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微顫的睫毛晃動片刻,靈動的美眸緩緩張開,環視四周。
她依舊身在地牢裡,只是,卻不見了耶律緋的身影。
呵,他又一次讓她經歷了一次人去樓空,體會了一把被人“享用”過後拋棄的心痛。
南紫毓緩緩起身,腰身痠痛無力,她忍着全身上下傳遍的痛楚,穿衣的動作牽扯了昨夜被他肆意侵犯的痛處,一個苦笑溢出。
即使他這樣肆意侵犯她,但她沒有恨,只有落寞!
他已經走了,不在牢房裡了!看來南煕瑀真的兌現了諾言,將他放了是嗎?
這樣想着,即使全身像是被馬車輾過似的痠疼,南紫毓依舊堅強地站起來,扶着牆,走出了牢房。
出了牢房後,她吃驚地發現門外把守的獄卒,橫七豎八得倒了一地。
看樣子是先被人迷魂,然後殺死的!
走廊上用來照明的燈籠掉了下來,引起了火災,把地上的屍體燒着了,濃濃的煙霧夾着一股燒焦的惡臭,嗆得人難受。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不是南煕瑀放走耶律緋,而是他自己越獄逃走的?
可是,皇宮各個宮門都有重兵重重把守,恐怕不那麼容易逃出去,萬一,在途中遇險怎麼辦?
越想越擔心,南紫毓拖着疲憊的身子,慢慢走出地牢大門,順着一路倒下的獄卒屍體,尋去。
突然間,遠處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喊,燭光一閃即逝,隨即,尖銳的口哨響起,細碎的馬蹄聲、腳步聲紛紛傳來。
“快來人啊!犯人逃跑了!”一個士兵高聲叫着,引來更多的人馬。
“該死,你們這羣廢物,還不快一點抓住他,一旦出了這座皇宮,他有很多小道可以利用,一旦他可以逃出南宛國,不組織大規模的搜察是不能找出他來的,而組織大規模的搜察也未必能找出他!”
就連南煕瑀也被驚動,趕過來,他一邊怒喝着,一邊激動得把腰間的火銃抽出:“這回就算逮不住他,我也一定要殺了他!”
南煕瑀對着從牆角冒出來的黑影毫不猶豫地開槍了,濃重的火藥沾上了他的發。
他的反應很快,可是囂張的行爲只能讓目標明白哪裡有危險。
黑影在槍聲後稍許停頓了一下,不過,立刻,就用一種超乎尋常的迅速,向黑暗深處奔去。
“你們這羣廢物還愣着做什麼?還不給朕追上去!”南煕瑀一邊怒吼着命令屬下,一邊策馬追上。
“糟了!瑜兒在追捕的一定是耶律緋!我必須馬上追上去才行,但願還來得及,但願局面不至於更糟。”
於是,南紫毓偷偷牽了樹邊的一匹馬,跨上馬背,跟着南煕瑀及其屬下的足跡而去。
南煕瑀那無法控制自己衝動的男人,衝得太快的結果是讓南紫毓失去了他的影子。
直到自己的坐騎因爲踩到什麼東西踉蹌了一下,南紫毓才發現可憐的弟弟南煕瑀已經被人打暈了倒在路旁,他的馬也不知道去向哪裡了。
他倒下的地方是一處岔道,細窄的小道如果騎馬進去就毫無轉身的餘地。
南煕瑀也許是因此而被偷襲成功的吧?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耶律緋沒有被抓到。
正當她鬆一口氣的時候,禁衛軍的聲音已經到了附近,等他們追來,或許耶律緋就逃不掉了!
所以,她必須想辦法在禁衛軍抵達之前,幫助他逃跑。
南紫毓下了馬,帶着聽天由命的感覺隨便選了條道走下去。
她的第六感覺告訴她,耶律緋很可能還未成功脫身逃出去,而是藏身於這條陰暗的小道叢林中。
她所選擇的這條路凹凸不平,很不好走,陰森森地給人一種威脅感。
南紫毓戰戰兢兢地慢慢地一步步地深入這黑暗之中。
這條道已經走到了盡頭,面前一堵矮牆攔住了去路。沒有人。南紫毓鬆了一口氣,或許他真的已經逃掉了!
正當她打算轉身離開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一條黑影向自己撲來……
速度太快了!還沒有做好防禦的準備,手臂已被制住,手銬似的手緊緊地鎖住她的雙臂,幾乎要扭斷她的手骨。
“是我!”南紫毓掙脫不出雙手,痛得直咧嘴說。
耶律緋一楞。好奇怪!那是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可她……她怎麼……怎麼可能在這?
“原來是你!你是來抓我的嗎?我得恭喜你,你成功了!”他望着她,用極冷的語氣說道。
這麼冷、這麼硬的聲音怎可能是向來只會嬉笑着的他?
他從來沒有過正經嚴肅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這麼冰冷的聲音!他的話冷得讓南紫毓的後背升起一陣寒氣。
“不許你這麼說!我根本就沒想到要抓你……”瞪着他,她竟然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她的腿在發抖,需要扶着附近的牆壁纔不致於倒下去。
“噢,是嗎?不過現在你可以帶我去領賞了,把我扔進地牢。你呢,則可以繼續過屬於你公主的生活,不必擔心時時會有人打擾!”他惡意地說,故意刺痛她。
“住口!”她狂怒之下給了他一耳光。“我不是這種人,不是!”
一記耳光成功地堵住了那會冒出惡毒語言的嘴,雖然那裡面沒有一個傷人的字眼,但從他的嘴裡說出就是讓她覺得痛苦不堪。
寂靜!難耐的沉默充斥着他們之間,只是隱隱聽到遙遠如隔世的一點紛亂的聲音,還有耶律緋逐漸沉重的呼吸聲。
而南紫毓則是悄無聲息,若不是黯淡的星光隱約照出她的輪廓,她似乎是不存在的。
“哦?是嗎?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苦心經營了那麼多陷阱讓我往下跳!現在,你成功了,只要將我再抓回去,南煕瑀一定會如願替你殺了我的!”
“沒錯,你是該死!”南紫毓倏地抓住他的領口將他拉近自己。
額頭抵着額頭,呼吸對着呼吸,緊抓住自己領口的手指顫抖得比自己頸側的脈動還快幾份。
壓下心裡的悸動,她佯裝冷酷地說:“可是,畢竟你還是小思南的生父,我不能讓幼小的小思南承受失去生父的傷痛!所以,我不殺你,你最好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去,不要再
回來了!”
“很好嘛!你還算有點良心,只是讓我滾而已,而不是要我的命?”耶律緋笑,有點無情,有點嘲弄。
“是的!這也算我仁至義盡了!你我從此恩斷義絕,互不相干!”
說完,南紫毓握住他領口的手指一根根鬆開,耶律緋有些不穩地撞上牆,發出壓抑的呻吟。
“你身上有傷?”南紫毓擔憂地望向他,緊張地問,一看到他受傷,她就無法冷靜,無法繼續裝無情。
他捂着左肩上的一大片紫黑色的污漬,冷哼着:“你是不是很失望,剛剛南煕瑀的火銃只射穿我的肩膀,而不是我的腦袋?”
“你……”他這樣想她,真的讓她很傷心,但她只是咬着脣,二話不說,撕下裙襬的一角,幫他將肩膀上的傷口,包紮好。
“你……”耶律緋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她看到他受傷,她會緊張,會擔憂,會給他包紮傷口,是不是說明了她還在乎他?
他們就這樣對視着,兩雙眼在暗得見不清伸出的五指的黑暗中相遇,瞳仁中閃亮的光芒有着火星的刺目。
似有一世紀之久,南紫毓伸出手,重新將他扶起來。
“我知道翻過這牆就可至平民區,不過你還要小心在各路口布下的巡邏兵。經過剛纔的警報,瑜兒有可能增派了人手。”
“路亦殤在那邊等着我。”
她一怔。“原來你早就部署好了一切。”
他知道現在首先要緊的是逃命,但還是要浪費時間提問。“毓兒,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南紫毓故意裝作冷情地說:“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是我的敵人,我巴不得擺脫你,巴不得你死!”
“是嗎?那你剛剛爲何還要替我包紮傷口?”他急切地發問,不相信她真的是那麼冷情的人。
“我剛剛說了,畢竟你是小思南的生父,我放你一條生路,只是爲了不讓小思南將來埋怨我,恨我而已!”
說完,她扶持着他走向矮牆。“今夜過後,你最好離開南宛國,回你的東陵國,總之盡你所能躲得遠遠的。”
“南紫毓!”他擡高了聲音:“你真的那麼恨我,那麼不想見到我嗎?”
“上去!”她不回答他的問題,支持着他爬上矮牆。
耶律緋久久地望着她,冷冷地留下一句。“你會後悔的,終有一天,你會爲今天的決定而後悔的!”說完,他的身影消失在牆那邊。
他走了!終於走了!
南紫毓如虛脫般向後靠着牆壁,緩緩滑下。
耶律緋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心的心,故意讓趕你走!
只是,你不走,就會死在南宛國!我愛你,不願意看到你死!所以,只能選擇說話激你,讓你恨我,將你從我的身邊趕走!
南紫毓在心裡吶喊着自己的心聲,身體剋制不住的顫抖。眼淚如泉涌般落下,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她獨自縮在牆角,緊緊地抱住自己,獨自體會着心在滴血的痛楚,她勉力抑住一股股涌上的痙攣,在見到第一縷光線的同時昏死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