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傍晚, 敬安王府。
“幹嗎要我搬去西廂房?”荷花舉着包紮的兩隻手,小心翼翼的避免被魯莽的洛水仙給碰到。
“你爲大家犧牲那麼大,當然要有報酬咯!”
“你家豬頭準備給多少錢?他還有錢嗎?”
“敬安王是天下第一大貪官, 他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可以堆成山了!”
“這個時候還裝什麼, 他搜刮的錢財都去做河蟹大俠原物奉還了。何況, 之前王府還被抄過家呢!”
“雖然本公子不想稱讚那隻豬頭聰明啦, 但養老的錢他總會藏着!”
“真的?多少?”
“你兩眼放什麼光?再多的錢也不關你的事!”
“你不是說有報酬嗎?”
“是啊。但誰也沒說報酬是錢啊~”
“那你剛纔說那麼多幹嗎?”
“是你問的嘛~”
“洛水仙, 我要跟你絕交!”
“絕交就絕交~先來這裡。”洛水仙完全無視荷花暴怒的臉,不由分說的拉着人進了一間房,然後指着房裡的擺設, 得意道,“喏!今天開始你就住這裡, 好好養病, 生活起居都有人照顧, 一天三頓你想吃什麼就叫他們做,反正小皇帝現在恢復豬頭的身份了, 御膳房和王府是不分家的~另外,隨便你和歲歲平安怎麼交流感情也不會有人打擾的~就這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狐狸眼都快笑沒了眼珠子,小樣兒越看越不對勁。
之後, 洛水仙又帶着燦爛的笑容找到了正在寫反省書的有餘。
“小余啊~還在爲上次劫獄的事反省哪~”
肩上突然壓下來一個重量, 毛茸茸, 還時不時有熱氣往耳朵裡吹, 嚇得有餘連滾帶爬的從椅子挪到地板上。
“洛、洛公子……”結巴的應道, 有餘狼狽的站起來,時刻和來者保持着一臂的距離以防不測!
“都說了那次劫獄是小皇帝同意的, 你們是奉聖旨,年年幹嘛還讓你寫檢討啊~他真苛刻~”
“不是的,年大哥是讓我反省喝酒的事……”畢竟閱歷尚淺,幾句話,就全套出來了。
“對哦!”洛水仙裝作恍然大悟,摸着下巴努力回想道,“聽說那次天牢被你拆得很慘,要花掉國庫好多的銀子整修呢~”
“……”
“不過,這都怪年年不好!”說變就變,洛水仙立刻一臉義憤填膺道,“誰生來就會喝酒的,這個喝酒要慢慢學的嘛,就因爲第一次的失誤而不再讓你碰酒也太沒人性了。要是年年每次都讓你喝那麼一點,把你的酒量練好了,也不至於醉成那樣啊~”
“恩恩。”有餘像是迷路人見到了北斗七星般的,崇拜得望着口若懸河的人。
“真是的,年年一點都不懂常識,不知道豬頭怎麼會讓他帶你。小余,你再說說年年到底怎麼殘害你的,本公子給你伸冤去!來,坐下。就只是說也怪沒勁的,我們邊喝邊聊~”
半個時辰後。
“年年~~”洛水仙一臉慌張的攔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好了~~小余喝醉了,又發酒瘋了,要把王府拆了~”
當即,年年衝去了前者指示的方向。
原地的人收起慌張之色,狐狸眼一眯,跑去了廚房,叫住一個正在準備藥膳的下人。
“這個是給荷花送去的嗎?”
“是的,公子。”
“恩恩~”洛水仙無所顧忌的拿出一包粉末狀的東西,堂而皇之的倒進了湯裡,“好了,你們送去吧~看什麼,本公子要害人,也不會在你們面前下毒!快去快去~”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洛水仙走到偏廳,恰巧歲歲平安陪着朱梵回來。
注視着歲歲平安退下,腳趾頭都猜到倆人的想法了,洛水仙指了指西廂房,兩人感謝的一個拱手便匆匆走了。
朱梵一臉見鬼似的盯着那雙喜悅的狐狸眼,心情那麼好?絕對有問題!
“去見三大輔臣和趙太醫那四隻老狐狸了?”歪着頭,掛上勾人的微笑,洛水仙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摟上了對方的脖子。
這麼主動?朱梵心裡的懷疑更深了,臉上裝作若無其事道,“恩。”
“他們又想玩什麼把戲整你啊~”洛水仙衝着前者的耳根吹了一口熱氣,拿鼻子蹭着對方的脖子。
“他們覺得是時候讓那個笨蛋侄子選妃了。”
“那麼早?小皇帝才十四歲半啊!”洛水仙做驚訝狀,卻屈起膝蓋向着對方的戰略地帶摩擦而去。
“問題不在年齡。”朱梵被他蹭的渾身在燒,把人從自己身上拽下來,板正在面前,“你今天哪根筋不對了?”
“是你哪根筋不對吧!我那麼調戲你,你都沒反應!”
受傷的扁嘴,洛水仙作勢轉身要。不出意料,身後的人拽住自己的胳膊,拉回了懷裡。羞人的情話吞吐在耳邊,伴隨着齧咬耳垂的小小懲罰。
“一天不見,你就那麼迫不及待?”
“誰急了!放開,本公子餓了,要吃飯!”
“這可是你惹起的,待會兒會讓你吃個夠!”
打橫抱起可口的美人,就往臥房走去。
放倒在牀,還沒等朱梵有所行動,身下的人已經心急如焚的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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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朱梵沉浸在身體的甜言蜜語中,猛然覺得對方從枕頭底下抽出了什麼東西,緊接着就發現自己的右手被綁在了牀頭柱上,立刻警惕起來。
“你幹什麼?”
“嘿嘿~”狐狸眼裡透着完全不是善意的精光,一氣呵成的把朱梵的另一隻手也綁起。洛水仙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笑得奸詐陰險,“我說過我餓了嘛~”
“……”立刻就意識到這傢伙的目的,掙扎了一下,居然打的是死結。朱梵也顧不上形象了,張口就叫,“年年!”
“小余喝醉了,估計年年這會兒正頭痛的想着怎麼讓他醒酒呢~你也不用寄希望於歲歲平安了,荷花的藥性也差不多發作了,他們自己都忙不過來呢~”
敢情一切都是設計好的!朱梵憋了半晌,只能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你!敢!”
“敢不敢,就試試咯~”
揚起勝利的嘴角,洛水仙卻突然抽身,取過衣服穿上,看得朱梵一臉莫名。
“本公子纔不要上一頭豬咧!外面有那麼多美食,本公子豈會只吃你這一道菜!後會有期~”
窗外,夕陽正落山。
“洛水仙,你給被本王回來——”
那天半夜三更,敬安王一路殺到皇宮,毫不客氣的把龍牀上睡得正香的小皇帝拎起來,提到案桌前,嚇得地上跪了一圈太監宮女。
迷糊的揉着雙眼,少年擡頭茫然的瞧了瞧動怒的人,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畫像,睏倦得閉上了眼睛,喃喃,“啊……皇叔和仙女姐姐吵架怎麼吵到朕的夢裡來了……唔,好睏……”
“困你個頭!醒過來!給本王通緝這傢伙!!”
當一切煙消雲散,冬天降臨……
“趙太醫,這個藥對主人的病真的有效嗎?”走廊上,黃鶯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冒熱氣的湯碗,臉蛋被凍得紅通通,雙手卻穩穩的託着盤子。
“恩。”笑容可掬的老人違心的點着頭,那個男人吩咐過,不能讓這個女孩知道他已時日無多。
陪着女孩到了房門口,趙太醫收住了腳步,不願意進去。看了半輩子的病,原本以爲已經麻木了,到頭來還是不忍。
轉身離開,迎面撞上了正走來的李清逸。
“李大人。”頷首問好,趙太醫頓了頓,笑道,“最近,常看到李大人來探望呢。”
“情況怎麼樣?”正說着,眼前的房裡傳出一陣陣的咳嗽,李清逸不由的皺起了眉。
趙太醫沒有回答。
“這些東西,你看看能不能有用。”李清逸將兩個錦盒和一袋物品交到了對方手上,心情沉重。
“李大人,你送來的東西已經可以堆成山了。”笑着調侃,趙太醫好奇的問道,“這皇上送各種藥材補品過來,老夫到還可以理解;不知李大人你這是出於何種原因?據老夫所知,你和當年的五皇子沒有任何交集吧。”
“他以前幫過我。”短促的回答完,李清逸看了眼冬日灰濛濛的天空,轉身離去。
冬天第一場雪來臨的時候,京城內掛起了白燈籠。哀悼的鐘聲久久盤旋在白茫茫的大地上,留戀不捨。
棱角越磨越鋒利的少年獨自站在御花園中的湖畔,閉上眼,彷彿還能感受到十年前落水被救後那張撥開溼潤髮梢的手的溫柔,彷彿還能看見十年後這個人單膝跪在面前認可自己。
“五哥……”
根據本人生前不願奢華鋪張的遺願,男人的墳只是皇陵那片竹林中一座簡單的土丘。
零星的雪花緩緩飛揚在林間,一個人影久久佇立在墓前。
忍不住,還是落了淚。
十年的時間……再討厭,也只是口是心非。
沒有勇氣來見你,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早點說出來,就不會這樣。
現在,你也不說一聲就這樣走了,和爹一樣,你們都好自私。
“嘁!居然爲別的男人哭!”早預料到人會來這裡的朱梵再也看不下去,不樂意的從林裡走出來。
洛水仙擡頭,看着臉有慍色的人悶悶不樂的站到自己身邊,沒有去掩飾自己的狼狽,任憑對方把自己攬到了臂彎裡。
“以後不準再來這裡!”手掌覆上胸前的腦袋,青絲糾纏着五指彷彿這輩子難以割斷的羈絆,朱梵態度惡劣的命令道。
“本公子對死人沒性趣!”明明淚痕還未乾涸,懷裡的人卻依然挑釁道。
聽到這熟悉的語調,朱梵沒跟他吵下去,鉗制住欲掙脫的人,轉身。
“走了。”
兩人互相較勁的離開,在暗處保護的年年有餘以及歲歲平安荷花紛紛跟上。
一行七人,迎着初升的太陽,漸漸消失在竹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