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近來本宮對你太好,現下你竟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
十七一怔,下意識便是覺得,自己自說自話地想要幫趙清顏拭發,惹來她的不快了。
他馬上把那攥着布巾的手,默默背去身後。
趙清顏冷冷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扯過杏桃方纔留下的另一條巾帕。坐回椅上,自顧自擦了起來。
十七見趙清顏別過眼不再理他,看上去真是生氣了。
他被晾在原地,只乾巴巴地站着,有點侷促不安。
“你……莫氣了。你這幾日願意留在宅中,我大概是高興過了頭才做出這般舉措,下次……下次我不會再這樣了。”
十七憋了許久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說完趕緊拿眼去瞧人,怕自己不會說話惹得她更加生氣。
趙清顏掀了掀眼皮,看見十七焦頭爛額的無措模樣,冷哼了一聲。
“還有下次?”
十七愣了愣。
當初十七還是趙清顏府裡下人的時候,他不是沒有幫她擦拭過頭髮。
雖那時都是她命他做了,他纔去會去做。現如今他只是忘記了提前開口問她的這一步驟,十七有些不明白趙清顏爲何要執着在這一點上。
但他並沒有遲疑太久,順着她便應了聲。“不會了。”
趙清顏的神色緩和了一點,她將用好了的布巾遞給十七,十七忙彎腰接下。
“既已經知道錯了,便快些把東西還給本宮吧。”
趙清顏清咳了一聲,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顯得有些不大自然。
十七聞言又愣了一下。
東西?
什麼東西?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可否知道,那東西……是何物?”十七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張嘴小心地問她。
趙清顏倒吸了一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盯住十七。
那樣的貼身小物,讓她如何能親自說出口?!
趙清顏的臉當下被氣得一陣青一陣白,十七被弄得愈發不明所以,只得傻站着望着她。
她立刻便推斷十七這是在刻意裝傻。
平日裡對她言聽計從的一個人,忽然和轉了性子似的故意找她難堪,偏偏拿走的卻又是她每日穿在身上的肚兜……
十七這時候瞧見趙清顏面上忽然有點發紅,兩片漂亮的嘴脣也緊緊抿着。他以爲趙清顏是被他給氣的,現下竟憋得臉都通紅了。
十七怕趙清顏當真會氣壞了身子,忙不迭在她面前單膝跪下。在趙清顏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擡起手便給自己了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扇下去,結結實實,清脆響亮。
趙清顏一怔。
那十七倒是面不改色,見她沒說話,擡起另一隻手便要往右面臉頰打去。
“住手!你這是做甚?”
巴掌在半空中停下。
十七望着她,說,“我不會說話,惹了你生氣,便只好扇自己巴掌給你消氣。你若是仍不覺解氣,便也可以自己打我,別把氣憋着,再悶壞了身子。”
說着,真的將臉湊過來,一副願打願罵的模樣。
趙清顏不知該說些什麼。
“平陽?”
十七偏着臉,看不見趙清顏的表情。只知道她又沉默着不說話了,緊張地低聲喚她。
“本宮打你做甚?你這皮糙肉厚的,可不是要疼了本宮的手。”
趙清顏說到這裡時微微垂下頭。再開口,凝脂般的面頰上疑似泛起兩團酡紅。
“見你這般喜愛那玩意兒,本宮賞了你便是。但下次你若是再同本宮開這種惡劣的玩笑,本宮定饒不過你。”
十七擡起頭,看見的便是他那素來冷清寡淡的公主,玉頰染紅,長睫輕顫,難得的扭捏模樣。
十七哪裡受得了這個。
一陣神魂顛倒之後,他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臟“砰砰砰”地亂跳。
他張開嘴,下意識想對她說點什麼。卻在這個時候那一股熟悉的疼痛感忽然一下子襲來,猛地竄遍了他的骨骼四處,他身形一僵,緊緊繃住。
趙清顏垂着頭,說完方纔那句話便一直聽不見身旁的人迴音,難免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想她好意給這人找了個臺階下,這人竟是不去領情。
趙清顏沉着臉擡起頭,還等她沒開口,卻見十七神色痛苦地弓身跪在地上。
她馬上意識到十七這是病疾又復發了。
想來距離上次發病已經又過了好幾日,十七的身子不發病的時候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久而久之,趙清顏便快忘了這一茬。
趙清顏神色一凝,忙從椅子上蹲下身,扶住十七的肩膀蹙眉道:“忍一下,本宮去喚墨雲過來。”
十七搖頭,一手撐地,一手伸出,吃力地攔住她。“別去……派人尋的藥還沒音訊,墨雲怕是來了,也是沒用。”
趙清顏的眉心折得更緊。
自墨雲派人尋那緩解疼痛的藥方前後已有小半個月,現今竟是仍舊消息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