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初心中一涼,若論身份地位,剛剛拔尖的衛家和魏家當然是最好的,雖然兩家都有女兒,但是蘭沁明顯更偏心於尚文的魏家,可是……她猶疑地看了万俟暄一眼,她之前有說過幫那兩個小姑娘說上一說的。
“兒臣認爲……”顧雲初張了張嘴。
“魏家那孩子不好。”顧清遠忽然開口,這件事情他交給了蘭沁安排,可是人選她並未同他商量,此時聽到蘭沁如此說,也是不大認同的。
“哦?”蘭沁眉毛一挑。
顧清遠敲了敲桌面,“那孩子心思不好,才情也不是極佳的,不能勝任國母。”可見,顧清遠對魏穎的評價是極差的。
蘭沁張了張嘴,“那你認爲哪家的小姐和適當一國之母?”一邊說着,她心中轉過幾個人選,倒是不知道哪個能擔當的下。
“太師蘇沐的妹妹,蘇涵。”顧清遠將話說得十分緩慢。
顧雲初聽聞則是一驚,蘇涵此女她是知道的,蘇沐雖是很少提到他的妹妹,她卻也曾有幸耳聞,有才情有胸懷有抱負,聽聞容貌也是不錯的,只是……
“可是……”蘭沁明顯也帶了幾分不滿,“那個蘇家小姐可是個不會說話的。”這個不會說話指的並不是嘴巴不好,而是,那極爲美好的女子其實是個啞巴,這是她唯一的缺陷,也是最大的缺陷,也是蘇家人不忍提的事實。
“就算是十個健全的女子也敵不過一個蘇家小姐。”万俟暄突然開口,說出了這一句十分肯定的話。
蘭沁聽了這話,轉頭去看顧清遠,見他肯定地點了下頭,話中便帶了幾分不情願,“好吧,先把親事定下,皇帝立後不是小事,選個極佳的日子吧。”
顧雲初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說,最終還是閉了嘴。
“母后,我同少卿先回王府了。”她本是想在皇宮之中住上兩天,最終還是改了主意,母后變了,變得有幾分不一樣了。
依次又向顧徵和顧清遠告別,她便拉着万俟暄退出了寧安宮,臨走之前,她還轉頭,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寧安宮的牌匾,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她已經不是北宮之中的她,母后也不再是北宮之中的母后,她們母女真是愈發的生疏了,縱然是疼愛不減,也少不了算計。
“阿初,你在想什麼?”等坐進了馬車,万俟暄才拉着顧雲初的手,問出了這一句。
顧雲初本來正看着車外的風景,聽到万俟暄如此問,有幾分怔忪,“母后爲何不喜蘇涵做皇后?”她知道,絕對不會因爲蘇涵是個啞巴的事情,有個貴家女兒一耳失聰,母后還將她召入宮中,十分親切。
“因爲蘇涵是帝師一族的女兒,並且不好控制。”帝師一族,雖然貴爲帝家之師,但是也是距離權力中心最遠的,而將蘇涵立爲皇后,無疑是掀起了朝上變動,又將風起雲涌。
“母后想要控制皇帝的妻子麼,”果然,坐在那個位置上,難免想要更多的,“那皇叔同你又是爲何想讓她當皇后?”万俟暄是顧清遠的徒弟,他會適時出面必也是顧清遠示意的。
“因爲蘇涵成爲皇后更能輔佐承恩。”在顧徵大婚之後,攝政王便會拿回之前寧王的封號,不再是攝政王。
“不管怎麼樣,徵兒能親政了。”顧雲初嘆息一聲,顧徵九歲登基,如今已經十五歲,可是事事都仍要靠別人謀劃,甚至心思單純,這在皇帝之中是極爲難得的,也是極爲不好的。真不知道能在這皇位上待多久。
“阿初,回去以後,胭脂姑娘你準備怎樣安排?”万俟暄突然想到了一件極爲棘手的事情,那胭脂姑娘本是攬香樓的頭牌,這樣被她接入府中,倒是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銀兩。
話音剛落馬車便停了下來,已經到了王府門口,顧雲初此時卻是不大想下馬車了,神色複雜地看着万俟暄,大有一副要賴在馬車裡不下去的意思。
“可是王爺和王妃回來了?”這是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讓人聽了會有一種骨頭都要酥了的感覺。
連猜都不用猜,顧雲初便知道是誰了,除了那大名鼎鼎的胭脂姑娘,府中難道還有第二個人敢如此說話麼?她狀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下了馬車。
“奴家胭脂見過王妃。”那胭脂身着鵝黃的襦裙,見到顧雲初下來,施施然行了一禮,窈窕風情。
顧雲初幾乎是用挑剔地眼光看胭脂的,她不能說胭脂長得多美,相反只是那種清秀之姿,可是身上偏偏散發着一種極爲好聞的味道,爲整個人都添色不少,這便是製作香料胭脂的女子。
“胭脂姑娘多禮了,”顧雲初一轉頭,見到万俟暄是一副十分幸災樂禍的樣子,不由有幾分氣惱,“貿然將胭脂姑娘接入府中是我的失禮,不過王府既然已經爲姑娘贖身,不知道姑娘有何打算?”
“奴家想要留在王府,”胭脂巧言輕笑,那模樣突然讓顧雲初有些嫉妒,見到顧雲初似乎是不悅,她又繼續道,“請王妃借一步說話,容奴家陳情。”
顧雲初轉頭看了一眼万俟暄,見他沒有什麼反應,又道,“進去說話吧。”她率先跨過了王府的大門。
“王妃……”到了前堂,胭脂看了顧雲初一側的攬翠兩眼,又帶着幾分懇求地去看万俟暄。
万俟暄會意點頭,帶着攬翠便離開了,偌大的前堂只餘了顧雲初和胭脂兩人。
“有何事便說吧。”她始終沉着臉,一副若胭脂肯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她便立刻將此人掃地出門的樣子。
“胭脂戀慕花暮公子,想要在王府中……”胭脂猶豫了一下,又怕顧雲初不肯,連忙道,“奴家向花暮公子問詢過了,王妃與他並不是……”
“就算你留下,他也不見得會喜歡上你。”她不知道胭脂是何時戀慕上花暮的,可是花暮和胭脂卻是不大可能。
胭脂臉色一白,不由矯情道,“還未嘗試,王妃就怎知奴家沒有希望。”
顧雲初嘆了一口氣,又是一個執着的人,“他是我的人,”她如是說。
“可是你們並不是那種關係……”胭脂還有意掙扎。
“這樣吧,”顧雲初沉默了會兒才道,“你可以留下,可是也不能吃白飯,花暮那邊我尚未安排一個得力的丫頭,你便去吧,若是他真的肯和你在一起,我便爲你們舉辦婚禮。”可是她也知道,這大約是不太可能了,真正的心冷,花暮不是什麼貪戀於兒女私情的人。
“多謝王妃,”胭脂明顯是以爲顧雲初在爲她製造機會,哪知其實只是想讓她死心更快罷了,“王妃的恩情奴家無以爲報,日後王妃如有需要,奴家聽從調遣。”
顧雲初輕輕搖頭,“不要謝我。”以後你就明白你根本就不應該謝我,一句話未能脫口而出,便是不想讓她更加失望,一個從煙花之地出來的女子,賣笑爲生,若是心許之人還讓她絕望,不知道還能有什麼想要生存的。
而胭脂明顯被喜悅迷了眼,沒有看到她眼中的踟躕與惆悵。
胭脂被安排了下去,顧雲初慢慢度回了自己的屋子,而万俟暄見到她一臉迷茫的樣子,不由得詫異胭脂到底同她說了什麼。
“阿初,怎麼了?”他將她拉過,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胭脂看上了花暮,”她輕嘆一聲,“我迫不得已同意了她追逐花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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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挺好麼?”万俟暄輕笑道。
顧雲初搖頭,“可是我捨不得,怎麼感覺這是把花暮推入虎口呢。”帶着幾分調皮的意味,掩了眸中的憂慮。
“阿初,我是你的夫君,”万俟暄到底是輕嘆了一聲,“能不能,你的心裡除了我不再裝別的男人?”不管是花暮還是誰,他都無法做到不在意,可是她總是做一些讓他心驚膽顫的事情,真怕不知道哪一天,她心中就多了個別人,不知道那個時候他還能不能承受。
“不能。”顧雲初回答地乾脆利落。
“你……”万俟暄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發脾氣又捨不得,不發脾氣又覺得憋屈。
顧雲初摟住他的脖子,“我以後還想要個兒子,兒子還會有兒子,總之我心裡肯定還會裝我兒子和我孫子。”說出來,她的臉帶了幾分紅色。
万俟暄張了張嘴,突然明白了顧雲初是什麼意思,他喃喃道,“那你什麼時候才肯爲我生個兒子?”
顧雲初身子一僵,“可是……我……”她嘴上雖然是這麼說,心裡卻仍舊有幾分牴觸,和万俟暄在一起一輩子,是不錯的,可是她還是不想……不想做那種事情……
“我知道,我等……”万俟暄眼神黯了黯,輕聲道。
顧雲初拍了拍他的手,相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