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結局

林凜微微一笑,道:“如此多謝了。”

沈慕銳目光一黯,低聲道:“你到底,要與我如此生分。”他一聲嘆息,伸手過來,林凜本能一退,沈慕銳手一頓,略略勾起嘴角,笑容中有說不出的苦澀,道:“你,傷處還未包紮。”

林凜這纔想起脖頸上適才被割破的刀口,他伸手一抹,竟然滿手殷紅,一愣之下,身邊已竄上一人,白衣沾塵染血,一頭華髮凌亂不堪,滿眼均是劫後重生的疲憊、激動、慶幸和清清楚楚的恐懼,整個人狼狽不堪,哪裡還有神仙醫師素日一成風采?林凜心中又痛又酸,禁不住心疼地道:“析皓——”

他話音剛落,已被白析皓緊緊抱住,那雙臂微微顫抖,泄露出內心的惶恐和不安,卻死死抱緊,怎麼也不願放開。林凜心中涌起一陣柔情,將雙臂展開,重重地回抱了他,不住摩挲他的背部柔聲安慰道:“沒事了,乖,我沒事了,都過去了,沒事了。”

白析皓忽而放開他,啞着聲道:“你的傷,我來弄。”

林凜微微點頭,白析皓自懷裡掏出金創藥,卻怎奈手抖個不停,那簡單的蓋子,試了好久都沒法打開。林凜知他仍在後怕,心下又是感動又是心疼,一笑,伸過手去,握緊他的手,順着打開瓶蓋,溫言道:“我自己來。”

白析皓搖搖頭,紅着眼睛,抖着手自瓶內挖出藥膏,替林凜細心抹上。神醫所制之藥,自然比之尋常止血活膚之藥膏強勝百倍,一塗下去,登時止了血,且創口清涼舒適。白析皓知林凜素來愛潔,便不撕下衣襟爲他包裹,反自懷內掏出巾帕撕成兩片接在一處替他裹傷。好容易弄完,方勉強一笑,哽咽着道:“好,好了,處理得妥當,往後,纔不會留疤……”

他話未說完,已經倉惶流淚,匆忙擦了,又仰起頭,將涌到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又咧開嘴衝着林凜傻笑,眼底眉間,全是喜色,直到此刻,方纔自林凜險些被殺的驚恐中緩過神來。林凜寵溺一笑,伸手捏了捏他挺直的鼻端,道:“怎的傻了?”

白析皓深吸一口氣,再用力將他抱入懷中,將臉埋入他的頸項之間,如孩子一般不住磨蹭,林凜拍拍他的後背,笑道:“好了,鬧夠了就起來,這麼多人看着呢。”

白析皓猛然醒悟過來,忙擡頭攬住林凜,眼前的沈慕銳,不遠處的皇帝,還有其他無數的人,此時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白析皓戒備地將林凜護在身後,卻見沈慕銳目光平和,淡淡地道:“白神醫無需草木皆兵,我這一生,再不會逼迫墨存做任一件他不樂意的事。況他的性子,又豈是能爲人所脅迫的?”

林凜聞言微笑,道:“多謝沈盟主成人之美,”他語氣一轉,溫和道:“慕銳,餘下諸事,便有勞你了。”

沈慕銳苦澀一笑,闔上眼睛,又睜開,沉聲道:“放心,你爲我凌天盟煞費苦心,我定不負你所期。”他又看了林凜一眼,毅然轉過身,大踏步朝呂子夏走去。明明瞧他步履穩健緩慢,卻不知爲何,霎時間便跨過五六丈遠。他面無表情,氣勢卻實在駭人,雖一人千萬,卻宛若氣吞山河,銳不可當。呂子夏瞧得心驚膽顫,大喝一聲:“沈慕銳,你瘋了,殺了皇帝你我做分天下,這不是一早說好的麼?”

沈慕銳蹙眉思索,隨即淡淡地道:“是麼?我忘了。”

呂子夏一愣,怒罵道:“出爾反爾的東西!被那小賤人一迷就丟了魂魄,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便是武功蓋世,可我手下盡是高手,車輪戰也能累死你。給我上!”

他手一揮,底下的黑衣刺客即刻蜂擁而上,霎時間如黑影一般圍了過去,刀劍暗器齊發,通通朝沈慕銳身上頭上招呼過去。沈慕銳眼都不眨一下,隨手一勾一劃,一把揪住持劍撲上的黑衣刺客,左手一翻,右手一扯,竟將那人右臂生生扯下,那人一聲慘叫,沈慕銳隨手一拋,將之落入他人刀劍之上,頓時撞翻三人。沈慕銳臉色不變,繼續闊步前行,隨手或撥或揮,竟將那刀光劍影視作無物,所過之處,屍橫遍野,無人能擋。就在此時,卻聽徐達升在後面一聲暴喝:“凌天盟的弟兄們,分兩路上前,爲首領開路!”衆位凌天盟部衆齊齊領命,霎時間加入戰團,乒乒乓乓,場上登時又亂作一堆。

沈慕銳漫步而進,忽而一掌凌空打了過去,他離呂子夏尚有十丈距離,隔了好幾十人,這等長度原本無法打中,然掌風竟如驚濤駭浪一般席捲而來,衆人只覺一陣刺骨寒冷壓了下來,頓時只覺呼吸沉濁。周遭黑衣人立即集結成陣,大喊一聲“保護主公!”霎時間十幾樣兵刃同時朝他身上招呼而去,沈慕銳面帶微笑,左掌一掃一擺,大片兵刃竟讓他掌風所至,偏至一旁,右掌又劈過去,登時宛若火焰狂潮,燒灼而上,前面幾人,登時慘叫一聲,口吐鮮血。

呂子夏見他如此神威,早嚇破了膽,連聲呼喊:“給老夫擋住他!”也顧不上身上箭傷綻裂,連滾帶爬攀上一匹馬,左手馬鞭一揚,便欲逃走。沈慕銳輕蔑一笑,縱身一躍,隨手抄起一把長槍投擲過去,長槍立入馬背,力大無窮,竟將那馬自背到腹堪堪刺穿。那馬一聲悲鳴,轟然倒地,呂子夏也跟着摔倒地上,也是不巧,竟讓馬蹄一腳踩在肱骨之處,只聽咔嚓一聲清脆骨裂,呂子夏發出嘶聲慘叫。而就在此時,沈慕銳卻已撲倒,掌風所及,啪啪拍開兩名黑衣刺客,提着呂子夏的後領一把躍起,猶如大鵬展翅一般踏過衆人頭頂,轉眼之間,將呂子夏啪的一聲,摔倒皇帝跟前。

皇帝冷冷一笑,上前一步,踩在呂子夏斷骨之處,疼得他死去活來,放鬆開腳,眼神陰寒沉鬱地道:“太尉大人,鬧這麼大動靜,卻落這麼個下場,朕可真是,替你惋惜啊。”

“蕭宏鋮,”呂子夏頭冒冷汗,臉疼得灰白一片,卻咬牙切齒道:“成王敗寇,老夫無話可說,只是你以爲自己能平安無事,回京當你的太平皇帝麼?莫要忘了,此刻周遭盡是凌天盟匪衆,你自身難保!”

“是麼?”皇帝陰沉地笑着,道:“你莫非以爲朕真的束手就擒,不備後招?笑話,單憑驍騎營那點叛軍,單憑凌天盟那點烏合之衆,也妄想撼動日月,改朝換代?你擡頭看看。”

呂子夏掙扎着擡起半身,卻見遠處沙塵滾滾,不一會,便見密密麻麻的黑色軍旗,鐵騎森森,遠遠本來,當前一名黑衣將軍,快馬橫刀,與一名文官飛馳而來。

皇帝面色森冷,道:“王福全,傳朕的口諭,黑旗軍屠盡呂太尉所率叛軍逆賊。”

“環掃剛,凌天盟衆呢?”

“先留着,其餘的,一個不留!”皇帝雙目微眯,冷冷地道。

王福全立即運氣喊出這道聖諭,頃刻之間,黑旗軍加快步伐,衝入陣營,這些均是南疆訓練有素的鐵騎,千軍萬馬殺將進來,立即如潮水一般將黑衣刺客殺得七零八落。

耳聽得殺聲震天,慘叫不絕,呂子夏心知多年心血,此番盡付東流,敗局已定,他面如死灰,喃喃道:“難道,老天的整個計策,盡在你的掌握之中?”

“是也不是,”皇帝淡淡地道:“朕早就知道,此番新政,必定會逼一些人鋌而走險,只是你們平日太過小心翼翼,宮中又耳目衆多,盤根錯節,難以一舉擊破。若等着你們動手,不若朕給你們個機會下手。”

“於是,你便甘冒天子出京不祥之大不韙,御駕親征,與凌天盟匪衆決一死戰。”呂子夏呆呆地道,忽而哈哈低笑:“我道劉昌敏那老匹夫這次怎的如此好說話,皇帝離京,居然只諫了一次,被罰三月俸祿,便偃旗息鼓。原來,卻原來,有這等大用處在等着。”

皇帝輕輕一笑,道:“劉丞相此番受了委屈,回去朕自會好好嘉獎。”

“那你爲何孤身犯險?竟然真的到那酒樓之中與沈慕銳會戰?”呂子夏忽而嘶吼起來:“若不是你親赴那裡,老夫又怎會中了你的奸計!”

“朕當時,只是爲了確定,王福全會不會來救駕。”皇帝淡淡地道:“若他來救駕,那便是經墨存授意,也即是說,墨存沒死。”

“就爲了確定那個賤人是不是還活着,你居然,居然甘冒這樣的風險!”呂子夏哈哈大笑起來:“你真是瘋了,你們都瘋了,爲了這麼個賤人,你們居然癲狂至此。哈哈哈,沒想到,老夫終究是敗在這個賤人手裡,沒想到……”

他話音未落,忽而一聲悶哼,只見沈慕銳輕輕一掌拍入他的胸口,呂子夏繼而臉色大變,趴在地上滾來滾去,不住呻吟慘叫。皇帝微微蹙眉,道:“你對他幹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讓他中了冰魄絕焰掌而已。”沈慕銳淡淡地道:“這種掌能令人痛如冰凌切割,又如烈火焚燒,你要不要也試試?”

皇帝后退一步,冷笑道:“除非你想讓場內凌天盟衆盡數被屠。”

沈慕銳淡漠地看着越圍越攏的黑旗大軍,看着那當前一文一武兩名官員疾馳的兩匹馬匹漸行漸近,宛若談論天氣那般道:“我若想要,隨時,都能殺了你。”

皇帝一凜,適才見他抓拿呂子夏,猶入無人之境,知道此人武功之強,恐怕無人能及,真是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頭顱,易如反掌。他正欲說話,卻見林凜扶着白析皓,並那劍客袁紹之慢慢走來,心裡滿滿轉柔,嘆了口氣道:“墨存,爲了你我二人能好好談談,可真煞費苦心。”

“是,”沈慕銳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個人,不覺語氣轉柔,道:“不僅救了我盟的二當家,還設計救了你我的性命,又幫着引出這老東西,最後,還與我盟下弟兄聯手,對付黑衣刺客,贏得真正援軍到達的時間,墨存,做得夠多了。”

皇帝輕笑搖頭,同樣目視着那抹俊逸身影,輕聲道:“他就是這般愛操心,若是你我,只怕早已金蟬脫殼,逃之夭夭,偏他卻要攬事上身,此人性情鯁挺特達,風采肅然,朕沒留在身邊,真真失策。”

沈慕銳默然不語,眼神中卻有難掩的傷痛。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無論如何,你我這番,都欠他不少。或許衝着這點,能爲之一談。”

皇帝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道:“如此,沈盟主請。”

“皇上請。”

他二人遂轉入一邊,自作密談。王福全神經緊繃,守在邊上,不領他人靠近。少頃林凜、白析皓、袁紹之並徐達升等人俱到跟前,見此狀況,也不打擾。

林凜扶着白析皓坐下歇息,袁紹之爲他略事包裹傷處,並喂他服了另一顆藥。白析皓蒼白的臉色上,總算略有血色。林凜與袁紹之略放了心,瞥見一旁倒地不起的呂子夏,林凜冷笑一聲,漫步過去,居高臨下道:“呂太尉,琴秋呢?”

呂子夏正疼得死去活來,大汗淋漓地道:“什麼琴秋?”

“廢話,我的琴秋呢?”林凜怒道:“快說,他在哪?”

呂子夏嘿嘿怪笑,猙獰道:“那個小賤貨,果然是你故意安排來與我透露消息的。他以爲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老夫便會上當麼?老夫早瞧着不對勁,命人將他押去隱秘之所。現下老夫喪命於此,可憐他關在那處無人知曉,註定要活活餓死,哈哈哈,蕭墨存,你想知道,來求我啊,像條狗一樣來求我啊。”

“對不住,我對狗沒有興趣。”林凜面如寒霜,道:“你不說,我便讓向皇上進言,在你那個貴妃女兒身上劃個七八十刀,撒上蜜糖,引螞蟻撕咬其血肉。將你那個皇孫打入冷宮,再尋些意外,讓他也嚐嚐被活活餓死的滋味。讓你呂氏一門全部抄斬,留着你的性命,在你面前活活凌遲你的妻妾兒女。”

“蕭墨存,你敢!”呂子夏紅了眼,大聲喘氣。

“你看我敢不敢。”林凜冷笑道:“晉陽公子蕭墨存有多陰狠毒辣,你今天方知麼?”他擡頭看天,淡淡道:“說吧,告訴我琴秋在哪。我便讓人去照應你那皇孫,別忘了,宮裡我可比你熟。”

呂子夏掙扎良久,終於狠聲道:“觀塘酒樓的地下酒窖。”

林凜笑了起來,道:“放心,呂太尉,令皇孫也是皇上骨肉,你雖有罪,孩子何辜。”

他站起,見到徐達升呆立一旁,只看着首領與皇帝交談的背影,眼中情緒複雜,說不清是喜是愁。不覺一笑,走過去道:“二當家,莫擔心,他二人若能不兵戎相見,事情便有轉機,你一番苦心,終究不會白廢。”

徐達升苦笑一下,道:“如今,我老徐也無奢望,只盼盟內弟兄,能多幾個平安到老,便心滿意足。”

“怎麼?不求聞達於諸侯,不求建功立業,造福百姓了?”林凜林凜戲謔地道:“二當家,你當日水陸道場上那番話,林某可是由衷敬佩,記憶猶新啊。”

徐達升笑了笑道:“當時年少輕狂,仗劍行俠,載酒江湖,快意恩仇,見不平事不得不鳴,見貪官污吏不得殺之而後快。又遇上沈大哥這等有抱負有大志的首領,自然甘願拋頭顱灑熱血,我絕不後悔創立凌天盟,即便被人罵匪衆流寇,但我許三卻自有一份自豪。”

“你當然應當自豪,”林凜微笑道:“多少人庸庸碌碌,不知何爲活而活,或隱忍低賤,或苟且偷生,或曰認命,而爲嘗爲自己,爲世道的不公做出反應,更遑論試圖改變。在這點上,無論凌天盟其後良莠不齊,問題幾何,單憑這份想讓貪官污吏杜絕於世,想讓老百姓吃上飽飯的信念,便值得旁人敬重!”

徐達升愣住,半響,方困難地道:“這一年,老徐聽罵凌天盟的聽多了,當年我盟名聲大振,多少人慾假譽以爲重,借力而後進,一遭落難,竟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便是受過我盟恩惠的老百姓,也紛紛不解敵視,御用文人筆誅口伐。沒想到,竟然是你,會爲我們說兩句公道話。”

林凜搖頭道:“若我真恨凌天盟入骨,又何須與你合作?助你一臂之力?”

徐達升苦笑道:“只是白神醫也折騰得老徐好苦。”

林凜哈哈大笑,對白析皓道:“徐二當家身上的毒,你便幫他解了罷。以毒御人,咱們不屑爲之。何況,二當家自有傲骨,又豈是咱們能使喚得了的。”

白析皓微笑道:“好,都聽你的。”他自懷中摸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思墨,道:“你服下這個便好。”

徐達升將信將疑,接了藥丸吞下,只覺一股暖氣衝往丹田,往日真氣阻滯現象竟一掃而空。他眼神甚好,瞧見適才袁紹之喂白析皓服下的,也是這種藥丸,不禁大奇道:“這,分明是你纔剛服下的藥。”

白析皓沒好氣地道:“我若真給你下毒,凜凜怎會依?先前的藥丸,是衝散你體內殘餘毒素的狼虎之藥,效果雖好,然服用之人卻會腹痛如刀攪。我惱你令我家凜凜如此煩擾,小施懲戒,難道不該麼?”

徐達升一陣氣急,當着林凜的面卻不好發作,卻聽袁紹之在一旁笑道:“徐二當家莫要氣惱,你纔剛服下的藥丸不僅有療傷神效,且有助練武之人提升功力,算來,白老弟雖耍了你,可你也佔了便宜啊。”

徐達升見識袁紹之的武功,對他敬佩之極,聽他說話,忙抱拳道:“晚輩謹遵前輩教誨便是。”

袁紹之呵呵大笑,道:“二當家忒得客氣,若不嫌棄,跟着小凜叫我一聲袁大哥便可。”

徐達升笑道:“如此甚好。”

正談之時,卻聽得一陣馬蹄急促之聲,那一文一武兩名官員的坐騎頃刻間到了眼前。兩人翻身下馬,齊齊趕來,見了林凜,皆面露驚喜之色。林凜站了起來,微笑作揖道:“劉丞相,厲將軍,好久不見了。”

厲崑崙一雙眼睛,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捨不得挪開,卻又不敢上前,反倒是劉昌敏哈哈大笑,上前用力大拍林凜肩膀,道:“墨存,真個是你,老夫就知道,晉陽公子哪有那麼容易就死,還死得那麼窩囊,簡直砸了老夫門生的金字招牌。”

林凜苦笑不語,心想這其中緣由,只能待有機會再向這老人家一稟詳情。他正待回話,卻聽劉昌敏咦了一聲,直直看向沈慕銳,低聲待:“那,那莫非是,是……”

“凌天盟首領沈慕銳。”林凜見他神情又異,不禁道:“恩師,您莫非認得他?”

劉昌敏渾身顫抖,忽而轉身對厲崑崙道:“厲將軍,幫個忙,讓大軍圍住這四周,卻不必靠近。”

厲崑崙一眼掃了現場狼藉,對大略情形以瞭然於心,忙領命道:“是。”他翻身上馬,疾馳而去,片刻之間,只見密密麻麻的黑旗軍果然散成扇形,圍住這裡,卻不再前進。

這時,皇帝與沈慕銳一前一後,緩緩走來,劉昌敏一見之下,忙趕前一步,雙膝跪下,叩首道:“皇上,老臣以身家性命,保一人平安,求皇上恩准。”

蕭宏鋮自登基以來,從未見過劉丞相這等失態,不禁皺眉道:“國有國法,若你保之人有罪,又豈是能以你身家性命來換?劉昌敏,你老糊塗了麼?”

劉昌敏不住叩首,道:“老臣三朝重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願以丞相之位,保一人平安,求皇上恩准。”

蕭宏鋮越聽越迷惑,不禁道:“老師,您這是什麼意思?”

他身後的沈慕銳嘆了口氣,道:“劉丞相,不用你求,我適才以與皇上達成協議,凌天盟至此不復存於世,我自當率衆避出疆土,他赦免我盟剩下這不足百人的性命。”

劉昌敏驚喜得一股腦爬了起來,道:“果真如此?”

沈慕銳嘆道:“墨存早已替我求了恩典,方纔所做,不過與皇帝再商細節罷了。”

劉昌敏歡喜得老淚縱橫,道:“這就好,沈兄有後,他日壽終,老夫也算有臉於地下見之。”

皇帝皺眉道:“沈兄?劉丞相,你指的是?”

劉昌敏擦擦眼角,低聲道:“這本是早該平凡的冤案了。二十餘年前,太子謀反一案,牽涉到前兵部尚書沈忠秀。”他看了皇帝一眼,道:“當時先皇還是皇子,羽翼漸豐,那沈忠秀的妻子,卻是太子妃的表妹,也算太子一門姻親。雖然未參與謀反,然沈忠秀文韜武略,太過厲害,手中又有兵符半枚,若有異動,必定血濺宮門。老夫爲保先皇,實在不能冒這個險,不得已,捏造了他謀反打飛書信,致使沈氏一門,盡數抄斬。”

沈慕銳一個跨步,掐住劉昌敏的喉嚨,狠聲道:“原來是你!可憐我父臨遣走我時,還萬般囑咐,若實在危難,可找劉昌敏大人。你是他最信得過的朋友,卻原來,也是害死他的罪魁禍首!”

劉昌敏老淚縱橫,道:“對。老夫一生爲官,兩袖清風,從未做過一件虧心事,唯獨欠了你沈家三十八條人命。你若要爲沈兄報仇,只管下手!”

沈慕銳卻忽而手一鬆,將劉昌敏摔倒在地,冷冷地道:“我爲何要給你痛快?這世上最大的懲罰,莫過於日日夜夜,追悔莫及,愧疚苦痛,錐心滴血。你活了這麼多年,便讓你繼續活着痛苦,豈不更好?”

他長袖一揮,對皇帝道:“咱們的條件再加一樣,讓沈家一門沉冤得雪。不然,我便是血洗此處,也不令你如願!”

皇帝冷哼一聲,正待說話,卻聽得林凜輕聲道:“皇上,請恩准吧。”他手託一金燦燦之物,正是皇帝前日賜予白析皓的雙魚戲珠金飾,微笑道:“您當日賜此信物,言道若不禍國殃民,累及祖宗基業,不肆意妄爲,罔顧朝廷律法綱領,則在下所求之事,一概恩准。”

皇帝眼神轉暗,接過那個金飾,嘆了口氣道:“罷了,劉丞相,回去後便擬詔書,給沈忠秀一門平反,追封個什麼官職吧。”

林凜笑道:“謝皇上。”

沈慕銳默然轉身,看着林凜,眼中思慮萬千,似要將他的相貌銘刻在心,終於笑了一笑,道:“看來,我又欠了你一樣。”

林凜微笑道:“無妨,或者有一日,你要連本帶利還我,也未可知。”

沈慕銳目光閃爍,道:“我會期待。”他看了一眼一旁虎視眈眈的白析皓,自懷中摸出一節黑玉,放到林凜手中,林凜低頭一看,仍是一枚墨玉令。他感慨良多,久久摩挲這枚東西上光滑的質地,耳邊聽得沈慕銳輕聲道:“他若是待你不好,你知道如何找我。”

林凜擡頭,點頭笑了笑道:“好。”

沈慕銳聽了這話,終於愁眉得展,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觸摸他的臉頰,終於半空垂下手,轉身輕輕道:“那麼墨存,再會了。”

“保重。”林凜道。

沈慕銳身形略頓,終於大踏步,率衆離去。黑旗軍得了皇帝命令,對他們也不阻攔,只瞧着他們漸行漸遠。林凜心下黯然,手卻被一人牢牢握住。他擡頭,朝白析皓微微一笑,道:“我們也走吧。”

白析皓點點頭,握住他的手,轉過頭,袁紹之早將他們先前乘坐的馬車套上馬匹,牽了過來。這馬車四壁已被沈慕銳拍碎,瞧着光禿禿的甚爲滑稽。但這等境況,也是聊勝於無,林凜笑着扶白析皓坐上,回頭一見皇帝殷切的眼神,心中一軟,揮揮手道:“陛下,再會了。”

皇帝黯然不語,王福全卻淚流滿面,半響,待林凜以爲皇帝無話,終於轉身時,卻聽得皇帝遲疑着道:“你,乃朕新封的明德公子,京師,始終有你的府邸,別忘了。”

林凜心中一暖,回身彎腰行了一禮,誠摯地道:“謝陛下。”

皇帝崩緊了臉,側過身去,負手道:“快走吧,趁朕,還未改變主意。”

林凜一笑,爬上馬車坐好,一轉頭,見遠處厲崑崙端坐馬上,目光深情地望着自己,遂也拱拱手,笑了一笑,道:“袁大哥,走吧。”袁紹之吆喝一聲,隨手抓起一把長槍,猶如馬鞭,打在馬上,馬車徐徐,慢慢走出這片廝殺拼鬥的土地。

這馬車雖像牛車多些,然一路行來,春風拂面,也甚是愜意。白析皓與林凜相偎相依,只覺心中喜樂無限,倒盼着這路長長久久走下去方好。如此走了半日,忽聽身後一陣馬蹄疾馳,白析皓笑臉一滯,微怒道:“不是君無戲言麼,莫非有誰又反悔,不讓咱們走了?”

林凜也甚爲疑惑,回頭一望,卻是徐達升快馬加鞭,奔了過來。林凜詫異之極,白析皓卻已怒吼道:“徐達升,你不跟着你家首領,卻怎的陰魂不散跟着我們?”

“老子哪耐煩跟着你們!”徐達升嚷道:“老子弟弟還在你們手裡,別想就這麼賴過去。”

林凜哈哈一笑,道:“得,那你跟着吧,只是小寶兒早不認你作哥哥,我們小門小戶的,可不能白白養着你徐三爺。”

“錢銀短不了你就是!”徐達升咬牙道:“我就不信,我堂堂智多星,還哄不來一個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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