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嬪去了永壽宮,太后倒也沒有太爲難她,只是讓她在裡間的茶桌上抄習。和嬪一手蠅頭小楷寫的工工整整,間行雖密卻十分整齊,待拿了給太后看了,太后淡淡稱讚一聲:“不錯,看這性子,倒是比以前沉穩許多。”
和嬪忙道:“這也是多虧太后娘娘的提點。”
太后看看她,語氣平穩,聽不出喜怒:“哀家沒有提點你,這麼多年,哀家對你,可謂是不聞不問。你自己也不算愚蠢,知道韜光養晦,背了那麼大嫌疑現在還能照樣當你的和嬪。”
和嬪沒想到太后說得這麼直接,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低頭說着:“臣妾惶恐。”
太后看她模樣,心知她是真的得了教訓,再不是以前輕狂無知的那個和嬪了,也沒有繼續提舊事,低頭抿了一口茶,才道:“今天抄了這麼久,你也累了,便回去吧,明日再來。”
和嬪心裡鬆了一口氣,屈膝行了禮道“那臣妾先告退了。”說着恭謹的退下去了。太后看着她背影,有些感觸,對着身邊的杜若感慨道:“原本也是好好的一個人,如今倒成了這木訥模樣,叫人看了可惜。”
杜若在一旁說道:“太后娘娘還覺得當年皇后的事不是她做的?”
太后沉聲道:“哀家覺得不像,只是若是另有其人,等了這麼多年,還不見那人有動靜,看來是有個心思深的。”
杜若問道:“那咱們還繼續這樣等着?”
太后笑的有些懶:“等着便是了,不然還能如何。那人既害了皇后,一定還會有別的動作。過幾日便是晴兒的好日子,看看那人會不會沉不住氣了。”
待和嬪回到曲荷軒,見鬆棋滿臉歡喜的迎上來說道:“主子回來了?剛纔內務府的來人了,替咱們將曲荷軒好好修繕打理了一番,聽說是太后的旨意呢。”和嬪聽了一怔,沒想到太后連這些細節都替自己想到了,不禁對有些太后感念起來。
往後和嬪日日去永壽宮爲太后抄謄佛經,倒慢慢放下了警惕之心。以前那些不把她當回事的宮裡下人,見她得了太后准許日日進出永壽宮,也漸漸重新拿她當主子看了,不敢再造次。
時日一日日便這樣過去了,眼見是初六,再過一日就要是劉晴的封嬪之禮。
這幾日皇上除了招劉晴侍寢過一次外,再沒召過**其他人,秦諼心裡雖然對劉晴隱隱有醋意在,可一方面怕劉晴疑心,一方面也是念着情分,想着到底明天就是劉晴的封嬪禮,早晨用了膳便帶着如鏡如花去麒趾宮看望劉晴。
剛進麒趾宮纔到長信殿門口,就聽見一聲杯子落地的脆響,然後是劉晴氣惱的聲音:“你說說,我哪裡虧待了她,她竟非要這般輕視我們姐妹的情誼。”
秦諼心一跳,不知這番話的用意,忙進去了,看到薛茜桃正一臉難過之色的安慰着劉晴:“劉姐姐說的是呢,我也一旁勸了許久,可是姐姐一點也聽不進去……就怨我不會說話,勸不住她。”
劉晴看薛茜桃有自責之意,忙安慰着:“哪是你不會說話,她既起了這心思,誰勸能是有用的?哪裡怪的了你。”
秦諼聽了這對話,笑道:“茜桃妹妹來得真早,劉姐姐也是,這大早上的和誰置氣呢?”
劉晴看到秦諼來了,倒是緩了緩氣,才說道:“你來了?來的正巧,我今天才聽茜桃說的,這薛茜竹竟然爲了恩寵,去投靠了樑貴妃,你說氣不氣人,一來樑貴妃我是一慣瞧不上的,二來我們本來姐妹之間該相互提攜,可她卻瞧不上我們姐妹之情,巴巴的趕過去巴結起樑貴妃,真真是好。”
秦諼聽了倒是明白不少,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一旁的薛茜桃,又從煙青手裡接過倒給劉晴的茶,親自端了去,說道:“姐姐先喝口茶消消氣,瞧你,爲多大的事呀,她要去只管去她的,咱們哪裡留得住?各人有各人的心志罷了。倒是難爲茜桃妹妹,一面是親姐妹的手足情,一面又是同我們的相交情分,處境不易。”
薛茜桃眼皮跳了跳,牽起一絲勉強的笑意,神色還是悒鬱不歡,“雖然我同姐姐有手足情不假,可是自從結識了劉姐姐和秦姐姐,只覺得親切,有相見恨晚之意,昨天被我瞧見姐姐又去了永和宮,心裡也是掙扎萬分,但還是決定來告訴劉姐姐。我與她雖是姐妹,可卻做不出巴結人的事情,今後只怕與她,路不同了。只盼兩位姐姐今後多多照應着妹妹,免得妹妹今後在這宮裡落得個淒涼無助。”
秦諼聽了這番話,一時倒說不出什麼了,本來想引着話叫劉晴懷疑下薛茜桃的用心,現在反而劉晴對薛茜桃的憐惜更重了幾分,感動的拉了她的手:“你放心,但凡有我一日好的,就必然不會忘了你。我進宮前以前的姐妹都告訴我,說宮裡少有姐妹之情,我偏不信,我們幾人一定要好好相互扶持下去,做一輩子的姐妹。至於你姐姐,以後是走陽關道還是獨木橋,都和我們不相干了。”
薛茜桃垂下眼瞼,只見睫毛忽閃,看不清眼神,低低的應了一聲。
秦諼看見,微微皺了眉,這薛茜桃日後肯定不會是什麼善茬,自己還需要找機會點醒劉晴,免得吃虧,正想着,忽然看到殿裡又進來一人,青衣淡妝,打扮依然低調的很,是柳貴人。
劉晴見了,很是歡喜道:“你也來了?昨日不是纔來過了麼,今日又來,這路也是老遠的,快坐下。”
秦諼聽了不禁奇道:“纔多久的功夫,我竟不知劉姐姐與柳貴人的關係這樣好了?見面這樣勤,倒顯得妹妹偷懶了。”
柳貴人一笑:“昨日也是碰巧遇見,便一道來了麒趾宮,今日是特地來祝賀的,明日行過大禮,只怕這長信殿的門檻都要被踏破,到時我也不湊那熱鬧了。”
劉晴知道她是素愛清靜的性子,又真誠不矯作的,自己也是喜歡她這一點,不禁嗔道:“又不是什麼大事,大遠的非得來恭賀的,不過來了也好,今天我們幾個姐妹倒是齊全了,也好好說說話。”
秦諼看了柳貴人,倒是起了心思,原本自己就在懷疑她和和嬪的關係,只是自從賞花宴後都不得空與她相交,看她如今和劉晴關係倒好了,倒省了自己不少事。想着一臉溫婉笑意的攙了柳貴人坐下,一面道:“上次賞花宴匆匆一唔,都不得機會與姐姐多說說話,還不知道姐姐是哪個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