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達木看着秦如眉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眼前。他伸出手試圖去抓住她,抓住的卻只有一縷清風。
“最後,還是說出了離別的話。”
他輕輕的呢喃着,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前一夜楚霖找他見面的場景。
一樣的亭子裡,氣氛是劍拔弩張的強勢。
“那夜,你就是同眉兒在這裡見面吧?”
楚霖環顧了一眼湖心亭,手中的白子停留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加達木仰頭喝下一口酒,也看了一眼四周。回到道:“沒錯。”
楚霖冷冷一笑,將手中的棋子落下。“這裡更深露重,倒是隱蔽得很。”
加達木厭惡這種無端的試探。
他的聲音帶着幾分粗氣的說道:“之前,我不是是已經與你說清楚,柔嬪娘娘對你是全心全意,與我不過友達。”
加達木挑了挑眉,繼續說道:“若你對她如此不信任,我帶她離開便是。”
加達木放下手中的黑子,黑子猶如蛟龍衝破楚霖白子的束縛。
楚霖心頭一緊,厲聲說道:“你休想帶走她。”
對於感情,楚霖所有的衝動和癡情都給秦如眉一人。她若離開,便是掏空了他整個身體。
見楚霖激動的神態,加達木淡淡一笑。
他語氣平和的說道:“皇上,既然你愛她,就要相信她。”
“她是我的妃子,我自然信她。”楚霖說着,目光突然一冷。“但你必須離開。”
加達木疑惑的問道:“我爲何要離開?”
“我說讓你離開,你就必須離開。”楚霖的手掌狠狠的拍在桌上。
見楚霖的強勢,加達木絲毫沒有退縮的樣子。他說道:“我爲什麼要離開?現在還沒到我應該離開的時候。”
“你留在這裡,只會讓眉兒承受更多的傷害。”
楚霖如今一想到那些風言風語的傳聞,他的心就如同被萬箭刺穿一般的疼。
然而,他卻沒有直接站出來的勇氣,他被拉扯着太多,難以割下太多的束縛。
加達木執着的問道:“什麼傷害?”
一聽這話,楚霖突然震怒起來。“你覺得這宮中的風言風語還不夠多嗎?”他的憤怒猶如噴發的火焰,彷彿瞬間就能將加達木吞噬。
加達木垂下頭來。“你想讓我怎麼做?”
楚霖不耐煩的說道:“給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越快越好。”眼眸裡迸射出慎人的寒光。
加達木卻固執的擡起頭來。“如果……我不願意呢?”
楚霖早就料到加達木從來都不會輕易的屈服。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加達木,西域有多少兵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你……你在威脅我?”加達木難以置信。
楚霖挑眉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離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楚霖,你無恥。”加達木憤憤的說道:“爲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不值得,你比我更明白。”
聽到楚霖的話,加達木不由的愣了一下。他的回答肯定是值得。
“加達木,你還要我告訴你答案嗎?”
楚霖冷冷的說,將手中已經寫好的召令扔在加達木面前。
看着召令,加達木終於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他怒吼道:“爲了她,你就要滅了我西域一圖。”
“加達木,我是帝王。你是臣子,你要做的只有俯首。”楚霖繼續咄咄逼人。
此刻,就算加達木又再多的依依不捨,也絕對不會用一個國家作爲陪葬。
“我會走。”加達木冷靜下來,他無從選擇。
從愛上秦如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
他還有一絲希冀。“我能見她最後一面嗎?”
楚霖篤定的說道:“不可以。”
他說完,慢慢的站起來。他不願再看見這個打亂他生活的男人。
“送行宴會在兩天之後舉行,你做好離開的準備吧。”
此刻,加達木的心裡只有滿滿的悔恨。他想,他有能力保護秦如眉,但是,他給不了她全部的愛。
他和楚霖一樣,心裡都有一個國家。
他負手而立,眼前彷彿有秦如眉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他閉上眼睛,想要連回憶都都拋棄的乾淨。
他想,回憶再美,回想起來,心還是會忍不住的隱隱作痛。
他正想着,這時,日常照顧他的小太監急急忙忙的跑來。“王子,宮中的管事又過來催促,該回去了。”
“我知道了,走吧。”
他留戀的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並不起眼的湖心亭,轉身離去。
他問道:“東西準備好了嗎?”
小太監頷首說道:“王子放心,您吩咐之事,奴才是萬萬不敢怠慢。”
“好,有勞了。”加達木說道,快步的向前走去。
翌日,送別之宴。
離別如同來時一樣繁華,百里長街相送,滿目都是讓人驚喜之色。歌舞才藝如同當日也一般無二。
然而,看着眼前的歌舞,加達木的心裡並沒有一絲的驚喜,有的只是深深地失落。
沒有了當時的驚鴻一瞥,也沒有了當日的紅顏一笑,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有些懷戀。
楚霖的眼眸一直在盯着遠方,他想,倘若秦如眉出現,他會如何?然而,直到歌舞結束,秦如眉都沒有出現。
這時,身旁卻傳來皇后冷嘲熱諷的聲音。“般若,你去察看察看嬪妃們都到齊了沒有。這禮數可萬萬丟不掉。”
耿長君喝了一口酒,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眼神輕輕的掃過楚霖的臉色。
冷靜,近乎可怕的冷靜。
般若裝作一臉的認真,去一一查看,其中卻沒有秦如眉的身影。她回到皇后身旁,稟報道:“娘娘,其他妃嬪都在,唯獨……唯獨缺了柔嬪娘娘。”
耿長君冷冷一笑,在一旁搭腔道:“這柔嬪娘娘不來,莫非是生病了不成?”
皇后嚴肅的咳嗽了兩聲。“般若,你去看看,這柔嬪走到哪兒了,怎麼還不來?”
皇后本想借此看看楚霖憤怒的樣子,卻不曾想楚霖依舊是淡淡的模樣,並無喜怒。皇后不由得妒火中燒。
良久,只聽的楚霖冷冷的說:道“柔嬪不來,是我恩准的,皇后可有什麼意見?”
皇后的臉色一僵,嘴角的笑容十分苦澀。“既然皇上都許可了,嬪妾……嬪妾自然沒有意見。”
她怎麼可能會沒有意見呢?
一個有私通之名的女人,卻還能得到楚霖的垂青,甚至不管不顧,她如何咽得下心裡這口怒氣。
一旁的妍麗臉上淡淡一笑,小聲的說道:“娘娘可別爲了這種賤人而氣壞了身子。”
皇后緊緊的握着拳頭,護甲壓着肌膚,用力的發紅。
閔芙聽到妍麗的話,連忙拉了拉身旁的白蘭,一臉的憤怒。“她不過一個才人,說出這種話,就不怕一死嗎?”
白蘭安撫道:“你現在有孕,萬萬不可動氣。她也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
白蘭的嘴角勾起一笑,拿起手中的輕羅小扇輕輕的扇着。眼神輕輕的掃過妍麗。“這宮中的傳聞孰真孰假不了定奪,不過,出格之言,小心禍從口出。”
一聽這話,眼裡立馬閉上了嘴,乖乖的喝着面前的茶。
楚霖聽見她們的談話,卻沒有理會。與他而言,不在乎的女人,無論如何爭寵,都不會得到他的愛。
就在這時,楚霖的眼前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加達木端着一個托盤慢慢的走上前來,托盤之上是一件紅色的猶如嫁衣一般的衣服,精美的刺繡彷彿能騰空而起。
加達木跪在楚霖和皇后面前。“臣拜見皇上,皇后娘娘。”
加達木低頭回答道:“這是西域上貢給皇后娘娘的聖衣。”
加達木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紛紛露出驚訝之色。
楚霖的話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離別之際,以禮表達願兩國之好長存。
權力會讓人屈服。
皇后看着托盤中的紅衣,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起來。
“嬪妾多謝加達木王子。”
“娘娘不必客氣。”
加達木低頭說道,言語裡盡顯謙卑恭敬之意。
皇后看着托盤中的衣服,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這件聖衣,也象徵着她權力的表現。她沉浸在所有妃嬪羨慕的眼神裡。
她想,今日總算有一件讓她順心的事,
楚霖淡淡一笑。“加達木王子,有心了,平身吧。”
“謝皇上。”加達木擡起頭來回以淡淡的一笑不再說話。
加達木慢慢的站起身來,落日陽光的光芒灑在他的身上,拉開斜長的影子。
離別的鼓聲在冷風裡顯得格外的刺耳,一聲又一聲的敲打在他柔軟的心房。終於到了必須再見的時候。
加達木看着遠處早已準備好的車馬,在他人冷漠的目光裡慢慢的走向遠處。
他期待的人沒有來,他也不願意讓她來,此刻的離別沒有任何的意義。
不知爲何,看着加達木離開的那一刻,楚霖的心裡竟然沒有勝利的歡喜。他想,或許是逼他離開的太直接倉促,少了些什麼。
突然,離別的樂聲戛然而止。紅瑤的聲音在大殿之上響起。
“加達木,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