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朗星稀,兩條人影飛檐走壁,穿梭在靜謐的夜空中。
揚一揚手,小布袋從破碎的瓦片中掉入百姓家,依稀傳來叮噹的銀子聲。
再揮一揮手。
“哎喲我的親孃,誰大半夜亂扔東西?”
就在屋中之人揉着額頭朝外看來時,已經身在遠處的黑影立刻掠過來把功夫不到家的人及時帶離了現場。
“小心點。”
這是並非真正生氣的喝斥聲,出了差錯的人在面罩下吐了吐舌頭。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月色下突然竄出一條形跡可疑的黑影,一閃而逝,片刻消失在視野中。
“年大哥,今晚阿歲和平安也出任務嗎?”
“那不是他們!”
不一會兒,那黑影出現之地就亮起了燭火,漸漸聚攏起喧譁聲。
“年大哥,你去哪兒?等等我!”
有餘匆匆追上掠向那出事宅邸的年年,兩人躲上屋檐,觀察着院子裡慌亂的人們,旋即就有一班巡邏的官差聞訊而來。
爲首的當值人員巡視一圈,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樣東西。
“一根蔥!”
晨霧朦朦,東方初露白肚,敬安王府裡已是熱鬧一片。
“別鬧了!本王今天要上朝,回來再收拾你!都告訴你別鬧了,把手拿開!不準碰那裡!你是不是非要跟本王作對?”
“本公子出不了王府,你這隻豬頭也別想輕易離開!”
“還那麼精力充沛,昨天晚上沒把你整夠是不是?”
“精力充沛的又何止我一個?”
“洛水仙,你別太過分了!”
“行~我放開~看你這個樣子怎麼去上朝~”
什麼樣子?當然是被某位經驗豐富放蕩不羈總是想爬牆的人給挑的□□焚身野火燒不盡。本來,朱梵是有自信滅掉這火的,可是某人火上澆油的功夫一流,就算那兩隻玉手安分了,這秀色可餐的眮體擺在面前,有意無意的勾着一雙狐狸眼,被衾下的赤足隱隱綽綽,根本就是在誘人犯罪。
朱梵唯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重新把穿上的衣服脫下。
“這是你自找的!”
“你不是說三天沒上朝,今天一定要去嗎?”
“你以爲這是誰的錯!”
“可是……”洛水仙故意拖長了音調,靈活的從朱梵的臂彎下鑽了出去,隻手抓着一條薄衾,赤足站在地毯上,挑釁一笑,“本公子現在不想做了~王爺你自己解決吧~”
“你!”見對方拾起一地的衣裳推門離開,朱梵突然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衣服,“洛水仙你給本王回來!”
“有本事你就跑出來追我~”
“你!”朱梵氣結。
丫你從昨晚就算計好了是不是?怪不得那麼殷勤,等不及回房就吵着要,結果抱着人就隨便進了間房,除了他們穿在身上的着裝這裡根本沒有其他的衣服。
難道要他堂堂敬安王裸奔?絕不!
“年年有餘歲歲平安!人都到哪裡去了?”
“王爺/王爺!”
“怎麼就你們兩個?年年、有餘呢?”
“他們昨晚送銀子去了,還沒回來。”
“不管這個了,先幫本王拿身衣服來!”
這筆帳,本王先給你記下了!
朱梵穿戴整齊出來的時候,那臉早已黑成了鍋底。偏偏這個時候,門人通報,御史臺李清逸前來拜訪。
腳步已經跨進前院的朱梵掉頭就往回走,身後卻不緊不慢飄過來一聲‘王爺’,那音調不高不低,說不上好聽,也談不及特色,但是聽在耳裡就能讓人感覺到有一股犀利的視線遊走在脊樑上,心裡沒個底。
朱梵不想上朝的三百個原因裡起碼有一百個是因爲這個剛正不阿冷峻凌厲跟個木頭似的李大御史!想想也奇怪,自己又不是真的貪贓枉法,幹嗎怕這個青天判官?
但是,做王爺就要有王爺的風度,朱梵回頭,很沒說服力的做驚訝狀,裝作纔看見人。
“這不是李大人嗎?怎麼也沒人通知一聲,你們這些傢伙幹什麼吃的?本王真是白養你們了!”知道本王討厭應付這個木頭,居然還請他進來?!
“下官剛纔聽到這位小兄弟已經向王爺稟告,王爺若是不想見我,直說便是,清逸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朝廷中有很多人都像王爺一樣不想見到我。”
拐彎抹角罵本王是貪官污吏,是吧!你說你從上任起就盯着本王不放,本王是跟你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天底下貪官那麼多,你幹嗎揪着本王不放?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給李大人準備茶點。”朱梵小心避開對方那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犀利眼神。
“不用!王爺今天沒來早朝,下官碰巧路過就來告訴王爺一件事。”
“碰巧路過就免了!”
“昨夜皇上收到汴河告急,大壩潰堤,汴口沖塌,氾濫成災,十萬百姓遭殃。”
“不可能!”朱梵當即激動的否定道,自覺失態,平靜了一下語氣,沒心沒肺的笑了聲,“那趕緊開倉救災啊,需不需要賑災籌款?本王第一個捐,五百夠不夠?一千?兩千?”
“王爺,你剛纔說不可能?”冷麪寒鐵的御史抓住了話中的漏洞,狐疑之色一閃即逝,那雙深邃的黑眸彷彿能洞悉一切。
“是嗎?本王有說嗎?那說了又怎麼樣,本王相信我朝有上天庇佑,不會發生這種天災,不可以嗎?”
“恐怕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吧!年初汴河的修壩工程可是王爺提出的!”
“你這塊木頭到底想說什麼?別以爲本王對你客氣,就當福氣。就算你是小皇帝欽定的御史,在本王眼裡不過是粒芝麻綠豆,本王隨時可以讓你回家種田去!”朱梵氣勢磅礴的囂張完,迫不及待的掉頭走人。
留在原地的李清逸嘴角有那麼一絲抽畜。
木……木頭!
逃至花園的朱梵剛緩口氣,迎面遇上了剛回來的年年和有餘,立刻把四個心腹召去了書房。
“王爺,我們……”年年剛準備開口,就被打斷。
“你們先回答本王,年初汴河修壩的工程是誰負責的?”
“是工部郎中慶光。”
“爲什麼本王提議的工程,本王卻不知道?”
“王爺,本來這個工程是由前任工部郎中左大人負責的。但是中途左大人突發疾病身亡,皇上自然而然就升了接任的慶光,繼續負責這個工程。”
“怎麼本王一點都沒有印象?”
“王爺,自從洛公子來了之後,您上過幾次朝……”
“……咳,你剛纔要說什麼來着?”
“今早凌晨我和有餘準備收工的時候,遇上了一件事。有點在意,所以打探了一下。昨夜工部郎中慶光家出現了竊賊,那賊在作案現場留下一根蔥。慶大人自稱沒有財產損失,但是慶家小姐受到了驚嚇,經過初步勘察,官府認爲京裡出現了一個採花賊。”
“等一下!”朱梵突然面色凝重,表情嚴肅。
“王爺,您也覺得這兩件事都與工部郎中慶光有關很可疑嗎?”
“……”
“王爺?”
“那傢伙呢?”朱梵嘴角有點抽畜。
“……”
就在他衝出書房後,一個下人懷揣着一疊衣服跑過來。
“王爺,在東面的牆角發現了這堆衣服!”
朱梵定睛一看,那正是被洛水仙故意拿走的自己的衣服。
“馬上給本王通知九門提督,有任何那個‘一根蔥’的消息立刻回報!”
望着主子怒氣沖天的背影,入王府最晚、涉世未深的問題寶寶有餘又疑惑了。
“年大哥,王爺爲什麼那麼關心這個‘一根蔥’?”
“看來是洛公子又跑出去了。”
“洛公子跑出去,幹嗎要去找‘一根蔥’?”
“一根蔥是做什麼的?”
“採花……賊……”有餘無限同情的看着幾乎暴跳如雷的主子,本來凡事都持玩樂態度的王爺怎麼就變成了一點就炸的火藥。
在主子暴走的情況下,唯有年年開口吩咐。
“阿歲,平安,你們去幫王爺找洛公子吧。”
“大哥你呢?”
“汴河一潰堤,工部郎中家裡就遭賊,我總覺得其中有問題。”
“那好,你們小心。”
“恩。”
“小二哥~一個杏仁佛手,一份蓬燕糕~”
洛水仙往那二樓欄杆前一坐,綢身裡衣緊窄,繞至臀部,襯在水藍銀絲鑲邊的絲質外衣下,勾勒出完美的線條,腰帶系束,從肩頭挎下的外衣似落不離的貼在兩隻胳膊上。這招搖過市的穿着讓店裡的客人在他落座的霎那,換桌的換桌,結帳的結帳,走人的走人。
敬安王半夜三更大鬧京城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上回斬了刑部侍郎兒子一事現在還爲人們津津樂道,誰還敢拿性命開玩笑。
何況這個讓御林軍都出動,卻三番兩次都能活蹦亂跳的從那個蠻橫霸道的敬安王手裡溜出來的人,也不是什麼省事的主。
注意到周圍氣氛變化的洛水仙不懷好意的擡起一隻腳,踩在長凳上,露出蓮藕般的玉腿,衝着端來甜食的小二哥一笑,後者立刻嚇趴在地上,見鬼似的忙不迭逃走。
洛水仙不爽的‘哼’了一聲!
吃完美食再運動!我就不信本公子的魅力比不過你這個豬頭王爺的威脅!
這個時候,大街上關於昨夜工部郎中家遭賊一事的對話飄進了他的耳朵。
一雙狐狸眼眯起,舔去嘴角沾上的糕點,貓咪露出了偷腥的表情。
日光和煦,天朗氣清。當身着高貴紫衣的青年抖着腳站在太陽下,俊逸的臉龐盡是煩躁的情緒。一見進去打探的人出來,他立刻上前問。
“怎麼樣?”
“沒有人看見。”
“又是沒看見!京城裡所有賣甜食的地方都問過了,每個人都說沒看見,難不成人會憑空消失?平時看本王不順眼,現在故意跟本王作對是不是?歲歲、平安,你們給本王把這些人抓回去,本王就不信嚴刑拷打之下他們還會說沒看見!”
“王爺,真的要抓?”
“抓!”氣頭上的朱梵說過也就忘了,踩着怒氣衝衝的腳步轉身離開,咬牙切齒,“抓回來本王非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