭:“我也是這麼想。可是,目前又不打仗,怎麼考察一下太史慈呢?”
周瑜笑道:“他的軍事才能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可能在你我的面前撐了這麼久。只是不知他能不能管理好地方。若是他有這個能力,就讓他去對會劉磐!”
孫策道:“就算沒有治理的才能也沒問題,派個長於文事的幫他就行了。就把全柔調過去好了。”
最近秣陵發展得不錯,全柔的治理才能完全體現了出來,所以一提起治理地方,孫策就想到了全柔。況且丹楊這片地方,終歸還是要交給吳景的,畢竟當年袁術就是派吳景來管理這塊地方的,如果打了下來,卻不交給吳景,那吳景豈不是很傷心,而且也太傷他的面子了!
蘇青皺了皺眉,道:“全柔此人,好像自視甚高,恐怕與太史慈合不來,還是先看看太史慈的能力吧。”
先前蘇青在秣陵與全柔的相處,表面上很融洽,誰也不干涉誰,但實際上全柔卻是看不起蘇青的。這種性格對蘇青來說沒什麼,反正蘇青對這種事本來就不太看重,但是太史慈就不一樣了。如果派一個人去,到最後兩人變成互相制衡,那還好一點,如果變成互相掣肘,那可就不妙了,所以蘇青表示了反對。只是不好明說,把語氣弄得婉轉點罷了。
周瑜和孫策都不是蠢人,當然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於是在孫策的書房裡,決議就這樣定了下來——太史慈被派去招攬劉繇的餘部。
很多少都不明白孫策爲什麼要這樣做。在他們看來,這無異於放虎歸山,讓太史慈去招劉繇的餘部,如果招不來,太史慈有可能因爲無法完成任務而逃走,甚至於根本就不去完成這項任務,直接逃走——比如說逃到孔融那裡去。如果招到了兵,那太史慈不是要故技重施,繼續進山打游擊?
孫策爲了平息衆人的議論,特地當着衆人的面進封太史慈爲折衝中郎將,並對他說:“劉正禮當年怪我爲袁術討伐廬江,這是他不理解我,這份怪責是站不住腳的。因爲先父手下兵將數千人,都在袁術那裡。我志在立業,不得不屈意於袁術,只是爲了向他索要那批舊部,一再懇求,纔得到千餘人。袁術卻仍然令我攻取廬江,彼時我人在低檐下,不得不低頭啊!但後來袁術不遵臣節,自甘墮落作邪惡僭越之事,我諫之不從。男子漢大丈夫,相交唯有一個義字,現在出了這樣大的變故,我不得不離開袁術。我與袁術的交往和絕交的經過就是這樣。今劉正禮喪亡,我只恨沒有在他活着的時候與共談論天下大事。今現在他的兒子在豫章,也不知華子魚對待他怎麼樣,劉州牧的故曲是否還隨從着華子魚?你也是那裡的人,能不能替我跑一趟,替我探望往一下劉正禮的兒子,並且把我的剛纔說的意思告訴他的部下?他的部下願意來投靠我的便帶着他們過來,不願意來的,你也替我善加且撫慰。最好你還能順便替我觀察一下華子魚的人品、才能、志向如何,能不能夠擔當得起一個郡守或者州牧的,看看廬陵、鄱陽人民是否親附華子魚?至於你想要帶多少兵,帶多少副將去,都隨便你!”
一番長篇大論讓太史慈感動至極,當場就跪了下來,虎目含淚地道:“慈有不赦之罪,孫將軍的度量如同桓、文,對我們這些降將的待遇真是超過所有人的指望。古人以死報達活命之恩,只有盡忠爲君,死而後已。現在既然已經平息了兵事,兵不宜多,只要給我數十人,就足以我安全往返了!”
一番話也是說得義氣幹雲,孫策很高興,親自爲他斟酒送行,一直送出營門很遠。
看着太史慈遠去的背影,很多人開始議論紛紛,甚至於聲音大到讓孫策不得不正視的地步。
發出這話的人就是凌操。
“太史慈這次去,一定會逃往北方去的!”
這個北方,自然指的是北海相孔融。
孫策看了看凌操,豪氣干雲地笑道:“子義舍了我,還有誰值得他效命呢?難道天下間還有比我更好的主公麼?”
這份自信,這份爽朗,這份豪情,讓所有的人爲之折服!
“子義!你何時歸來!”
孫策忽然對着太史慈的背影忽然大聲喊了起來。
太史慈聽到了順着風飄過去的聲音,回過頭來用更洪亮的聲音答道:“最多六十日,必可歸來!”
蘇青看到這一幕,只感到額角有汗滴下——怎麼太史慈也被孫策傳染了這股傻勁兒,會這樣大聲喊叫了!
收服了太史慈與祖郎,孫策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吳會兩地最後的一股成形的勢力——嚴白虎!
但是嚴白虎號稱擁衆十萬,除去家屬,有戰鬥力的,起碼在一萬人以上,孫策也不得不正視這股力量,所以一時也不會輕舉妄動。
而這時,北方傳來了李傕被斬殺的消息。
斬殺李傕的,是以段煨爲首的一些在長安附近的將領。所持的藉口,是皇帝的聖旨——也就是曹操所控制的許昌朝庭的意思。
李傕控制了皇帝和長安這麼久,至此也總算是結束了他爲禍司隸的歲月。而曹操,又剪除了一個心頭之患。他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策略,也收到了越來越好的效果。想來如今的袁紹,想到自己對當初皇帝的求救置之不理,也是後悔不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