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一病,就病了大半個月。
宮裡的御醫們沒轍,幾位朝中大臣爭議之後,決定將希望寄於民間偏方上。
於是,那長安城上上下下所有有些名氣的郎中,近日全排着隊趕去那平日裡想都不敢想的皇城宮殿。不過到了最後,便都是野心勃勃地來,唉聲嘆氣地離開。
趙清顏這些時日呆在那錦繡閣,每日每夜鬱鬱寡歡。
起身之後,要麼便坐在牀頭不言不語,要麼便捧着一冊書,誰人喊她,也不見迴應。
後廚精心準備的膳食,擱在桌上,總是直到冷掉了才幾乎原封不動地端回去。
眼看她一日比一日清瘦,一陣風吹來,似是便能將她吹走的模樣,十七焦急不已,變着法子弄出些她平日裡最喜愛的吃食,卻仍舊無濟於事。
現下,趙清顏坐在窗邊,十七蹙着眉,手中端着一碗粥,侯在她身後。
一碗白粥,摻着些細細的薑絲。
趙清顏一整天滴水未沾,他想着,怎樣也得讓她吃上幾口才是。
“主子,多少吃一點吧。”
趙清顏充耳未聞,一雙眸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主子,吃一點好不好。”
他低聲下氣地求她,不自禁地將手中的碗又湊近了些。
“退下。”
趙清顏不耐地開口。
十七卻出了奇的有耐心,他見她惱了,便不吭聲退到後面。半晌兒過後,又挪步上前,想嘗試再勸勸她。
而此刻的趙清顏,滿心滿腦的便都是昨日她去皇帝寢宮,望見她父皇的那張愈發憔悴的臉了。
高大的身影靠近她時,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卻是因爲揹着光,在她的頭頂落下一片難以忽視的陰影。
心底壓了好些時日的抑鬱煩悶,彷彿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胸臆有火在燒,趙清顏揮袖使勁一甩,似乎帶到了些什麼東西。她沒有顧慮太多,冷硬一喝:
“讓你退下,是聽不懂本宮的話了嗎!”
下一瞬,傳來瓷碗砸落的刺耳聲響,那碗粥濺得遍地都是。
身旁的人好像僵硬了一下,安靜地站了好一會兒,卻還是聽了命離開了。
十七走後,趙清顏心底有了些後悔。
她自然是清楚十七是爲了她好,只是皇帝病重,高燒難退,她現在卻是連半分心思也勻不出放在其他事情上。
她這脾氣,想必即便是他,也受不住了。
趙清顏輕聲嘆息。卻沒想到,片刻後,十七又回來了,手裡端着另一碗薑絲粥,冒着縷縷熱煙。
十七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執拗地將他手上的碗又遞了上來,輕聲道:“吃一點?”
趙清顏微愕。
“你這人怎的,罵還罵不走了。”
十七一聽,先是愣了愣,隨即扯了扯脣角。“若是罵上幾句,主子心裡能好受些,那便罵吧。”
別說只是罵他了,若是能讓她吃上幾口東西,鞭打杖刑他也願意受着。
趙清顏沒搭話了,卻是伸手,欲要借下端着他手心的那碗熱粥。
十七見她終於肯吃東西了,心下一陣歡喜。又怕剛出鍋的粥把她給燙着了,小心謹慎地用瓢羹攪了好幾圈,待那熱氣散了些,才放到她手上。
趙清顏喝了兩口,粘稠的粥帶着薑絲特有的辛辣味兒順着食道滑入腸胃。她的臉色卻忽然一變,猛地俯下身,吐了起來。
肚子裡並沒什麼東西,到了最後,她使勁乾嘔,卻什麼都嘔不出來。
怕是許久沒好好吃飯,胃腸變得脆弱,一時間適應不了刺激的味道了。
她再直起身時,面容卡白,嘴脣上也沒了血色。見到十七臉上慌張失措的神色,趙清顏倒是忽然笑了:
“這不是本宮自個兒不願吃,本宮的身子也不想讓本宮吃了。”
十七心裡滿不是滋味。
他寧願她打他罵她和他生氣,他卻不願看見她這般虛弱的樣子。
那皇帝在她的心中地位極重,他知曉明白。可自己卻偏偏無父無母,年紀尚小時,記憶力便只有母親將他遺棄的那一幕。
他曾經從未抱怨過自己的身世,此刻見她這副模樣卻開始徑自難過起來。若是他也有過喜愛他的父母,他是否便能更加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也能說出些能安慰她的漂亮話來了呢。
“十七去給主子熬一點好消化的羹湯來。”
留下這句話,十七收拾了一下地上摔碎了的碗,便心思沉重地去向後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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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帝最終也沒能扛過這次的病疾。
皇帝是在三更天的時候駕崩的,公公隔日發現的時候,皇帝的身子骨已經冰涼了。
宮內,喪鐘悲愴。
幾日之後,太醫院裡竟傳出一個令人吃驚的消息。
御醫在皇帝駕崩後,在皇帝的寢宮發現了一株文殊蘭。此花在江南一帶甚是常見,在長安城卻少有人見過。
文殊蘭帶有清淡甜香,若是栽在園裡,不要刻意觸碰對人體並無大礙。但若是養在室內,日夜吸入那花的香氣,則會導致脈搏增速、食慾不振,前期體溫上升像極了風寒的症狀。
但不出半月便會讓人心悸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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