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寧靜的早晨,敬安王府在兩聲慘叫中醒了。
早朝回來的朱梵一進門,就見到歲歲平安見鬼似的從院子裡跑出來。
“幹什麼大呼小叫的!”
“荷、荷……/男、男……”
“荷花是男人?”朱梵好心的給語不成句的兩人接道。
“我們剛去她、不對,該是他房間,他正在洗澡!”
“是嗎?”朱梵一挑眉,眼前的兩人完全沒注意到主子的笑裡藏刀,“本王沒記錯的吧,本王上朝期間,你們應該寸步不離的守在那傢伙房門口吧~”
“呃……/呃……”
朱梵翻了翻眼睛,轉身離去,活該!
歲歲平安受傷的看着留在原地的年年,“大哥,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驚訝什麼?”
“荷花是男人!!!”
“我早知道啊!”
“什麼?”
“整個王府大概就你們兩個不知道,帳房先生是男的~”
“……”
此時的皇宮。
“皇上,您找清逸有事嗎?”看着坐在池塘邊的明黃色背影,李清逸恭敬問道,早朝結束後正要離開的他,就被小皇帝傳旨叫到了這御花園。
奇怪的打量着今天異常安靜的人,正當李清逸再想開口的時候,眼前的明黃色影子突然躍入了池塘中。
“皇上!”
李清逸毫不猶豫的跳進了池塘,抓住在水中撲騰的人,拖着對方的雙肩,游上了岸。
站在一邊的宮女太監都看傻了眼。
“快去拿衣服,請太醫!”李清逸大聲叫道,繼而緊張的替被水嗆到咳嗽不止的人輕輕拍着背,“皇上,你是要嚇死臣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您爲什麼要這麼做?”
“咳咳……”小皇帝擡起佈滿水珠的臉,看着看着,就抽泣起來,“嗚嗚……清逸,朕不要去上朝……嗚……”
“那您也不用這樣做啊!”
“朕想,如果朕生病的話,朕就可以不去上、上朝了……嗚……每次看到那個真武將軍和皇叔爭論不休,朕就好害怕……嗚……”
“皇上……”感受到這個小身體的膽顫,李清逸不自覺的把人倚進了自己懷裡,用着哄孩子似的口吻說道,“不怕,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的……”
“嗚……那、那你答應朕,不可以離開朕!”
“清逸答應皇上,不管發生什麼事,清逸都絕不會離開皇上身邊。”
“那我們拉勾!”
“好,拉勾!”
“小皇帝爲了躲避上朝跳河自盡?”
日上三竿的時候,正在王府院子亭中查收今日甜食的朱梵得到了宮中的線報。
“王爺,是跳池塘想生病,沒有自盡……”
“後來呢?”
“根據我們安排在宮裡的線人回報,李御史及時救了皇上,皇上只是被水嗆到,沒有大礙。後來在李御史答應皇上永遠陪在皇上身邊,皇上才恢復了精神。”
“看來,小皇帝很信任也很在乎他欽點的這個御史啊……”朱梵意味深長的看向了亭邊的荷塘,“這件事,應長勝肯定也會知道。他現在一定覺得小皇帝沒什麼威脅,現在只要剷除本王這個眼中釘,他就能爲所欲爲了。而且隨便拉一個人出來,名聲都比本王好,我們的處境似乎很不利啊~”
“王爺,那我們要怎麼做?”
“按兵不動!現在誰先動手,都很有可能被對方反咬一口。本王再想辦法!”
眼角瞟到走來的一個人影,朱梵使了個眼色,年年會意的收聲,結束了這個話題。
“今天醒來第一件事不是往外溜了?”朱梵一看到這人扭來扭去的腰,就心煩,“走路正常點!扭什麼!”
“本公子樂意!”
“你還沒回答本王,今天怎麼就不跑了?想通了?”
“那本公子也要填飽肚子,纔有力氣跟你玩捉迷藏嘛~”
洛水仙得意的拿起桌上的甜食,開吃了。
朱梵支起下頜,凝視着前者津津有味的臉龐,不經意露出的寵溺讓享受美味的人動作頓了頓,片刻又裝作無事般狼吞虎嚥。
“慢點,別嚥着。”朱梵體貼的把一碗冰糖蓮心推到了前者面前。
洛水仙低着腦袋,沒有梳理的青絲披散在肩頭,額前落下的一片碎髮擋住了那雙狐狸眼。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美味,起身就走。
“不吃了。”
朱梵豈容他隨便走人,伸手捉住逃離者的手臂。
“怎麼了?”
“不吃了就是不吃了!”
“你發什麼脾氣?這些都是你昨天親自點的,本王早朝結束後親自去御膳房叫他們做的!”
“那又怎麼樣?反正你想討好的那個人又不是我!”
突如其來的實話,彷彿戳破了兩人之間那層禁忌的窗紙。
“你是哪裡聽到這些流言蜚語的?”一愣之後,朱梵走過去把人強制抱進了懷裡,“普天之下,能讓本王這樣費盡心思的,只有你一個!你還看到本王爲誰這樣做過?”
“我不信。”
“那你要怎樣才肯信?”
“除非你讓我出去玩!”
“……”
“就知道你不肯,哼!”
“你從一開始就是打着這個主意是不是?”朱梵立刻換上了一張暴君的臉,憤怒的捉着美人的雙肩,擺正在眼前,“到底本王哪裡對你不好了,你老是想着往外跑?本王有錢有權有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長相在京城中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你的放肆,這樣對你好的男人,你哪裡去找?”
“……”
“怎麼不說話了?平時你不是很會詭辯的嗎?”
“沒,只是我不知道你剛纔說的男人是誰?我記憶裡,只有一隻腦滿腸肥蠻橫霸道佔有慾超強嫉妒心超重的豬頭~”
“……你今天是不是想在牀上過?”
“忘了補充一句,還是一隻到處發情的豬頭!”
“行,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這個月都想在牀上渡過了!本王成全你!!!”
正當朱梵打橫抱起洛水仙準備回房的時候,在走廊碰上了荷花以及兩個陌生的人。
“哎呀,王爺,我不是打擾到你們兩個了吧~”荷花完全沒有被早上因爲撞破性別的事而影響,嘻笑調侃道。
“真不知道那隻老狐狸怎麼聘你當帳房的?”朱梵斜了眼依然女裝癖的荷花,想起曾經做了兩代敬安王帳房先生的裴叔就一臉不爽,“這兩個是什麼人?行賄通關係先去找年年預約,本王忙得很!”
“王爺,他們是我在街上遇到的。這個是趙奎,這是他的表弟秦雙。”
“?”朱梵打量了一下兩人,一個是寒酸的傻大個,一個是看不見的瞎子,覺得有點難以理解,“你別告訴本王,是你撿回來的?”
“王爺,話別說這麼難聽。他們是來京城找人的,只不過碰到了一些問題,盤纏又花光了,沒有地方住也沒有東西吃,那我想反正王府裡每天的飯菜都吃不完,許多房間也都空着,就讓他們住一段時間。”
“你當本王的王府是救難所啊!你什麼時候見過敬安王行善好施!把這兩個乞丐哄出去!再有下次,本王連你一起趕!”
“原以爲你會說‘謝謝’,還以爲外面的人可能誤解了你!哼!”荷花突然脾氣上來了,一張抹了胭脂水粉的臉都氣紅了,“水仙,你怎麼會讓這種人吻你!真是太沒眼光了!趙奎,秦雙,走,這裡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給你找客棧!”
洛水仙一聲不吭的看着稱得上朋友的荷花氣沖沖的帶人離開,沒有任何表態。
倒是朱梵有點起疑了。
“什麼叫‘讓人吻你’?和你‘眼光’有什麼關係?你不讓人吻的嗎?”
“你讓本公子和別的男人試試,你就知道了~”
“你兩個月都別想下牀了!!!”
入夜。
“沒關係,你們拿着吧,我自己會想辦法的!別忘了我在王府是做什麼的哦~那個敬安王貪贓枉法,我拿一點不義之財也是伸張正義,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好了,你們就在這裡安頓下吧~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和客棧的夥計說,他們會通知我的~”
荷花和那一對錶兄弟道別後,便離開了平和客棧。
站在屋頂上的兩人無意聽到了這些話。
“爲什麼是我們?”
“因爲大哥說小余喝醉了,你也知道小余喝醉了會發酒瘋,大哥要看着他,不能讓他把王府給拆了。所以只有我們倆來做‘河蟹大俠’,給這對錶兄弟送錢。”
“小余在大哥的看管下能碰得到酒?我怎麼覺得被大哥設計了……”
“恩,同感。”
“那你剛纔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聽到了。”
“沒看出他這麼好心。”
“如果是女人就好了。”
“其實男人……也不是……一定……不可以……是吧……”
“畢竟我們追他也追了很久……精力財力物力,算起來也不少了……”
“你看王爺和洛公子也挺好的……對吧……”
“如果就這樣放跑的話,很虧啊……”
“恩恩……”
“恩恩……”
“表哥,房頂上怎麼好像有聲音?”
一個聲音自下面的房中傳來,歲歲平安趕緊收聲,平安‘喵喵’了兩下,下面便傳來另一個粗曠的說話聲。
“哦,是貓而已啦!”
“是嗎?”
“別多想了。這幾天來你都沒好好睡過,先休息吧。”
“恩……”
“別愁眉苦臉的。明天我們再去,表哥一定幫你見到那個李清逸!”
“可是他在我們面前經過,都沒有停下。”
“他坐在轎子裡,當然不知道啦。如果他看到你,一定會認出來的。”
“過了那麼多年,他真的認得出我嗎?”
“雙兒,你放心,如果他敢不認你,表哥一拳打爆他的頭!”
屋頂上側耳傾聽的兩人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阿歲,我沒聽錯吧,他們口中的李清逸不會是御史臺的那個李清逸吧!”
“京城裡只有一個姓李名清逸的。”
“不是吧,我們剛正不阿清正廉明跟個木頭似的李大御史會有風流債?”
“就是這樣。”
聽完歲歲平安添油加醋的一段‘丈夫上京趕考功成名就後忘恩負義拋妻棄子繼而糟糠之妻千里來尋夫’的故事後,朱梵嘴角有點抽畜。
“你們去查一下那對錶兄弟的來歷,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讓他們見到人。”
“王爺,他們只要相見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不行!在沒弄清楚李清逸和那個秦雙到底有什麼過去之前,絕不能讓他們見面!”
“那萬一查出李清逸和那秦雙的確有什麼的話,怎麼辦?”
“到時就把他們趕出京城。”
躬送朱梵離開書房,歲歲平安還有點不解,看向一邊的年年。
“大哥,王爺不是很討厭那個李清逸嗎?爲什麼要替他隱瞞?”
“因爲皇上不能沒有李大人!”
兩人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轉而看向另一邊渾然清醒的有餘。
“我說,小余,你不是喝醉了嗎?”
“沒有哇,年大哥好久沒讓我碰酒了。”
“……”果然,我們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