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蔡家, 中午用過午膳,陸小竹就同林氏兄妹一塊返城,走的時候蔡氏牽着蔡素靈出來送她了, 林大牛見到蔡氏相送陸小竹時還有些驚訝。林阿合從小沒怎麼離過家, 這會兒要走了, 偎依在林母身旁戀戀不捨。
一會兒的功夫就到村口了, 僱傭的牛車苗師傅已經在那裡等候, 陸小竹跟蔡氏是沒什麼多餘的話說的,見牛車師傅已經在了,蔡氏囑咐了兩句就跟林母一家, 還有陸小竹告別先回了。陸小竹聳聳肩,先上了牛車坐定等候林氏兄妹, 林阿合雖不捨林母, 但也懂事的不讓陸小竹多等, 片刻之後,林氏兄妹一前一後的上了牛車來。
見幾人都坐穩了, 苗師傅駕起了牛車開始前行,也許是離別的傷感,幾人都不約而同的限於沉默中,坐在牛車都有些心思迥異。也許是“發呆”中時間過的特別快,等到苗師傅說到了時候, 幾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很快衆人就恢復了正常, 林大牛下車搶先一步付了車錢, 於是陸小竹去往腰間探的手收了回來。拎着包裹, 幾人先行回到了住處。林氏兄妹住的地方是離陸小竹隔了幾家的農家院子, 佈局跟陸小竹所住的農家院差不多,當時找房子的時候就是找的離得近的, 徒的是到時候閒了串門方便,另一部分原因是幾人在縣城認識的人都少,要是有什麼事,離得近也好能幫襯些。
距離陸小竹上次回鄉已經過去了四五天,這幾天裡她什麼也沒做,就只把鋪子開張這近兩月以來的賬本搬回了家,每天吃完飯就對賬,統計,記錄。不是她對陸青林不放心,只是新店初開,一步步都要做好,特別是賬目這塊,一定要層層清,每一次的賬本都要整理好放好,不能有疏漏,若是以後有什麼事需要翻賬本什麼的,也好有依據可查。
經過幾人的核對,所有的賬本都對的差不多,就剩收尾了。這日陸小竹把整理出來的每日賬目都搬了出來放在院裡的石桌上,然後把自創出來的,煮好的花茶放在了一旁,還取了杯子放在一邊,準備一會兒晾涼了再喝。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看了一會兒賬目,陸小竹想起茶還沒喝,於是提起茶壺給青花的碗裡倒茶,裡面的茶還有那麼一絲餘留的熱氣,但完全不影響品喝。
“小竹,你在家嗎?”
院牆外有人喊門,聽聲兒音是林大牛,奇怪,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早餐鋪子忙活嗎?
帶着疑惑,陸小竹應了一聲,快步來到大門口打開房門。打開房門的那一瞬她愣了,林大牛的身旁一側站了個女人。
這女子身高只到林大牛肩膀,頭上連朵多餘的簪花都不曾有,一身白色的孝服在身,一直怯怯的低着頭,陸小竹只能從望見的半側下巴,判斷出這是一位佳人。
“這位是…”很快回神,她笑着開口。
林大牛看她神色,又回頭望了身側姑娘一眼,臉上表情奇怪到奇異,“小竹,能不能先進入再說,她…她不太方便…”
“好好,快進來!”
如夢初醒,陸小竹連忙側開身子將兩人迎進來。到了院裡,陸小竹才明白爲何林大牛急着讓人姑娘趕緊進來,原來這姑娘身子身後的衣物竟是塵土污穢,右臂的衣物也有部分已經成了條狀,雖然女子極力捂着,渾身上下仍是狼狽不堪。
看到這幅場景,陸小竹不禁擰眉,“這位姑娘,我先帶你去換身衣物吧,有什麼事我們待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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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陸小竹這麼說,那姑娘終於擡起頭來,感激的望了小竹一眼。她上前一步,嗓音忐忑中帶些顫聲,“好…謝,謝謝你…”
“那…那我就先回攤子,小竹,阿…阿合現在一個人在那,我我不放心。她…她就先麻煩你了。”
聽到兩人要去換衣,林大牛連忙開口道,由於緊張,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
看到陸小竹點頭,林大牛就忙不迭的轉身走了,關上大門,她領着這姑娘來到內室,考慮到這姑娘可能在孝期,陸小竹取了件深色的衣物給她。這衣物是前些日子和林阿合逛街市是在鋪子做的,才穿了一次,看這姑娘體型,她們倆穿衣的尺寸應差不了多少。
待這姑娘換了衣服,陸小竹就同她搭起話來,談話中知道這姑娘名字叫杜若水,今天賣身葬父遇到癩子,好在有官兵路過才逃過一劫,後來是林大牛出了錢將她買下。
杜若水從小母親早亡,跟着父親杜斐一起生活,杜斐也算是個古代的“富二代”,父母去世前賺下的殷實家產都給了他,可惜他本就是個愛玩的紈絝子弟,杜若水母親在時還能在耳邊說兩句話,自從杜若水的母親死了以後,杜斐就變的越來越放縱起來。
但也許是顧及唯一的女兒杜若水,杜斐雖在外尋花問柳,但一次也不曾將任何女人帶入家中,對於杜若水的教養更是花重金請夫子,繡娘,琴師來教導。然而就在杜若水十五歲的時候,杜斐遇見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杜斐唯一的姨娘金嫣兒,金嫣兒是個頗有心計的女人,杜若水在她第一天被杜斐帶進家門的時候就知道。
金嫣兒仗着有孕,在杜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生下了兒子以後更是無法無天。看在唯一的兒子份上,杜斐一直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因爲金嫣兒一直的耳旁風和說教,杜斐與杜若水這對父女之間慢慢疏遠了,短短兩年時間,兩父女之間竟淡的像陌生人一般。
父親從前年身體就不大好,杜若水一直有記在心裡,可每次她煎了藥送去,都會被杜斐原封不動的退回來。時間久了她也就不在做無用功了,後來杜斐就病的越來越厲害,前兩日確診了杜斐病重以後,杜家徹底變了天,一夜之間他們父女倆被人趕了出來,金嫣兒手裡握着的,竟然是他們家大大小小的房契地契,還有跟杜斐的和離書。
回憶這些的時候,杜若水依舊是激動憤恨的,陸小竹能從她的話裡感覺到。後面的不用杜若水再說,她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杜若水一介女子,平時也不似平常女子那樣拋頭露面,如今一夜之間這麼大的落差,能夠讓心神保持情形不癲狂已經很好。
後面是杜斐逝世,杜若水無錢給他置辦棺木,迫不得已纔想到賣身葬父,但倒黴的遇見地痞流氓,幸虧有官差路過才倖免於難,林大牛的性子陸小竹瞭解,若是杜若水被人調戲時,就算沒有官差路過,她相信林大牛也會上前幫杜若水的,但恰時官差來了,之後他一定是當時看到杜若水的困境忍不住出手相助。
這麼說來杜若水跟林大牛也算是有緣分了,方纔杜若水換了衣物,身爲大家閨秀的儀容已經顯現出來,這時再看,女子面上端莊清麗,眼神堅毅。想到林大牛憨厚中帶着些俊秀的模樣,陸小竹不禁在心中暗付,杜若水遇見林大牛,他們遇見了彼此,說不準這恰恰就是對方的福分。
“那你現在想找金姨娘報仇嗎?”
給杜若水和自己各倒了杯茶,陸小竹放下茶壺問道。
“我…”
杜若水張口欲言,不過兩秒又道:“不想。”
這結果讓陸小竹有些意外,她擡眼不禁多打量了杜若水兩眼,然後忍不住開口再問:“不想報仇,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