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長君有孕的消息,就像冬日裡的寒風一般深深的將白蘭的心穿透。
“她怎麼會有孕?”
宮女小若回答道:“聽說已經有三個月的時間。”
“三個月?”
白蘭呢喃一聲,輕輕的揉了揉指尖。細細想來,三個月前,不就是眉兒和皇上鬧彆扭的時候嗎?那時,趁虛而入倒是合情合理。
“不得恩寵就趁虛而入。”她憤怒的一拍桌子,將桌上的茶杯震得跳動起來。
小若附身小聲的問道:“娘娘,這事……如何處理?”
她想,既然白蘭有心詢問,定然是十分重視的。
“能怎麼辦?”白蘭無奈的搖了搖頭。“莫非,我還能讓她把孩子吐出來。好歹也是皇上的子嗣。”
看着白蘭沉思的眼神,小若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沉默的站在一旁。
白蘭細細的想了想,喝了一口茶。“小若,你去打探打探她是如何爬上皇上的龍牀?順便準備些吃食,我要去看看眉兒。”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如今,她的心願只有一個不能再讓秦如眉離開。
等待沒有多久的時間,小若就將準備的吃食拿好。“娘娘都準備好了。”
“好,你下去打探吧。”白蘭說,轉身看着新來的搖扇宮女。“你隨我去毓秀宮。”
“是,娘娘。”宮女放下手中的搖扇,連忙接過小若手中的食盒,同白蘭一起離開。
剛剛踏出房門,白蘭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看着小若說道:“你打探好後,來御花園找我。宮裡說話,難免隔牆有耳。”
“奴婢明白。”
白蘭點頭踏出房間。這種寵幸之事,不過打探一二就能清楚的知曉。
昨夜又落了一地雪,除了大道的地方,被清掃的乾淨。其他的地方,都還是一片白雪茫茫,有零星的幾個宮人在掃着自己宮門前的雪。擡頭看着陰沉沉的天,心頭不由得覺得悲涼。
她走到毓秀宮時,四下更是寂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音,門前積雪深深。看到這一幕,她心頭的悲涼感又濃厚了幾分。
腳步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走進時,聽到一陣腳步聲“踏踏”的從房間裡走出來。
門“咯吱”一聲推開,走出來的是疏雨。她一見白蘭,連忙走上前去行禮道:“奴婢拜見娘娘。”
“起來吧。”白蘭問道:“眉兒,可在?”
“娘娘正在房間裡看書呢。”疏雨說,手指指了指房間的位置。“我這就去告訴娘娘,您來了。”
“不必了。”白蘭連忙喊道:“我自己去吧。”
她又掃視了一眼庭院裡深深的積雪,眉頭微微一皺。“這院子裡的雪怎麼也不掃掃,娘娘摔倒了,你們可擔得起?”
疏雨連忙解釋道:“這雪……是娘娘不讓掃的。”
白蘭疑惑的問道:“爲何?”
疏雨嘆了一口氣說:“娘娘已經好幾日沒有出過門,她覺得掃雪又麻煩又累。留着雪,還能賞雪,就不讓掃了。”
白蘭問:“她已經許久沒有出門了嗎?”
疏雨點點頭,臉上明顯的是悲傷的神情,小聲的說道:“自從芙美人離去,娘娘就再也沒有出過門。”
她能夠體會到秦如眉的感覺,當日,自己都哭泣的撕心裂肺。更何況,閔芙的孩子還是在她的手中斷氣的呢,這種感覺纔是真的痛徹心扉。
她想,既然她已將心頭的悲傷深深的埋下,漸漸的走了出來。那麼,秦如眉也應該走出來了。
“你讓人來把雪掃了吧。今日,我會讓眉兒同我出去走走。”
“好的,娘娘。”疏雨點頭答應,臉上露出激動的笑容。她想,只要有蘭美人在,娘娘就一定會開心起來。
白蘭也已經迫不及待。邁步走進房間裡。淡淡地薰香味道瀰漫着整個房間,有些悶悶的,味道卻是淡雅素淨的,有安神的作用。
她擡眼一看,正見秦如眉在讀着一本典籍,表情淡然。甚至沒有聽見有腳步聲走進房間來。白蘭不忍心打擾,停滯片刻之後,才喊道:“眉兒。”
她卻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知道身旁搖扇的宮女,輕輕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娘娘,是蘭美人來看你來了。”
她才擡起頭來,眼神裡帶着幾分慌亂,卻在瞬間轉化爲濃濃的笑意。
白蘭上前幾步,走到她面前問道:“是我過來,嚇到你了嗎?”
“沒有,姐姐莫要多想。”秦如眉笑着搖了搖頭。“許是入了這書中,便癡迷得無法回神。”
“你啊……”白蘭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捏了捏秦如眉的鼻尖。“是什麼書,看得如此癡迷?”
秦如眉將書合上,上面寫着碩大的兩個字《詩經》。
“《詩經》?”白蘭一臉疑惑。“這不是幼是就常讀的書嗎?怎麼又翻出來讀了呢?”
“幼時,不懂其中深意。只覺得書中描寫的情感紛繁,猶愛風雅。如今讀來只在想一個問題,愛戀之事都是浪漫而真摯的,一人一世一雙人。沒有勾心鬥角,沒有軟弱可欺。”
聽到秦如眉的話,白蘭愣了一下隨及明白過來。這幾日,她還癡迷於深深的執念之中,閔芙的死,讓她看透太多。
她無以安慰,只是輕輕的走近抱緊她。“眉兒,莫要想多。這宮中不像《詩經》,可姐姐會讓它變成《詩經》。”
“姐姐。”秦如眉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冰涼的淚珠順着她的鎖骨滑下,冰涼的如同屋檐上凝結的冰塊。
“你可不要忘記,肚子裡還有未出生的孩子。這是新的希望。”
白蘭繼續說道,輕輕的摸了摸她的小腹,還是平平的,卻能感覺到有生命的存在。
秦如眉好想被點醒一般,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近日的檀香濃重,她倒把最重要的給遺忘了。
白蘭掃了一眼烏煙瘴氣的房間。“以後,不要再薰如此濃重的香,對孩子不好。以後的吃食,我也會命人做好送到你宮裡來。”
“姐姐,這……”秦如眉一愣神。“皇上待我甚好,吃食也是講究的。”
“我知道。”白蘭點頭。“但我還是不放心。”
她心裡不止一次的反覆對自己說,她再也不能讓秦如眉重蹈閔芙的覆轍。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
“餓了嗎?我給你帶了些吃的。”白蘭說,轉身走去拿起宮女手中的食盒。卻見秦如眉走到窗邊,看着滿地的空曠。
她回頭,幽幽的說道:“姐姐,我想出去走走。”
“好,姐姐陪你去。”
秦如眉批上披風后,便和白蘭一起離開了房間
走到外面,秦如眉才知道天氣有多麼的嚴寒,冬日裡的十二月即使出了太陽,也是冰冷的讓人產生望而卻步的想法。
“好冷。”她說。
“冷嗎?”白蘭頓時緊張起來,連忙拉住她的手哈了一口氣。“那我們回去吧。”
“不用回去,走一走就暖和了。”秦如眉微笑道:“姐姐,我一直在房間裡,今日你來就多陪我走一走吧。”
“好。”白蘭見她愉悅,心中的擔心也一掃而光。“走,聽說最近御花園的梅花燦爛,我們去看看。”
秦如眉點頭,又問:“姐姐可會滑冰?”
“不會。”白蘭搖了搖頭。帶着些許遺憾的說道:“我自幼在太后娘娘身邊長大,宮人們處處小心的,不曾玩過,說危險二字把我拒絕。”
“那看來還是武門出生的孩子最爲調皮。”秦如眉抿嘴一笑。“自幼哥哥便帶我玩兒,滑冰也是他教會我的。雖說父親對哥哥有過責罰,但是仍舊死不悔改,而我也就學成了。”
白蘭看着秦如眉說起家人時眉飛色舞,一臉幸福的模樣,她也忍不住的嘴角上揚。
“你想兄長,父親了?”
“嗯嗯。”秦如眉點點頭。“聽聞大仗勝利,父親和兄長很快就會回來。”
“到時候就可以一家團聚了。”
“嗯嗯。”一想到這裡,秦如眉的憂愁瞬間一掃而空。“已經等待了許久呢。”
這時,傳來一陣女子雀躍的聲音。
“娘娘,你看這花真漂亮。”
“不錯,我們去那邊看看。”
白蘭和秦如眉擡頭一看,前方慢慢走來的正是耿長君和她的侍女。
白蘭問道:“她怎麼會在這兒?”
身旁的宮女唯唯諾諾的搖着頭。“不知。”
白蘭擺了擺手,今日也算是掃了興致。“罷了罷了,眉兒,我們去別的地方吧,這裡礙眼。”
“姐姐,來都來了。遇見了也沒什麼,大家都不過是在御花園賞花而已。”
秦如眉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向前走去。白蘭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眉兒,你難道不知道……”
“她有孕之事嗎?”秦如眉打斷道,只見白蘭一臉震驚。“這件事我知道,我被告知有孕的那日下午,皇后娘娘就派人特意來告訴過。”
“皇后娘娘?”白蘭眉頭一皺。“她派人來可說了什麼?”
秦如眉取下一朵花在鼻尖嗅了嗅。“也沒有什麼,無非是姐妹之間,多多關照的話。耿美人的月份比我的大之類的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