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在漆黑無人的旁側小道,有兩個騎着駿馬的身影在樹影與夜色的掩映下,小心策馬前行。
這兩個人就是沈昊天和南紫毓,此時,他們騎着馬飛速地跑着。
吏部尚書既已脫身,想必肯定會啓稟皇上,南煕瑀就會派兵傾巢而出追捕他們的不是嗎?
他們猛抽着身下的馬匹,非常時刻也只有對不住它了。
可是,就當他們剛拐過一個彎角,一輛很豪華的馬車從黑暗中竄出來。
是哪位深夜回皇宮的皇孫貴族?他們沒有精力去想,值得擔心的事太多了。得甩開他,省得那位貴族認出她這個本應關在大牢裡的囚犯。
可不知是什麼原因,那馬車一直都和他們並駕齊驅,並且越來越靠近他們。
難道那些人也想捉住他們回去邀功不成?
南紫毓正想着,馬車門開了,從車門裡伸出一隻女人的胳膊,手上拿着一塊繡着鴛鴦戲水的紅色方巾對着他們揮了揮。
見狀,南紫毓一下子愣住了,不明所以然,而沈昊天見了那塊紅色方巾後,露出一個笑容。竟然一隻胳膊攀上馬車,然後,伸出胳膊來摟住她的腰,把她從馬背上抱進馬車。
進了馬車裡,她看見墨春曉微笑地對着她揮揮手。
“原來,這馬車是沈大哥你暗中安排好的?”南紫毓望着豪華的馬車驚歎,他本事那麼大居然弄了一輛皇孫貴族用的馬車。
“這不是沈大哥安排的!是我給一個皇孫貴族看診,然後,要回來的報酬!他肯定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馬車回去接應你們!說不定第二天一早,他就會被灌上協助犯人逃跑的罪名!”墨春曉一臉驕傲地訴說着,對於自己成功找到個替死鬼的事情,引以爲豪。
“春曉,真有你的!我剛剛開始也以爲是皇上的人追來了,看到你親手繡的方巾後,我才斗膽上車!”
三人正在談論着,突然,外面有人輕敲車廂,沈昊天臉上露出了戒備的神情。
還未等南紫毓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他一下就把她按倒在座位上,拉過車內的毯子蓋住她。而他自己本人也躲到座位下方。
立刻,南紫毓聽到一大片雜亂的馬蹄聲向這兒而來。
一個人停了下來,大聲問:“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在外面遊蕩?停車,接受檢查!”
車伕停住了馬車,輕輕地說了句什麼,但士兵不滿意,越發擡高嗓門努力地訓斥,也許把剛纔受制於人的火氣全移到這兒了。
機靈的墨春曉微微地拉開了一點窗簾,露出半張臉,不悅地說:“這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姑娘。但今晚發生了很嚴重的事。請您下車來讓我們檢查,以便證明您與此事無關。”士兵的氣焰在面對美人時立即消了下去。
“什麼?”墨春曉顯出一副受辱的模樣,怒氣衝衝地說:“我可是奉命前去給王爺看急診的,要是因爲你們執意要求檢查,而途中耽擱了時間,萬一王爺的病情
被延誤了,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擔待得起嗎?”
也許是墨春曉一副高不可攀的派頭,也許是看出了馬車確實是皇孫貴族纔有資格乘坐的,也許是提到了王爺。
總之,士兵被震住了。他嘟嘟囔囔地說着抱歉之類的話,從他們身邊跑開了。
“在那邊!往北方去了!我看到了馬蹄印!”一個士兵高聲叫了起來。
“走!抓住他們!皇上的命令,要抓活口。知道了嗎?”他們吵嚷着,如同一陣風似的把喧鬧帶走了。
墨春曉放下簾子,舒了一口氣。
南紫毓立刻掀開毯子擡起頭來。而沈昊天也從座位下鑽出來,坐到墨春曉身邊:“春曉,幸虧你機靈,我們才避過一劫!”
“看來,南王已經開始通緝你們了,相信南宛國內一定到處都張貼了你們的畫像,所以,你們還是喬裝比較好!”
說完,墨春曉從座位下方拿出一個大箱子打開,裡面有兩套衣服,一套是男裝,一套是老婦人的破舊衣裙。
沈昊天順手就拿起那套男裝,想要換上,卻被墨春曉從他手中搶回來。“昊天,這套衣服是給南姑娘準備的!你的是那套老婦人的破舊衣裙。”
“我救人的時候蒙着臉,他們應該不知道我的長相,所以,我還是不要穿女裝的吧?”上次穿女裝的陰影還在,他打死也不想再穿女裝了!
“雖然,你是蒙着臉,但通緝令上要找的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爲了以防萬一,你還是扮成老婦人較爲保險!”
墨春曉除了想替他隱瞞身份的同時,還有一點報復的意味,誰叫他一聲不吭丟下她一個人,就冒險前去救人!
“好吧!”沈昊天只能自認倒黴,穿上那套老婦人的破舊衣裙,戴上人皮面具和白色假髮套。
而南紫毓也快速地換上男裝,將長髮束起,戴上高高的帽子,貼上假鬍子。
經過這麼一變裝,他們兩人搖身變成貧苦的農村母子,任是誰也很難辨認出他們和通緝令上的畫像有任何一絲的相似之處。
靠着這一身唯妙唯俏的喬裝,他們很輕易地通過了城門,守衛們沒有一個認得出他們就是通緝令上的犯人,沒有爲難他們,順利地放他們出城。
出了城門之後,馬車裡的三人總算鬆了一口氣,南紫毓不知道接下來,沈昊天他們會有什麼安排,於是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去哪?”
“去東陵國。”
“東陵國?”南紫毓的眼瞪大了:“爲什麼去東陵國?即使去到東陵國又能怎樣?耶律緋也保護不了我,而且,我也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個地方。”
“爲什麼?去了東陵國,至少是他的勢力範圍之內,至少南煕瑀不敢拿我們怎樣!”
沈昊天從探子那裡得到口風,耶律緋已經恢復記憶,並且回到東陵國了,如果在他的庇護之下,相信南煕瑀不敢輕易動他們,所以,他們唯有去東陵國纔是最安全的!
南紫毓並不是不願意去東陵國,而是害怕
見到耶律緋,畢竟,她說了那麼多傷他的話,也違背了他們之間的誓言,她該怎麼面對他?
再說,耶律緋已經恢復記憶了,他一定記得過去她對他的種種算計,他一定會恨她吧!
所以,就算真的到了東陵國又如何,他也不見得就會幫助他們,而且,她也無顏去尋求他的幫助。
“毓兒,你不要太緊張。好了,還有一段時間呢,你還是先休息一下爲好。呆在大牢的滋味並不好受,你都被折磨得變了樣。冷靜些,放鬆些。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一切就快好了。”
“可是……”南紫毓想抗議,但一陣幽香撲鼻而來。
不知不覺,疲倦的感覺侵襲上來,她感到很累很累,連眼前的沈昊天,墨春曉的樣子也變得模糊不清了。
在車廂有節奏的晃動中,沉沉入睡了。
但即使在夢中,也不曾安生。那些已逝的人們又來糾纏着她、責備着她。她怎樣也不能爲自己辯白,怎樣也不能安撫父皇讓他收回懲治的劍。
“毓兒,南姑娘!”有兩雙手抓住她的雙臂用力搖撼。
漸漸地,父皇的影子消失了。她勉強睜開了眼睛,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靠着沈昊天的肩膀,而墨春曉拿出手絹細心地替她拭去一臉的汗珠。
“做惡夢了嗎?瞧你,一臉的冷汗。你一直睡得不安穩,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
南紫毓無力地搖頭,這場惡夢耗盡了她僅存的精力。過了一會,她才擺脫恍惚的模樣,發現馬車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爲什麼停下來了?”
“我們已經到了。”
“到了?”那麼她在馬車上渡過了幾個小時?她的頭腦飛快地思索着,但在臉上未露出半點痕跡。
“是的。你睡了有一會功夫了。對不起,我未曾經你同意就對你用了一點安眠藥粉。不過我希望睡眠能讓你恢復過來。我們已經到了東陵國。”
東陵國?噢,是的。沈昊天說過是去東陵國的。可他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她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去東陵國。也許她現在應該往國境線上跑,到一個南煕瑀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車門打開了。“好了,好了。現在請下車進屋裡去休息吧。在車上蜷一夜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儘管還是深夜,儘管他穿着馬車伕的服裝,但南紫毓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路亦殤?!”
這一意外的發現使她剋制不住自己而高聲嚷了起來。
路亦殤在這裡?爲什麼?那麼耶律緋呢?難道說這些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一切?
“路亦殤?你爲什麼會在這裡,難道是耶律緋……”她想驚呼,但意識到並不是在場的每個人都如同她一般深知底細,所以,她強行嚥住。
原來真的是他!她就說吧,除了他,還有誰有更大的神通買通獄卒?她不得不承認,他有着她預想不到能力。
可是,她將他傷得那麼徹底,他應該恨她纔是,怎麼會費盡心思來救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