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待會兒你幫我看幾個腳印。”洛仲馬上說道,“是從妹夫被發現的地方找到的。”
洛仲說完,就拿出了之前的拓下來的那些腳印。
“我想着,等七夢帶着妹夫回來,咱們就去報官,把這些證據都給捕快看。”洛仲盯着老爹說道。
洛長河看完,卻說道,“你小子腦袋瓜子被驢踢了啊?你說這是證據,人家捕快要是說這是你隨便弄的腳印子,你怎麼說?你別說他給你作證。”
洛長河說這些的時候,已經指向了苗根喜。
“他和你是親戚關係,不管幾桿子,總歸是親戚,能作證麼?”洛長河撇嘴說道,不知道是說話的氣流大還是嘴巴歪的力度大,鬍鬚都炸起來了。
洛仲聽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不美好了。
“那我這些豈不是白白的——”
“那也不見得,你爹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是在咱們福上村,村長有點什麼事有時候也會叫你爹參與,所以我這吃的鹽都比你吃的飯多,你聽我給跟你說,咱們雖然不能把這些東西給捕快看,但是我們可以自己先摸索,如果找到更有利的證據,那就可以直接報官了。”
洛長河說這番話的時候,頗有些驕傲。
苗秀蘭聽到這裡,雖然內容細節聽的不是很懂,但是她聽得出大家都是在爲葉春暮的事操心,“那,親家公,咱們自己找得到那些對葉子下狠手的歹人?”
“這個也不好說,眼下是秋收,咱們肯定沒有功夫了,咱們有親戚朋友也沒時間了,大家都在忙活土裡刨食,等秋收過了,種了冬小麥,咱們就有時間處理這事了,我琢磨着,那時候春暮應該也好了吧,等春暮醒過來,他也能跟咱們說說當時的情況。”洛長河接着說道。
苗秀蘭滿眼裡都是焦慮不安,她沒有主意,只能在聽完洛長河的話之後點了點頭,她只是個婦道人家,別說這樣的大事,即便家裡的事情,她都不一定拿的定主意。
終究,家裡缺個男人拿主意。
苗根喜聽聞之後,接着說道,“那等秋後,我收完了地裡的莊稼,我也來幫忙。”
“到時候肯定少麻煩不了咱們這些親戚,這件事,必須要找到那個賤人,下這樣的狠手,天理難容。”洛仲恨恨的說道。
苗秀蘭聽着聽着,眼睛裡又噙滿了淚水了。
“行了,這事待會兒再說,先吃飯,吃完了飯,根喜先回去幹活,家裡那麼多事,又有一羣的孩子,你媳婦兒也照顧不過來,不是我說你,雖然咱們現在沒有這個親家的關係了,但是,你這做老大哥的雖然體恤你兄弟,卻也不能那麼溺着他,難不成,你養活他一輩子?”
洛長河見苗秀蘭的反應又痛苦了,索性就轉移了話題。
苗根喜則十分尊敬的看着洛長河說道,“大叔,我睡不着的時候也琢磨過這件事,可是,不瞞您說,也不怕您笑話,我姑母也在這裡呢,我不是我爹親生的,老二和老三才是我爹親生的——”
苗根喜的話還沒說完,洛長河就直接說道,“怪不得呢,我做老的也不怕你背後罵我,就苗大牙這一家子人,除了你們兩口子,其他人就每個好東西,好吃懶做,尖酸刻薄,佔便宜沒夠,我當初還琢磨,你的存在,絕對是苗大牙祖宗墳上冒了青煙。”
苗根喜聽到洛長河的這句話,有點尷尬。
洛長河說完,這纔看向苗秀蘭,然後接着說道,“親家母,我就是這麼個脾氣,你別在意,苗大牙是你親哥哥,可是他什麼德性,不用我說,你比我更清楚。”
苗秀蘭臉上也有些尷尬,低着頭的吃着飯,“我大哥——他是有點缺點。”
洛長河心裡卻說着,那是有點?那是太多了。
“大叔,老二沒跟我說分家的事,並且上次去大牢探監的時候,我爹也說讓我撐着這個家,因爲老二現在也是半個殘廢了。”苗根喜說到這裡的時候,嘆了口氣。
“你家老二半殘廢,他還有兒子姑娘是不是?你管他的起居吃穿,那是你的情分,但是你得讓他知道,你做的這些事,不是你該他欠他的,明白麼?人啊,都有這個貪婪的本性,你對他不好,突然有一天你對他好了,他感恩戴德,你如果經常對他好,有那麼一天你疏忽了,他就心生怨念了。”
洛長河說的語重心長。
苗根喜聽着洛長河的話,覺得有些道理,於是便點了點頭。
“咱們是老實人,但是也不能說老實人活該多付出,咱們沒求回報,但是也不能讓人家覺得咱們理所應當。”洛長河說着說着,嘆氣了,“我這也是經歷過,才明白的理兒,想着我年輕的時候,對誰家的活沒幫過忙?我打的獵物野味兒,福上村的老少爺們兒誰沒吃過?”
苗根喜低下了頭,他覺得洛長河說的越來越對了,因爲他回憶着過去的種種,恍然間察覺,他總念着吃虧是福,但是老二老三以及爹孃,慢慢地覺得,他做的所有事,都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後來呢?人家跟我要野味兒,我連自己家的活都做不完,我哪裡有時間去山上打獵去?結果人家就怨念了,到處的說我不通情理,如果這事換成你,你心裡憋屈麼?”洛長河問道。
苗根喜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苗秀蘭聽到了親家公的這番話,她似乎也有些動容了,她從小就聽爹孃的話,就連當初嫁給葉春暮的爹,她都是爲了個大哥他們換聘禮禮金嫁的,其實那個時候的她,雖說不是什麼仙女的長相,卻也算得上清秀漂亮,卻嫁了個比自己大很多又有些病的老男人。
然而,苗秀蘭當時只是覺得,這就是命是天意,這是理所應當的,哥哥們也理所應當的拿着她換來的禮金去娶親。
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多的理所應當呢?人性本善,但是人性也本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