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甘以羅思緒紛亂間,只聽端木讚一聲冷笑,沉聲喝道,“我端木贊豈能受你等脅迫?”長劍斜指,向左側那人襲去,口中卻低聲問道,“以羅,你還能不能動手?”
短短兩句話,前一句沉聲低喝,不怒自威,後一句卻溫柔似水,呵護倍致。
甘以羅仰首一笑,說道,“打發一些跳樑小醜罷了,有什麼動不了手的?”清脆的聲音,朗朗而言,滿滿的,盡是睥睨之色,似乎並沒有將那數十高手放在眼中。
橫樑上衆人眼看她大腹扁扁,行動不便,卻偏偏將自己這些人如此輕視,不禁大怒,齊聲怒喝,有十餘人縱步疾掠,就要搶過橫樑,向二人襲來。
端木贊長聲笑道,“如此,那就去罷!”身形微閃,左臂輕勾,帶動甘以羅身形,搶在衆人未到之前,向橫樑上闖去。
當先二人不料他會硬闖,大吃一驚,急急揮劍相迎,但端木贊劍招凌厲迅猛,甘以羅劍勢輕捷靈動,二人雙劍並立,剛巧補足對方的不足。
兩名劍客武功都和甘以羅在伯仲之間,卻差端木贊極遠。此時雙方交手,十數招一過,外側一人退避間一腳踩空,驚呼聲中,向崖下急墮,慘叫聲從崖底傳來,久久不絕。
崖上劍客齊驚,其後一人瞬間回神,立刻揮劍補上,就只這一瞬間,另一人已“啊”的一聲低呼,肩頭被甘以羅一劍刺中,鮮血汩汩而下。
他身後那人急道,“何三,你退後,我來!”
只是那山崖極窄,勉強可容二人並立,端木贊、甘以羅這一搶上,衆高手頓時擠在一起,後邊的人就算想要攻擊,也會被前前一人擋住,急切間也無法可施。
而前邊受傷的人就算想要退讓,身後衆高手擠在一起,又是無從進退,只能長劍揮舞,咬牙強撐。
甘以羅沒想到一人受傷,竟然收此奇效,不禁纖眉微挑,手腕略收,劍招微斜,避開敵人要害,只是一劍一劍向對方手臂雙腿招呼,竟然是隻爲傷人,並不取人性命。
片刻間,身前二人被她輕靈劍法連傷,滿身鮮血淋漓,卻苦於無法退後。
後邊的衆人眼見端木贊劍夾勁風,招招奪命,甘以羅劍光閃閃,片刻不離二人手足,都是大急,有一人大聲喝道,“你二人不敵,快快退後!”叫嚷間,拼力向前擠去。
“不可!”
“退後!”
“不要擠!”
……
一時間,驚呼聲驟起,紛攘中,又有二人立足不定,慘呼聲中,落下崖去。
橫樑上頓時大亂,前推後擁,擠成一團。甘以羅一聲長笑,手中劍招驟緊,“刷刷”兩劍,將眼前二人了結,和端木贊二人並肩疾步而上,竟然向衆敵硬搶。
慘呼聲、驚叫聲,一時響成一片,雙劍縱橫間,又有幾人倒於劍下,幾人被擠下橫樑。
餘下衆人齊驚,大聲呼道,“快快退後!快快退後!”急切間,心思機敏之人躍起,攀在崖上,尋找落足之地,餘下的人推推搡搡,齊齊向橫樑盡頭涌去。
端木贊、甘以羅二人瞬間搶過橫樑,端木贊招招搶攻,向前硬闖,甘以羅改攻爲守,迴護二人身前身後。衆劍客才脫險境,還沒等到整肅隊伍,就被二人衝的七零八落,盡數向山谷中逃去。
端木贊一手勾在甘以羅
腰間,提氣疾縱,向山谷盡頭衝去。甘以羅伴在他身側,身不着力,只是手中長劍信手而揮,擋去時時襲來的侵襲。
轉過山腳,一條山澗出現在眼前,寥子懷所住的小院,已經隱約可見。
而,在林木縫隙間,寒光乍現,金鐵交鳴,一人大聲喝道,“寥子懷,你身爲邑婁王子,難不成竟然忘記國仇家恨,竟然收藏仇人之子?”聲音微啞暗沉,竟然是牟章的聲音。
甘以羅聞言一喜,暗道,“無缺、無忌竟然被寥子懷所救,也不枉當年,贊爲了他與裳孜國強抗!”微微凝神,只聽琴聲隱隱,卻平淡沖和,毫無殺伐之意,隱約間,似乎寥子懷說了句什麼,卻聽不清楚。
甘以羅心中大奇,低聲道,“寥子懷手無縛雞之力,聽這話,牟章竟然拿他沒有辦法!”微微抿脣,身子微掙,擺脫端木讚的抱持,足下發力,向小院疾奔。
端木贊疾掠趕上,一掌在她腰間托住,笑道,“以羅,不用急,片刻就到!”說話間,二人越過山澗,已掠到小院門前。
小院前小小的空地上,寥子懷臉色蒼白,正席地而坐,手指在膝上擺放的古琴上輕撫,琴音流淌,不顯一絲雜亂。而在他身前,一人手舞長鞭,正與牟章雙鐗戰在一處,竟然不分勝敗。
“符堅!”端木贊、甘以羅二人同時脫口驚呼。這手使長鞭的男子,正是當日在平湛洲,相助鄔合,後來又帶走綠珠的高手符堅。
二人正要上前助戰,突然聽到院子裡金鐵交鳴,不覺轉頭向裡望去。
正屋前,一個俊逸少年當門而立,被十餘高手圍攻,手中劍招散亂,腳步卻定定沒有一寸稍移,顯然是在勉強苦苦支撐。
“冶!”二人又再齊聲驚呼。
那擋在門前的俊逸少年,正是王城破後,與無缺、無忌同時失蹤的端木冶。此刻正滿身是血,手舞長劍,與十餘高手苦苦纏鬥。
端木冶聽到叫聲,不禁回頭,一眼見他二人趕到,不覺大喜,精神一振,長劍斜引,嗤的一劍,已傷一人。
端木贊、甘以羅二人向院內衝前兩步,身形又同時頓住,回頭向符堅望去。
符堅大聲喝道,“我這裡無防,先助端木冶!”
二人聞言,齊聲喝道,“好!”雙劍齊出,向院門闖去。
牟章冷笑一聲,說道,“你二人既然來了,就勉去我許多手腳!”話聲一落,撮脣長嘯,隨着嘯聲,山谷中應和聲起,方纔橫樑上潰散的衆高手盡集,向這邊疾掠而來。
端木贊冷笑,說道,“只憑這幫酒囊飯袋,能奈我何?”長劍一領,寒光疾閃,向當前一人襲去。
一劍方出,只聽衆高手身後,又有一人聲音大笑道,“端木贊,雙拳難敵四手,你縱然神勇,今日也令你立斃當場!”
笑聲未落,倪平的身影,已經從山谷外轉也進來,身後兩側,百餘名高手劍客疾掠而過,片刻奔到近前,瞬間將小院前小小的空地,擠的水泄不通。
端木贊濃眉微挑,怒聲喝道,“賊子!”心裡暗暗一緊。雖然說眼前衆高手他未必放在眼裡,可是被這些人纏上,又如何騰得出手來相助端木冶。
倪平笑聲未歇,卻聽不遠處又是一聲長笑,喝道,“那倒未必!”呼喝聲中,黑影連閃,竟然從衆高手的縫隙間疾掠而過
,搶先擋在端木贊身前。
“錚”聲連響,劍閃寒光,一時間,金鐵交鳴聲大作,樞密院親兵已經和衆高手戰在一處。
奇木的身影隨後而來,後發先至,快如疾風,手中長劍光芒吞吐,向牟章連襲。
牟章見到這樣的聲勢,心中暗驚,咬牙喝道,“端木贊,今日你縱然能夠殺我,我山後五千人馬,已經去徑取王都。你的兩千守兵,恐怕不能應付。我旁路兵馬,也已裡外接應,斷去大漠東、南兩處道路,習橫大軍雖衆,卻也鞭長莫及,此一役,不過是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甘以羅聞言,不禁嗤的一笑,說道,“只是不知道,葛瞻圖的七千大軍和習橫的五千兵馬匯聚在一起,能不能蕩平摩空山山南的區區五千藏兵?”
牟章心頭大震,失聲道,“你說什麼?”
甘以羅話聲微頓,卻不接他的話,又再悠悠道,“牟章,你蘑菇洲兩千兵馬,已經被越流洲駐兵所破,你赤峰洲五千精兵,盡數落在陰山族申屠族長之手,碧玉洲戰事,是你親身經歷,我縱然不說,你也心知肚明。”
牟章聽她說出“蘑菇洲”和“赤峰洲”兩個名字,臉色頓時一片灰敗。
甘以羅定定向他注視,冷笑道,“如今,就算是摩空山後五千人馬,也全部在我大軍包圍之中,轉眼間,就會灰飛煙滅。若是你旁處還伏有精兵,我甘以羅倒可網開一面,放人出去,替你傳令!”
一番話,將牟章、倪平二人說的面如土色。牟章心神大亂,顫聲道,“我何處藏兵,你又如何知道?”
他在碧玉洲慘敗,只率一千人逃出,又一路佈下疑兵,舍下這一千人,獨自逃往摩空山。
他本來是想趁葛瞻圖尚未回兵,以摩空山山南五千精兵徑襲王城,再以蘑菇、赤峰二洲七千精兵爲輔,先取屯兵要塞越流洲,再襲牧馬大洲流雲洲。
只要這三處要地奪下,縱然不能立刻除去端木贊,也可以與他一爭雌雄。哪知此刻驚聞甘以羅一番言語,心中頓時一片茫然,暗道,“難道,她說的竟然是真的?我的三路藏兵,全部被這女子所破?”
心中思忖,手中招數頓時散亂,只是信手揮舞,已經不成章法。心慌意亂之下,驀然背脊劇痛,已中符堅重重一鞭。
牟章一聲大吼,腳步踉蹌前奔,還沒有回神,只見眼前寒光耀眼,奇木長劍已到。牟章來不及閃避,只得舉鐗招架,手臂剛剛遞出,卻覺右腕一涼,一隻斷腕帶着一隻鐵鐗,疾飛上天。
牟章慘聲大呼,餘下的一隻手疾揚,手中鐵鐗向奇木擲去,惶急間,哪裡還有絕技撒手鐗的威力?被奇木身子一閃,輕輕避過。
牟章大聲嗥叫,合身疾撲,就要和奇木赤手肉搏,身形剛動,身側兩柄長劍橫來,頓時將他制住。
牟章心知大勢已去,連退兩步,將雙眸一閉,束手待死。
耳邊,傳來甘以羅悠悠一語,“雕蟲小技,又能瞞得過何人?”
牟章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兵馬,盡數破在一個小小女子手裡,心中一陣憤激,嘴一張,“哇”的一聲,一口鮮血激噴而出。
端木贊眼見奇木一招傷敵,再不多停,伸手在甘以羅腰間一帶,向院門疾掠,口中喝道,“奇木,這裡交給你!”喝聲未了,二人已搶門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