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諼倒未想到自己行蹤已落入了樑妃眼裡,只是一路思索着,自己剛走的這無疑是一步險招,可她必須如此,想辦法引起皇上的注意才能得到更多庇護,否則,憑常在位分自己是沒有能力在這深宮裡與人周旋的。
這樣想着一路到了承福殿,因爲心事重重,所以走得極慢。想不到殿裡已經亂作一團,不僅幾位小主都在,還多了幾位眼生的丫頭,連承福殿的衆位嬤嬤掌事公公也都到了,秦諼心裡覺出有異,還是款款走了進去。衆人看到秦諼進來,氣氛忽然奇異的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的看着秦諼,懷有各種心思,接着樑曉又紅着眼對嬤嬤說“既然她人都到了,不如問問她罷,本來是想結交一位知心的姐妹,卻不想是看走了眼。”秦諼一聽,自己剛來這口中的“她”無疑是自己了,便知和自己脫不了關係了,只是暫且不知是何事,再看了眼如花如鏡,兩人面上皆有淚痕,明白受了委屈。轉念間瞥到樑曉頭上一反常態的僅是素素一支木簪,心忽然一動,有了主意,裝作未曾察覺衆人疑慮的目光,走到陳嬤嬤前,細言道“原來嬤嬤們都來了,我正有事回稟。”說着頓了頓,有些難過的神色,“今日梳妝起來,發現竟丟了一隻簪子,那也是我唯一帶進宮的,心裡焦急,四下尋找,卻沒有發現蹤跡,現在正好要衆人都在,不知能否幫我尋找尋找。”聽到這話,不說別人,連樑曉都大大吃了一驚,急忙道“怎麼會,你的簪子不是……”話未說完便立刻想到了什麼,急急住了嘴,秦諼已擡頭目光灼灼,“怎麼,姐姐見到過我的簪子?”樑曉笑容有些勉強,心裡暗暗發惱,口裡更不饒人“妹妹昨日去我房裡時候可不是還戴着,怎麼現在又沒了,可巧,我今天也發現簪子丟了,可那房間只有妹妹去過,妹妹莫非是賊喊捉賊?”
秦諼聽了此話也不動怒,只是目光更加悽楚,泫然欲泣,“不怪姐姐這樣想我,畢竟與姐姐交情不深,只是姐姐千萬仔細想想,不要錯疑了傷了感情,妹妹的簪子也是從姐姐房裡出來後不見的,但是妹妹相信一定不是姐姐,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說着雙目微紅,楚楚可憐。旁人見狀都是信了七分,看樑曉咄咄逼人皆心中不喜,劉晴首先站出來溫言道“難爲妹妹還這般着想,丟了簪子受了委屈還默默受着,不像旁人非要弄出這麼大動靜,又不是什麼金貴的玩意兒,說秦妹妹賊喊捉賊,試問她難道還能未卜先知,早早藏了自己簪子卻簪花來?”秦諼心裡暗暗僥倖,簪花本是爲了去桃林引發皇上舊念,不想卻正好做了自己口實,不然今天這關還真難過了。
樑曉瞪着劉晴,心裡越發惱怒,索性不作態了,冷言道“既然秦妹妹說她無辜,眼見爲實,先去她房裡搜過便知,若是她房裡沒有,我甘願道歉便是。”劉晴更是不依“搜房?在聖旨下來前我們同是一般的秀女,你又憑什麼嚷着搜房,我倒看賊喊捉賊的另有其人,不如我們先一同去你房裡幫你找找再說。”劉晴之父在朝中身居要職,其母又和太后有些淵源,原來劉晴母親是先皇御封的公主,其母是宮裡的娘娘,與當時爲貴妃的太后交好,卻無福早早逝去留下女兒託太后照顧,太后視如己出爲其擇了當時的當時的狀元,正是如今劉晴之父。劉晴也得以常入宮陪太后得了太后喜歡,她雖然平時也免不得矯揉造作些,心卻是很好的,看樑曉跋扈,忍不住挺身相助。
樑曉心裡愈發恨,卻爲了快點讓事情走向自己原先設想的節奏,乾脆道“妹妹若覺得不服,先搜了我房裡便是,若是我房裡沒有,再去秦妹妹房裡,可見公正。”劉晴卻道“敢問你的生辰年庚,竟妹妹妹妹的由得你亂叫,果然是把自己當成宮裡的娘娘了麼?”“你……”樑曉一時氣結,又實在爭不過,索性不去理她,先解決好眼前的事再說,至於這個劉晴,哼,早晚有她好看,說罷乾脆當做未聞,轉頭把求助的目光轉向承福殿掌事。秦諼看她如此便已料定自己簪子已不在她房裡,哪裡肯依,只得細聲細語“妹妹從來沒有疑心過姐姐,姐姐又何必如此,想來一定是我不小心錯放了,況且還有許多沒有去找過的地方,不敢先勞師動衆。”
看她這樣樑曉心裡着實生恨,要不是姐姐出此謀劃,自己簡直就要被她昨晚的表演給矇混過去了,幸好現在發現也不遲,無論如何一定要在她房裡搜出簪子,好讓姐姐把她直接打發出宮。待要說什麼,卻聽薛茜桃也在旁邊發聲,“爲了個簪子何苦來,樑姐姐說你房裡只有秦諼去過我看未必,畢竟這房裡日日有下人打掃送膳,對了,姐姐不是今早還剛出去接了兩個丫頭進來麼。”她身旁的姐姐薛竹桃一個勁給她使眼色,不欲插手此事,薛茜桃只做不見。樑曉心裡更急,“笑話,夏桐秋梧二人與我自小一起,你莫非是懷疑她倆動的手腳?”薛茜桃低低一笑“妹妹哪敢,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蒙了姐姐的眼。”
見衆人起了爭執,一旁的嬤嬤公公們也着實沒有辦法,畢竟尊卑有別,她們究竟是主子。樑曉正惱恨中路殺出這麼些人攪了好事,偏又爭不過,本來按姐姐原先吩咐是今日早早領了夏桐二人回來,由她們出面鬧事丟了簪子,並把矛頭指向戴着簪子的秦諼,看她處理這事是否如她表面這般無害,再決定日後要不要留她,自己最後自然是出來了結“誤會”並博個好名聲的。可方纔姐姐身邊的王公公來承福殿向她探查那位去桃林的小主身份,不想竟是秦諼,明明去了桃林卻一直未聽到秦諼受責的消息,王公公覺得秦諼並不好對付,於是自作主張改了策略,想直接把秦諼拉下馬,本來是極容易的事,如今卻出了這麼多波折。
正在這邊爭論不休時,兩路人卻同時向承福殿方向走着。一個正是掌管六宮事物的樑貴妃,方纔心腹王恩已經派了人向自己回話,說了計劃改動,他向來是有主意的,樑貴妃心裡也贊成,雖不知那秦諼是否去了桃林,去了桃林又怎麼在皇上的怒火下倖免於難,但她絕不容許有這種脫離她控制的事情發生,她需要這**日日在她一手操縱下,才能夜夜安心。如今雖進來了幾個不好控制的,但秦諼,位分低家世低,最好收拾,索性先除去再說。重要的是她已經兩次讓皇上爲她破例,這在以前是絕無僅有的。
想到這裡,心裡愈發着急,忙催着擡肩輦的太監,“都給本宮腳下放快一點,別跟沒吃過飯似的在這現眼。”離承福殿越近,她心裡越發升出一種感覺,這幾年很少出現的感覺,感覺這事情,似乎無法按自己意料那般順利發展了。她忽然生出一種慌張。
那一邊,也有人向承福殿匆匆趕去,面有所思腳步十分急,赫然是皇上身邊的女官長樂,她想起在桃林見到的那人,那話語,那姿勢,那感覺,十分像自己心裡日日念着的主子,可理智又告訴她這不可能,皇后娘娘她……
長樂不願往下去想,桃林那人,秦諼,長樂默唸這個名字,眼裡神色變幻莫測,她今天也是奉了皇上旨意,一定要當面問清楚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