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這會兒已經沒有了和慕容竹較真的勁,抖了抖衣襬站了起來,莫銘自然是隨着陳嘉的,見陳嘉有了倦意,忙側身到他身後支着他。
“無妨。”陳嘉拉過莫銘的手,輕笑着說道。一旁的慕容竹自然是透明瞭,而慕容竹的兒子則已經完全真空了。破壞他人濃情蜜意,小心遭驢踢啊親。
“沒曾想,你們師兄弟二人,感情那麼好,連我這個嫡親的哥哥都趕不上了。”推開門來的人,正是頂着莫銘的臉的王爺——李懿軒,他昂首闊步走到上座,一甩衣袖,竟將衣袖甩得獵獵生風。這種能將牛逼氣場化二逼的人,實在是各類文中的經典炮灰。
“臥槽,這不科學啊!”已經打定主意見到對方絕不開口的莫銘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李懿軒:“……”
陳嘉轉了個身,直面着“莫銘”,換上了去百花樓時的表情,那一刻,莫銘突然覺得,陳嘉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俗話說得好啊,真的勇士,敢於直面玻璃心的老纏,敢於正視二逼的哥哥。以陳嘉對這種變臉技能的熟練掌握的程度,估計多是被這個精分的哥哥逼得不得不做準備幾個人格,以防對方換着他人的臉和他見面,你變外在,我變內涵,怎麼着都比你高一等級。
“哥哥?盟主說笑了,我是家中獨子,沒有什麼兄弟姊妹。”頓了一會兒又說,“即便是有,也不會是盟主。”
“便是這般無情嗎?”李懿軒站了起來,慢慢踱着步子。
“您能快點兒嗎?就這點兒腳程,您都能走到明天了。”莫銘看着李懿軒走路是真心憋屈,從陳嘉身後伸出個腦袋來,說完話立馬縮進去。
“……”李懿軒被堵得停了一瞬,這本是一個很短的時間,但是在之前的動作和之後的動作烘托下,這個“靜”就顯得很扎眼了,不是有這麼一種手法麼——以動襯靜。
李懿軒倒是好寬的心胸,絲毫不動怒,只是笑着說:“楚兄既然在場,何以不出來一見?”
“我又沒躲着,只是陳嘉比較偉岸,擋住了我而已。你沒聽說過嗎?每一個偉岸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甘心被默默擋住的男人。”
李懿軒:“……”對不起啊,我還真沒聽過……
李懿軒這會兒已經走到了陳嘉面前,只需一挪步就能看到莫銘,陳嘉身形一轉,又將莫銘擋在了自己身後,只聞他冷聲說道:“你別觸我底線。”
“哦?我倒不知道,這麼一個要姿色沒姿色,要武功沒武功的人,你留着究竟有什麼用,若是說暖牀,我瞧着他那身形,也不過如此。不如,我撥幾個人去給你?”李懿軒這會兒是一點都沒有剛纔在廳上的盟主範兒。
莫銘摸着自己的下巴,總覺得自己瞧出了點什麼——這些話怎麼聽怎麼像是看着自家弟弟被他人拐跑之後鬧脾氣撒潑的小朋友啊,所謂的“我的弟弟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就是我的!”,瞧瞧這傲嬌樣,就是擱在慕容澈身邊,這心理年齡都能低上一截。我說,弟控不是你相當相當就能當。
陳嘉聽聞,非但未怒反而笑了起來,他說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若說我,還不如說說你,瞧你擱在那人身邊的人,我早些年就和你說過,若不是一個心思沉穩的人,到最後都會被他影響。可好,你心心念着人,卻是爲了他叛了你,何苦呢?”
這一次李懿軒沒有反駁,他嘴角噙着冷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莫銘看,像是能把莫銘這層皮扒開,看到他的血他的肉他的骨。莫銘被他盯的不自在,卻也不好示弱,於是伸着脖子嚎了一句:“看什麼看,沒看過人生贏家楚留香嗎!”
李懿軒:“……”爲什麼每次那麼嚴肅那麼詭譎那麼莫測的氣氛都會被他一句話打破,陳嘉你真的不是故意找他來克我的嗎?
陳嘉的臉色在此時有些發白,他將自己身體的重量慢慢往身後的莫銘移,明面上是莫銘躲在他的身後,實際上是他已經沒有了獨自站立的力氣。莫銘的神色未變,只是非常自然地摟住了他的腰,接過了他的重量。
“這次的事情,我不會插手。你莫說我無情,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便是你都忌憚着,更不用說朝堂上的那位了。”陳嘉說完便咳了起來,一時間竟是連腰都直不起了。莫銘收起了之前的戲謔神色,正着一張臉給陳嘉順氣,眉頭緊蹙。
“且不說你若是撩撥吐蕃人,能不能引起你料想中的動亂,就算是敵軍壓境,也沒有你這個閒散王爺拿虎符的道理。”莫銘扶着已經說不出話的陳嘉靠着椅子坐下,他站在陳嘉身邊,背挺得筆直,“朝堂那麼多的將軍、元帥,你當一個二個都是吃着朝廷的俸祿幹着甩手掌櫃的事兒嗎?”
李懿軒背手而立,眼中精光一閃,接道:“此話怎講?”
“你在這裡旁敲側擊,倒不如直接向朝堂上的那位表明決心。現在是太平盛世,誰都不願這事兒鬧大,主和的人必定在多數,可是這吐蕃也不是草原上的綿羊,任你一句話就不再幹那些燒殺搶掠的勾當。再來,皇帝年少,登基時日不長,根基尚淺,他必是想着幹出一番事業讓那些大臣對他刮目相看,這麼一來,就有了你的可趁之機……不過話說回來,人家好歹也是先皇指定的江山繼承人,在你活的這麼多年之前,就已經有人替他鋪好了路。這一時半會兒的,想拉他下馬,怕是……不易吧?”
“楚兄有何高見,本王必洗耳恭聽。”
莫銘側頭看了一眼陳嘉,笑道:“讓肖亦楓接他回去,就憑他這身子骨,還沒有到邊疆就已經不行了。”
“修遠……你……”陳嘉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想要站起來,但是之前不知道莫銘在給他的茶水中放了什麼,現在他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李懿軒有了片刻的猶豫,他不知道自己面前這人的身份,但是陳嘉對他百般維護又不想做假,若真的此人就是……
李懿軒笑道:“一切聽楚兄定奪。”
莫銘躬下去,在陳嘉耳邊說:“這裡我先扛着,你讓師父給你好好治治,這身子骨得養,養不好,你就別來見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我並不是站在你身後只能由你保護,什麼事都做不出來的懦弱之輩。陳嘉,這話我只說一次,我要的,是能和你比肩的實力。”
陳嘉看着自己眼前的莫銘,突然覺得他是那麼陌生,他不再插科打諢,不再嬉皮笑臉,他能出口成章,唬得當今王爺以爲他真的有萬般能耐。但是這樣的莫銘,讓他覺得安慰,他所愛的那個人,不應該一生只活在他的光環之下,他要有自己獨立的人格,而不是攀附在樹幹上的藤蔓。
莫銘抱起陳嘉的時候,耳邊是陳嘉溫潤的聲音,他說:“有那麼一刻,我以爲是他回來了。”
莫銘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他選了自己要走的路這條路可能會讓他摔得很慘,甚至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他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