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883年2月下旬開始，法國通過英屬海峽殖民地（新加坡）、檳城前往交趾支那的航線已經被截斷，在接到近30艘法國商船被俘虜或擊沉的消息後，所有法國船隻都非常自覺的停靠在馬六甲海峽的幾處港口。
而英國商隊趁機大大的發了一筆橫財，大批的補給通過在新加坡、檳城兩地的轉運後，還是被陸陸續續運到西貢等南越重要港口，交趾之南總督盧眉的焦頭爛額之際，這倒是解決了一些小問題。
只是，他面對的可不僅僅是戰事上的問題，此時此刻，他最想豎起中指對付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出征前對他信誓旦旦快速擊潰清軍的孤拔中將，另一個卻是孤拔中將的老對手、清國的南洋大臣秦鎧。
孤拔中將在短短兩個月裡，從前線給他送回來近3000多號傷員，死人是不用送來的就地掩埋的，輕傷的士兵在河靜、義路那邊的軍隊醫院裡就能治療，而重傷員則經過治療後，都通過紅河水路送往西貢等大城市進行治療或者轉運國內。
而更離譜的是，那位敵對的清國大臣秦鎧，竟然派來一艘被俘虜的法國商船，送來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情，滿滿一船的傷兵，而且都是中度、重度的傷員，聽到這消息，總督盧眉差點沒忍住罵娘。
此外，還有一封協議停火的公文，信上非常紳士的表示，爲了表示南洋水師的誠意，從送達書信開始的兩天內，不再***檳城到西貢的航線，不過，若是兩天後沒有得到法方的合理迴應，盧眉總督將爲之後的戰爭升級負全部責任……
當然，這封信的內容讓盧眉再一次肝火上涌，喝了好幾倍冰水這才稍微鎮住了一點，臥槽，這位清國的大臣還真是無恥之極啊，把交趾支那的港口輪番用炮火洗禮後，這纔想起來停火，還提出了這麼一大堆無理的賠償要求！
不過，對於孤拔統帥的四個旅團在越北戰事的推進，他也是嚴重信心不足，雖然從面前態勢來開，似乎進展不錯，但是那些戰果都是在一月初就達成了，到現在已經兩月底了，除了向北進攻中越邊境的小城市還算順利，其他方面進展十分緩慢……幾乎就是毫無進展。
而且，就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大批的傷員從前線被送下來，這戰事的激烈程度可見一斑，而據旅團軍官那邊的消息，比傷員還多得多的士兵，戰死在進攻的道路上，在那裡遭遇了比之前數萬清軍強大得多的軍事力量。
而強大的法國遠東艦隊的覆滅，無疑爲越北戰事做了一個註腳，他幾乎就能斷定，新出現的強大軍事力量，必然與這位南洋大臣有着必然的關聯，很快，關於交趾支那困局的消息以急電方式送往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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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秦鎧卻在滿頭大汗、非常h的蹲在501艦的鍋爐房裡，這裡面那溫度不是一般的暖和啊，完全可以媲美后世的桑拿啊，而且是那種高溫幹蒸類型的……一旁和他一起蹲着的是馬尾船政的鍋爐高級技術工盧德，身後是兩名盧德的徒弟，看到自己師傅竟然和當朝二品大員的秦巡撫蹲在鍋爐面前侃大山，兩個眼神中不禁更多了幾分狂熱。
501艦在這次的海戰中，已經暴露出來速度上面的不足了，下水兩年多之後，終於引以爲傲的速度優勢，開始受到的嚴重的挑戰。
“盧德，你都在鍋爐房泡了一年多了，給你攻關課題進展怎麼樣啦？”秦鎧拿着盧德剛剛遞過來了的筆記，一邊翻閱一邊問道。
盧德原本是蒸汽機車間的工人，秦鎧入主在馬尾船政後，憑藉着過人技術一舉拿下了蒸汽機和鍋爐的兩個高技術工的評審，而後在雙脹蒸汽機的研發中，又提出了一些列的改進技術，獲得了當年度的新技術一等獎。
而後，隨着水管鍋爐的率先投入使用，馬尾蒸汽機車間內成立了針對水管鍋爐攻關小組，並且在工藝上進行了不少改進，而他因爲過硬的技術和全程參與，很快成爲了這方面的專家，但是水管鍋爐完成研製以來，整體效能並沒有得到太大的提高。
所以，盧德在一年前接受了這個技術攻關難題，實踐是技術的源泉，這句話是千錘百煉提煉出來的真理，圍繞的工藝和技術改造，一大批的工人在他帶領下迅速成長爲技術骨幹，而他從一個毫無地位的工匠，變身爲船政體系裡的技術精英，得到的不僅僅是薪酬上翻天覆地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個人尊嚴和價值，這讓他對身邊這個年輕的大人死心塌地的佩服。
此時，他可以毫無架子的蹲在巡撫大人旁邊，侃着鍋爐技術上的問題，雖然他並未有任何自卑和膽怯的心思，但是心中自然還是有幾分緊張，不過一提到鍋爐的問題，這份緊張早已散去，他立刻把一年來在鍋爐技術上的改進和效果逐一盤點，聽得秦鎧也是興奮不已。
“大人，這501艦上鍋爐的改造去年十月就完成了，不過只改造了其中一個爲水管鍋爐，這些時候的測試，已經有了一些結果，現在咱們用的爐膛都較低，這影響優質煤的燃燒，如果改成高爐膛，我預計可以提高15%的蒸汽壓力……另外，這水管鍋爐相比火管能提供超過五成以上的蒸汽壓力，但是燃煤消耗似乎更大些！”
秦鎧點點頭，光腦中早就把盧德提到過的信息進行了檢索，還真找到了一些，“盧德，你是說這鍋爐熱量的利用率不足吧，這我到有個想法……整個爐膛內都是受熱面，若是改成彎曲水管，或許能提高效能！”
盧德搖搖頭，“這辦法我想過了，從道理上來說，似乎不錯，不過，我讓人去定製了幾根彎型鋼管，但是都在試驗中爆裂了，似乎不怎麼行得通！”
沒想到自己說的竟然成馬後炮了，不過……咱可是有後世成功經驗爲依據的，這曲型水管肯定是行得通的，問題應該在於這水管的工藝上吧，咱馬尾船政那可是能造10寸重炮的地方，難道還搞不定這麼根鋼管嘛？
“盧德，試驗過未必就能得到準確結果，失敗了再嘗試下嘛！”秦鎧琢磨了一下，這攻關小組式的研發方式，有他的優點，那就是專業人員集中，容易從某個技術點產生突破，當然也有他的缺點，那就是容易一條衚衕走到底，萬一沒走通，那可就前功盡棄。
秦鎧在馬尾船政體系裡實施的這個技術研發體系，很大程度上參照了後世新中國建國初的研發體系，動用手頭全部力量去攻關某些專業問題，這次盧德經過仔細的鑽研，發現了一些問題，有了改進的想法和思路，卻被卡死在這彎水管的技術上。
若非自己早知道這彎水管鍋爐將是高壓水管鍋爐的發展方向，秦鎧很自然會接受盧德的實驗結果，而若是如此，豈不是正巧堵死了日後的正確研發方向。
要改變這種狀況，自然要跳出以往這種科研所的專項研發模式，以一種全新的科研體系來支撐整個工業研發和軍事研發，好在，秦鎧對於這方面可謂是最有發言權的了，自己那時代，中華民族能重新佔領科技的顛覆，很大程度上就是在國家研發體系上進行了大變革。
把工廠、科研、學院、軍隊、媒介機構、法律機構，乃至於最後的實際使用者都列入整體的研發體系中，形成一個一體化的平行交叉的科研體系，這樣的話，任何一項工程型的研究，不再是某個科研單位閉門造車，而需求機構也不會因爲找不到研發團體而困惑。
同樣的，這樣的體系延展到軍工產業，更能集結先進的民間科技和軍事科技，而這個平行交叉體系中，每一個節點都只需要完成自己擅長的那部分內容，從而做到高精尖的技術典範，秦鎧身上植入型光腦就是著名絕密“盛唐計劃”的最終產物，當然他這個已經是第n型的產品。
但是，這樣的研發體系，卻不是現在秦鎧手上這點點技術力量所能支撐的，對於剛剛起步三年的馬尾工業體系，反倒是研發團隊更能出成績、出成果，但是……有日益興盛的馬尾實驗室在運作，實踐下平行交叉體的研發體系，又有何妨呢！
秦鎧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上揚，一拍盧德的肩膀，“老盧，這樣吧，這次回去，你就拿我的手令，你這項鍋爐研發計劃中的各個難點問題，你去找國方、找伍雲、找王飛……隨便你找誰，只要他們搞定你想要的玩意就ok……”
盧德顯然還沒完全搞明白秦鎧的意思，仔細琢磨了一下，確實越想越覺得大有深意，那樣的話，自己只要專注與鍋爐方面的問題，自己要的管子，找鍊鋼廠去弄，王飛那邊搞不定，那就讓伍雲的火炮局去弄，大炮都不會爆膛，這點熱水還能爆膛嘛！
這麼想起來，這鍋爐上可有不少玩意或許可以改進，每一項改進的效果或許不明顯，但若是整體都得到了改進，那可是驚人的提高了……
他越想越入神，情不自禁的有些個手舞足蹈起來，拿着桌上的筆刷刷刷開始算計起自己設計的完美鍋爐來，一轉頭，剛纔還蹲在旁邊的秦鎧已經影子都沒了，看看身後兩個徒弟，一皺眉頭，“劉剛、戴進，巡撫大人呢？”
兩個徒弟表情古怪，最後還是劉剛開口說道：“師傅，你剛纔在這裡發愣還傻笑……都有一盞茶功夫，也不搭理巡撫大人，所以秦巡撫他先上去了，說是這裡太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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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北前線，正在緩慢蠶食陸兒莊陣地的法國遠征軍營地裡，搭建起來的高高炮臺上，10門120mm陸軍野戰炮正在幾百名士兵的牽引下，緩緩的調轉炮口，新一天的戰鬥又開始了……
很快，第一批參與對陸兒莊西側進攻的阿爾及利亞黑人營從前線潰敗下來，立刻有軍官送來消息，要求對西側的兩處工事進行炮擊，炮兵軍官看了看炮臺後面掩體裡數量越來越稀少的彈藥箱，罵罵咧咧的下令，“三號目標，6發慢射！不得多打！”
前來要求火炮支援的軍官一臉黑線，這對面清軍的工事那個叫造的好啊，彎彎曲曲不說，還有躲避火炮的掩體，上面蓋着兩米多厚的覆土，這6發炮彈那管用啊，不過他可指揮不了炮兵部隊，只得悻悻而去，找頂頭上司去申訴了。
法軍指揮部裡，孤拔中將今天一早就把第四旅團波滑少將、第十一旅團塞勒少將以及參謀本部的高級軍官都找來了，此時身材修長的中將大人，臉卻黑的可以，一份電報在幾位將軍之間傳遞着，每個看到的人表情都是驚疑非常。
“孤拔將軍，這消息會不會是訛傳？以我們遠東艦隊的實力，在東亞怎麼可能遭遇這種程度的慘敗？”
“會不會是米勒少將遇到暴風雨啦，否則怎麼可能全軍覆沒……”
“……”
各種猜測立刻在軍官中間蔓延開來，不過孤拔卻並未表態，他只是看着那份電報被逐一傳閱後才揮手示意肅靜，“諸位共和國的優秀軍人，關於這消息的準確性，我只能遺憾的告訴你們，據我再三與盧眉總督確認，消息屬實，而且交趾支那對外的航線，已經受到清國南洋水師的***，對方甚至提出要我們放下武器……去投降！”
這番話一出，下面的高級軍官們早已面露怒色，不過這些都是軍階不低的軍官，倒也沒人開口罵娘，只是靜靜的聽着孤拔說話。
孤拔顯然對於自己的開場白頗爲滿意，點點頭繼續說道：“現在我們遭遇了很大的困難，雖然在河內還有不少炮彈和子彈以及軍需品，但是從海上繼續補給的難度非常大，所以，我們必須儘快擊敗中***隊，依我所料，面前的這支軍隊一定就是那位擅長海戰的清國秦巡撫的軍隊，他們裝備精良，必然早有所圖……”
一旁的十一旅團塞勒少將插話問道：“將軍，你估計面前的這支中***隊有什麼企圖？他們在這裡可是整整堅守了一個月了！”
孤拔看了看挺着啤酒肚的塞勒少將，這位的作戰能力，還真是不好恭維，讓他從宜城出兵右翼，結果等自己把北寧打下後，回頭收拾了河內，修整好部隊，這位纔剛剛趕到。
“塞勒少將，這我自然不知道確切的計劃，不過，在進攻這陸兒莊的過程中，我仔細觀察後，才得出一個結論，這裡的中***隊，沒有盡全力反擊，他們唯一在做的就是依託工事消耗我們的軍隊！”
“將軍，中***隊也在被我們的重炮消耗嘛，每天都有堡壘被攻克和轟塌，在我們的重炮面前，他們似乎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吧！”塞勒少將顯然對於用重炮擊潰面前的清軍報以幻想。
孤拔顯然對於塞勒少將的無知有些不屑，臉色一肅，盯着啤酒肚男看了看，冷冷的說道：“塞勒將軍，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刻，我制定一個誘敵決戰的計劃，一切的猜測，在決戰後都會明瞭的……這是我的命令，你明白了嘛！”
啤酒肚男顯然搞清楚了狀況，立刻大聲應道：“明白了，將軍！”
孤拔點點頭，來到牆壁前面落下一副越北的軍用地圖，上面已經用各式旗幟標註了許多的軍隊編制，同時在淞東河東岸的位置，用藍色的旗幟標註着護***現在參戰的各部。
“諸位，我現在下達作戰命令，”孤拔站起身來，拿起指揮棒輕點地圖上、淞東河長灘，“馬林少校、托馬斯少校!”
“到！”……“到！”
“你們負責指揮四個炮兵營立刻開始後撤，兩日之內過河到達指定位置的a高地佈設陣地！”
“波滑少將！”
“在！”
“你部明日清晨開拔，渡過淞東河浮橋後，立刻在歐松嶺佈防，無需構築工事，隱蔽行蹤即可！”
“明白了，將軍！”
“……”
“塞勒將軍！”眼看命令一條一條發佈發佈完成，各部隊對領命準備出發，孤拔終於想起了這位啤酒肚男。
“將軍，我在！”啤酒肚男似乎有些不開心，不過這次戰役總指揮是孤拔，他可沒想過違抗軍令這麼愚蠢的舉動。
“塞勒將軍，你領十一旅團十二個營在歐松嶺西三裡的那處村莊隨我佈防，作爲總預備隊！”
“明白！”
從2月27日起，陸兒莊前線的劉永福就接到了陣地上傳來的消息，法國人的進攻幾乎停滯了，而派出去的斥候也帶回來消息，對面法***營附近聚集了大批軍隊，甚至還看到火炮正在被畜力車拉走……
難道法國人打不過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