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們離去之後不久,南紫毓漸漸清醒過來,她這才發現路亦殤已經做了誘餌,替她引開了所有的追兵。
她知道路亦殤這一舉動意味着什麼,她也能以後再也就見不到他了,他是用自己的性命在掩護她。
想到這裡,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她沉浸在悲痛之中。
過了好一會,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擦乾眼淚起身,卻忽然直視前方,兩眼發愣。
那分明是小村莊的方向,靜謐的夜空中居然燃氣熊熊大火,火光和煙氣直衝天際。
天吶!耶律琦那個畜牲!究竟做了什麼!難道僅僅因爲她逃跑,就要放火殺掉所有其它不相關的人嗎?
那些村民們都是無辜的,現下卻連累得她們陷身火海,生死不知!而她!正是罪魁禍首!
不行,她必須回去,回去拯救那些被她連累的無辜人!
南紫毓提起長及地面的袍子,慌慌張張就想要跑下山去,她恨不得此刻立即生出一對翅膀,飛身至村莊裡,厲聲喝止那個在肆意傷害別人的畜牲!
可是夜間本就視物不清,再加上身着長袍多有不便,倒黴的南紫毓一腳踩空,竟突地從山坡滾下……
一聲慘叫劃破夜空,樹叢間也鮮少有人經過,多舛的南紫毓又將面臨怎樣的命運?
整個村莊已然成爲一片廢墟,燻黑的牆面與殘垣斷壁還在冒着煙氣,村子裡的村民死的死,剩下傷的也全數被耶律琦的手下強拉硬拽關到了大牢裡。
耶律琦就不信,嚴刑拷打之下,逼問不出南紫毓的下落來!
他陰沉狠毒,向來殺人如麻,他知道的折磨人的方法多得是。
可惜的是,他在哪些俘虜來的村民身上用盡了各種殘酷刑罰,他們依舊半個字也不肯吐露。
“你再逼問我們也沒有用,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村民們抓着牢房門使力顫動,聲淚俱下,血紅的指甲入木三分,叫喊聲、哭罵聲,讓空氣都顯得膨脹了。
老村長更是受不了折磨,他沒想過因爲女兒帶回來的一個“朋友”陪上全村人的性命!
悔恨之下,他覺得無顏面對被一同關押的村民們,最後咬牙自盡。
那幫村民們見村長已經正義凜然地自盡,也隨他而咬牙自盡。
耶律琦煞費苦心,到頭來,卻只能面對一堆不能開口說話的屍體,氣得只能撤兵回國。
就在耶律琦撤兵回國之後的翌日,一男子身跨高頭大馬,緩緩行走在草叢之中,尋望着隱藏在眼前這片草叢中的獵物。
他睿智深邃的眸子中,滿是智慧的光芒,黑色的短髮和身上青色的披風隨風而起,馬鞭甩起,精壯的身體在陽光下健康而迷人。
突然,男子眸子一閃,焦點鎖定在前方山坡下的一片花叢中。遲疑片刻,他用力一夾馬肚,向目標處行進。
眼前滿是五顏六色的花朵,知名的,不知名的,都炫耀着自己的璀璨芳華,淡淡的花香隨着微風時不時傳入鼻中,聞來心曠神怡。
風起,花落。然而乍看下去,卻之讓人覺得風頭叫人搶了去。
男子雙眉微皺,花叢中赫然一美若天人的女子,從衣着來看,應該不是本國人?既是如此,又何以出現在北幽國境內?
他一躍下馬,走上前去細細觀察,女子面容蒼白,衣服殘破不堪,露出白嫩誘人的肌膚,淡褐色的發散在花叢之中,滿是妖豔詭異之感。
雖然,僅僅第一面見到這女子,但他心中莫名內心裡悸動不已,總覺得這面容似乎早已熟識已久,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經見過……
甩甩腦袋,他甩掉心中這股奇怪的想法,仔細打量了一下昏迷女子身上的傷勢,看樣子,是從山坡上失足滾下來的?
男子心中有數,將叢中人兒打橫抱起,扶上馬背。
無論如何,他就是想要把這個本與他毫不相干的女人帶回去,不爲什麼,哪怕她有可能會是累贅。
南紫毓再度睜開眼睛時,已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中。
“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模糊的意識漸漸開始清醒,南紫毓強迫自己趕走盤踞在腦子裡的迷霧,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張開眼,看到的居然是一陌生的環境!
“噢,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一個充滿驚喜的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這到底是誰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些耳熟。
那激動的聲音裡面還帶着溫暖和關懷,好似說話的人認識她一般。
可是,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爲她犧牲了,她不是應該已經沒有朋友了嗎?怎麼會……
南紫毓想看看是誰用這種激動的口吻說話,可是身子如被縛住般,動動脖子都很難。
不過還好,那個說話的人自動地靠近了她,讓她可以看清楚眼前人的樣子。
她大概是二十出頭的姑娘,一身淺藍色銀紋繡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寬大些,迎風颯颯。腰身緊收,下面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
梳簡單的桃心髻,僅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細細一縷銀流蘇。
一張絕美的心形臉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葉般彎彎的眉,薄薄的嘴脣,那濃密的青絲柔順的放下來,垂落在桶外。
她的臉上泛着驚喜的表情,目不轉晴地看着她。
看到這個臉上滿是驚喜神情的姑娘,南紫毓感到頭一陣隱隱地作痛。
等等,她認識這位姑娘嗎?
重新閉上眼睛,整理一下思緒,簡單的回憶了一下,這纔想起眼前這位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南紫毓重新張開眼睛,驚訝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靈九幽?”
“是的,太好了,你沒有失憶,你還記得我!聽說你從山坡上滾下來,我還擔心你失憶了呢,還好,還好……”
“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對了,你不是應該代替我嫁給南陵王,在皇宮中享受生活嗎?爲什麼會淪落到現在這般狼狽的地步?”
南紫毓搖了搖自己沉重的腦袋,她真的什麼也不想記起來,過去的一切猶如一場夢魘,她一個字也不想提了!
“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靈九幽有些失望地說,她還很想知道南紫毓代替她嫁給南陵王發生的事情呢!
不想她老是圍繞這個話題,南紫毓打斷她:“是你救了我?”
“可以這麼說吧,我的一個朋友在山下救起你,帶到我這裡來
,那時候,你身負重傷,奄奄一息,要不是我妙手回春,恐怕你現在早就見不到我了!”
南紫毓這才明白靈九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她,她可能早就到閻王爺處報道了!
南紫毓感激萬分,千言萬語無法形容她此刻的感激之情!
她勉強地支撐着身體,下了牀,“噗通”一聲跪在了靈九幽面前,連磕了三個響頭:“謝謝你,靈九幽!”
“你這是幹什麼呢?你身體還沒有復原呢!”
靈九幽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連忙扶起南紫毓,將她又攙扶着坐到牀上。
“客氣什麼,你也幫過我一次,這次換我救了你,我們之間算扯平了!”
靈九幽吐吐舌頭,其實救人的從頭到尾都不是她,她只是借了個休息的場所給南紫毓而已,救人和採藥替她療傷的另有其人。
南紫毓微笑着點點頭,看了看她的周圍,
這個簡陋的房子左邊用一個很舊褪色屏風隔開了,隔開兩間臥室。
另一間臥室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反正她們現在所在的這個臥室內只有幾件手工製作的傢俱,一張桌子幾個凳子和兩張牀。
雖然,這些傢俱的手工還算可以,但比起皇宮內那些奢華精緻的傢俱,這些算是簡陋無比了。
屋子裡唯一值錢的東西恐怕就是牀的斜對面的梳妝檯了。
梳妝檯上面擺着一面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梅花的首飾盒,還有一把半月形的梳篦,和幾盒胭脂水粉。
梳妝檯的兩邊的牆上分別掛着兩幅是手工刺繡的絲帛,一幅繡的是牡丹花,另一幅繡的也是花,有荷花,蜻蜓。
那兩幅絲帛繡工精湛,將不愧是花中之王的牡丹,繡的嬌豔動人,栩栩如生。
梳妝檯的右邊是幾個大櫥櫃,關的嚴嚴實實的,不知道藏着些什麼。
“這是你住的地方?”
“是的,自從逃婚出來以後,我就再也沒敢回宮,就在這邊境之地找了這麼一個落腳之處定居了下來!”
“北幽國堂堂一國公主委身於這麼簡陋的地方?真是委屈你了!”
“不,怎麼會委屈呢?我一點也不感到委屈,相反我現在很快樂,我很感激你,要不是你代替我嫁入南陵國,我也不會過得像現在那麼自由,也不會知道真愛是什麼?”
“真愛?你找到喜歡的人了?”
“是的,我總算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
二人正聊得起勁,突然聞到空氣中飄來一股焦味,靈九幽這才驚叫起來:“糟了,我忘記了廚房裡的爐子上還熬着藥呢,我去幫你把藥端出來!”
“好的,謝謝你!”南紫毓微微一笑,目送靈九幽離開。
靈九幽離開後,南紫毓坐在牀上發愣,突然,一聲叩門聲將她從思緒中拉回來。
隨着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進入屋內。
映着笑容的臉部輪廓一點一點自光影中凸現,南紫毓擡頭一看,頓時怔住了。
那熟悉的面部輪廓,那雙深邃又閃爍着如同黑夜裡耀眼的星星光芒般的黑眸,那高挺的鼻樑,好看的薄脣,完美地無懈可擊的面容……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他居然是耶律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