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暮原本和秋實聊天臉上正掛着的柔和,在聽到孃的這句話之後,頃刻之間就變得鐵青。
苗秀蘭看到兒子的臉色不好看,話都沒說完,就盯着兒子看着。
葉春暮乾脆就不理會,直接從飯桌旁走過,朝着自己的房間去了。
苗秀蘭見狀,有些生氣,便站起身來,將納了一半的鞋底帶着脾氣的扔到了笸籮了,擡腳都去了葉春暮的房間。
葉春暮正仰躺在炕上,枕着雙手,雙眼盯着房樑,臉上的神情帶着些許的排斥。
“你這孩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都多大歲數了?你掰着手指看看咱們下水村像你這個年紀的,哪個不都是兩三個孩子的爹了?人家孩子都會擇菜掃院子燒火了,你呢?連媳婦兒都沒娶呢。”苗秀蘭說着說着,氣就不打一處來。
去年前年的時候,苗秀蘭央求着好幾個媒人婆子給說親,那時候是人家姑娘家相不中葉春暮,第一家裡條件不好,第二家裡人少負擔重,第三葉春暮歲數大,可是從去年過完了年,葉春暮家裡蓋了新房子,又置了幾畝田之後,媒人婆子都要把葉春暮家的門檻踏平了。
那時候的苗秀蘭也是憋着一口氣,以往的時候,求爺爺告奶奶的求那些媒人婆子,她們說話尖酸刻薄,現在看着葉家的日子好過了,又都蜂擁一般的趕來,所以,當時苗秀蘭就想着晾着那些媒人婆子,也羞臊她們一番。
可是現在苗秀蘭一看到街前巷口那些叫着奶奶的娃娃們,苗秀蘭的心就動了。
“你不娶媳婦兒,我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怎麼給你養活孩子?你不娶媳婦兒,我現在死了我怎麼去那邊見你爹?”苗秀蘭接着說道。
葉春暮就像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面色不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就那麼死盯着房樑不吭聲。
“那你到底要個什麼樣的女人?你到是跟我說,我也好跟媒人婆子說要求啊,你這一天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你就不想着等你再多兩年,什麼樣的女人你都娶不上?”苗秀蘭有些要發飆了。
葉春暮依舊是悶不吭聲。
苗秀蘭心疼自己兒子,所以兒子長這麼大,她最多也就是吼上兩嗓子,根本就沒有打過,可是今天她不知道怎麼就覺得心裡窩火,乾脆一把從炕邊拿起笤帚疙瘩,朝着葉春暮的身上就打過去了。
然而,苗秀蘭狠狠地連打幾下之後,葉春暮竟然就那麼閉着眼皺着眉頭,躲都不躲一下的任憑老孃打。
“嗚嗚——你真是氣死我了,你到底要怎麼樣?”苗秀蘭氣的一屁股坐在炕沿兒上,手裡的笤帚疙瘩扔在了一邊。
葉春暮終於睜開了眼睛,抿了抿嘴脣說道,“娘,你再給我點時間。”
苗秀蘭一聽這話,那雙慈愛的眼睛中瞬間充滿了質疑,“給你點時間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相中了誰家的姑娘?你若是相中了誰家的姑娘,娘託媒人去提親。”
“不是。”葉春暮說完,便翻了個身,背朝着苗秀蘭,不再吭聲。
苗秀蘭對兒子這個反應真是氣的要死要活的,可是又沒有絲毫的辦法,索性氣鼓鼓的轉身出去了。
老孃出去之後,屋裡更加的安靜下來,葉春暮閉着眼睛,眉頭卻緊鎖,他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只要聽到有關媒人提親的話題,就格外的反感,如果不是僅有的一點理智還在,他真想把那些說親的人大罵出去。
他平時對母親百依百順,因爲他知道母親含辛茹苦的把他養大,經歷過怎麼樣的千辛萬苦,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每當母親說起讓他趕快娶親的時候,他便覺得母親面目可憎,然而事後,他又格外的後悔自己的想法。
夜深了,堂屋裡已經沒有了母親的聲音,東屋裡還有着昏黃如豆的燈光,大抵是母親睡不着覺在納鞋底吧。
葉春暮沒有去拉被子,就那麼直挺挺的仰面躺着,盯着黑暗中的房樑,腦子裡一片迷茫。
時間在緩緩地流逝,下水村也漸漸地融入了深深的夜色,如同上水村的平靜,夜色蒼茫之中,只有歡快流淌的雀畫河還在笑着鬧着,就連那些紅高粱黃玉米都漸漸的入睡了。
雞鳴聲一片連着一片,將沉睡中的人們叫醒。
休息了一夜的人們,開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穿衣洗漱做飯,不管是泥土屋還是瓦房屋,不管是精緻高檔的煙囪,也不管是普普通通的泥土石煙囪,在這一刻,都冒出了嫋嫋的炊煙。
天地相接的地方,露出了魚肚白,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一顆紅彤彤的太陽,扭着慵懶的身子從地平線上跳出來。
洛夢今天起了個大清早,她沒有去村長家裡做早飯,而是在山頂上的山楂林子裡轉悠了一大圈。
當洛夢迴到窩棚的時候,發現兩個小傢伙你壓着我的胳膊,我壓着你的腿,睡得倍兒香,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洛夢昨晚上回來的時候,從陶大娘那帶回來些菜餅,然後她便準備待會兒生一堆火,用僅有的那口石鍋煮一些稀的粥飯喝,想着這些的時候,洛夢已經開始動手了。
今天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抓緊時間的吃完了早飯,然後開始她的大計劃。
看着這漫山遍野的山楂果子,洛夢似乎看到的都是金光燦燦的金元寶。
“娘——”
洛夢還在生火的時候,米粒兒光着小腳丫兒,從窩棚裡爬出來了。
洛夢擡眼見狀,急忙說道,“怎麼沒穿鞋子啊?腳丫踩在地上會着涼生病的,快回去。”
米粒兒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很乖巧的往窩棚裡走,並且不忘了追問,“娘,我們今天不去村長家了麼?”
“今天娘帶着你和哥哥在山上乾點別的活。”洛夢格外溫和的笑着回答說道。
米粒兒聽完,眨了眨大眼睛,回味了一下,馬上高興的說道,“好啊好啊。”
這句話說了一半就轉身朝着窩棚裡大喊,“哥哥,哥哥,你快醒醒,我們今天有新的任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