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是三天將過,趙泫塵母親的病況稍有進展,雖雙眼仍是蒙着紗布,但看得出紗布之下那中年婦人的面色稍有好轉。
至於肺病的治療則是急不來,畢竟她患了五六年的肺咳,並不是一兩貼藥便能醫治好的。
是以,卿詞也不急,只每天都按時爲她鍼灸,併爲她診脈,看病情是否有進展。
連日來在趙泫塵的口中都得不出霍景闌和白浚衡的消息,卿詞也不是說不急,可是對方不告訴你亦是沒有辦法的事。
但是轉念一想,這時候他們二人沒有消息其實就是好消息,因爲若他們二人真的是遭逢不測,趙泫塵定必會第一時間告訴她。
到時候,她可真的是連傷心也來不及。
卿詞將趙楊氏身上的最後一根銀針拔出,閉眼平復呼吸良久,纔再次睜開眼睛。
趙泫塵今天還不算太忙,是以一早就候在趙楊氏身旁,看卿詞治療。
玄衣男子低頭啜了一口熱茶,看見白衣女子臉色好了一點,這才示意身後的婢女斟一杯寧神補氣的熱茶給她。
“我母親眼上的紗布還有包多久?”
趙泫塵問道。
“按照目前的進度來看,不用一個月便能將紗布徹底拆除,至於令堂的肺病,則要費一點時日。”
“大概要治療多久?”
“慢則兩年,快則一年。”卿詞估量了一下時間,“畢竟令堂的肺疾罹患已久,醫治起來有些許麻煩。”
“母親她的病,能否痊癒?”
“只要按時服藥與鍼灸,假以時日應能痊癒。”
“我母親治療的這段時間,你可會留在這裡?”
趙泫塵眼神灼灼地看着白衣女子,語氣之中有些許不確定。
卿詞也回望着他,心中冷笑,這個問題,其實他根本不用問她。
因爲她留與不留,都不容她這個殘廢之人選擇。
他問這個問題又是爲什麼?
莫說留在這裡一年的時間,在他母親痊癒之前,怕且她都會因爲心臟衰竭而客死他鄉。
這個問題,他又想她如何回答?
兩人正對視間,長悠從門外稟報道:“啓稟三王子,二王子已從戰場回來,你可需要與他一聚?”
“好,你先叫二哥稍等,我隨後就到。”
趙泫塵邊迴應,便邊站起身來,他向着趙楊氏說道:“母親,我先去看看二哥,你好好休息。”
“好的,三兒,你就儘管去吧,這裡有卿詞陪我便行了。”
*
嫋嫋茶
煙掩了男子剛毅的面容,二王子趙陌陽仍是一身戎裝,眉宇之間的肅殺之氣並沒有完全消褪。
“二王子,你是否迴應涼笳侯提出的請求?”
一名黑衣屬下問道。
趙陌陽看了看手中的深紅色信函,青瓷茶盞掩了眸底深重波光,一時之間教人辨不出其心中打算。
他放下茶盞,再看了一遍手中的信函,問道:“你可知白浚衡爲何要不惜一切都要將那名殘疾的公主奪回?”
“這一點……”
那名黑衣屬下沉吟片刻,這才謹慎答道:“二王子可曾有聽說過‘執燈者’一事?”
趙陌陽眉眼一銳,“你所說的可是關於‘幽煌冰環’的‘執燈者’?”
“正是。”
“莫要告訴我那個殘廢便是‘執燈者’。”
“……正是。屬下在無意之中聽到‘暗流’對三王子的稟報,如無意外的話,那名公主便是僅剩的一名‘執燈者’。”
“若是如此的話……”
趙陌陽低頭稍思,眸中掠過一痕亮光。
他繼續問道:“那個公主現在是否在深漾宮中?”
“是的,前不久,三王子親自將他從涼笳侯的手中奪了回來,現在正幫助楊妃娘娘治病。”
“好極,好極了。”
趙陌陽的神情突然陰森起來,很早以前所想到的計謀現在再一次浮現心中,既然這名女子爲多方勢力所搶奪,且白浚衡又如此在意她,何不來一場聲東擊西,將對方一網打盡?
“你立刻回信給涼笳侯,說是我答應他的請求,但煩請他將休戰協議等重要文件全部都給我準備好,不然,沒得商量。”
“二王子,你這是?”
那名黑衣屬下不明所以。
“你照做便是了。”
趙陌陽並不多作解釋,他只是補充了一句:“記住,這件事要在暗中進行,切莫讓三王子知道。”
“是,屬下遵命。”
“二哥,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高興啊?”
一把略帶倜儻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趙陌陽立刻將手中的信函往懷裡一塞,滿臉笑意地看向來人。
“還不是在問着你究竟帶了個什麼美人回來?”
“二哥你這麼急地趕回來,不會是爲了看美人吧?”
趙泫塵仍舊語帶笑意。
“當然不是,爲兄記得沒有錯的話,是三弟你想娶清如公主,那麼二哥我就不摻和了。”
趙泫塵眼神一銳,語氣漫不經心,“聽二哥的屬下說你貌似不太想三弟娶
清如公主?”
“哈哈,”趙陌陽心中一窒,臉上神色不變,“二哥何時有過微詞了?是誰嚼嘴皮子,對你瞎說這些渾話?”
趙泫塵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睇他一眼,那如刀般飽含探究的眼神看得他心裡一顫。
那名女子絕不能留!
趙陌陽脣角微笑逐漸僵硬,本來心中還是猶豫着是否要將那個殘廢給除掉,到現在看見自己一向理智的三弟如此重視她,他倒不得不親手除掉她。
“三弟也只是聽回來的,既然二哥沒有說過就好。”
趙泫塵又笑了起來,彷彿方纔的研判不曾發生。
但,誰也不知道這名城府深沉的玄衣男子心中想着什麼。
趙陌陽也跟着乾笑數聲,“其實二哥只是有點好奇能令你數番不怕艱難也要帶回來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況且,二哥也是惦記着你母親的病,所以就趕回來了。”
“聽‘暗流’的人回來稟報,說是雪幟國主動與二哥你休戰,不知明休城那裡發生了何事?”
“徐皓那廝大概是打累了,畢竟這是場消耗戰,咱們打了也有兩個多月了,而他主動與咱們休戰,也正好給一個機會我們重振旗鼓。”
“你這樣說也不無道理,”趙泫塵微微頷首,“至於雨琉腹地那邊,我也已經佈置好人馬,若然雪幟國的兵隊再次來襲,那麼我們也可以馬上反擊。”
“三弟,你辦事,二哥向來放心。”趙陌陽又啜了一口茶,“母親的病如何了?”
“已經找到了方法醫治,二哥請放心。”
趙泫塵的心情明顯很好,薄脣又勾出一痕輕淺笑意。
“如此便好,待會兒等二哥換了套衣服再去看看你母親的病如何。”
“好。”
趙泫塵應了一聲。
趙陌陽並不是趙楊氏的親生兒子,只是趙陌陽的母親早逝,趙楊氏憐惜他,遂將他領過來,視他爲親兒子般看待。
這幾年來他也像趙泫塵那般爲了趙楊氏的病煞費苦心,岐黃名醫找了不知有多少名,稀奇珍藥取了也不知有多少味,但,依舊是醫治不好趙楊氏的病。
這次回來除了要看看自己的三弟帶了個什麼女子回來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回來探望趙楊氏的病。
趙陌陽將手中茶盞放下,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三弟,時候已經不早,二哥先去梳洗一番,再去探望母親。”
“如此的話,那麼三弟我也不打擾了。”
趙泫塵說着便站起身來,向趙陌陽打了個招呼,便徑直向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