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根喜知道爹和老三媳婦兒以前有矛盾,並且堅持讓村長把老三媳婦兒沉塘那件事,爹和娘做的確實不對,但是一邊是親爹,一邊是受了委屈的老三媳婦兒。
苗根喜貓在草叢樹後面,內心掙扎了很久之後,他還是不能站出來說話,他能做的就是隨着老三媳婦兒和侄子侄女的意思,佯裝是村長家的長工栓子。
果然,苗根喜在掐着嗓子咳咳了兩聲之後,見老三媳婦兒帶着孩子跑遠了,而爹又灰溜溜的從別的小路溜了,苗根喜最後才一屁股攤在地上,在那潮乎乎的草窠裡坐了好久,才悄悄地回家了。
原本,今天是苗根喜見到老爹又鬼祟的出門,怕老爹又來找老三媳婦兒的麻煩,所以就跟了出來,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跟了一會兒之後,竟然跟丟了,索性,苗根喜就朝着這邊的山腳下過來,心裡想着,倘若爹真的欺負老三媳婦兒,他還得阻攔一下。
當然了,他是不會露面阻攔的,不然,爹非得打斷他的腿,罵他胳膊肘往外拐。
苗根喜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他和媳婦兒李彩雲都知道,自從老三媳婦兒嫁過來之後,家裡家外的勤快操持,沒有一丁點的偷懶,比老二和老二媳婦兒兩口子好多了,老三媳婦兒是個實在人更是個勤快人。
然而,今天的苗根喜卻發現,有兩個人晃晃悠悠的從山坡上走了下來,他還以爲老三媳婦兒出了什麼事,可是當他聽了那兩個人對話之後,才知道是堂弟葉春暮和堂弟的朋友葉秋實。
苗根喜又聽了一會兒兩人的對話,才知道那兩人是過來找老三媳婦兒說事的,後來,苗根喜便往山坡上張望一下,見那小屋裡還亮着燈,也沒有什麼激烈的動靜,就心想,老三媳婦兒應該沒啥事。
眼看着那兩個人走遠了,苗根喜便轉身準備回家了。
只是,當苗根喜走到了村裡南街的一條巷子的時候,聽到一陣讓人渾身血液噴張的聲音,咿咿呀呀的。
苗根喜不禁的狠吞一下口水,並且身不由己的做出了實質性的反應。
好奇心,充血興,促使着苗根喜一步緊着一步的朝着那聲音的發源處靠近。
“死鬼,去我家多好?我家屋裡收拾的乾淨利索,炕燒的熱乎,這大冷天的你來這個秸稈草垛——”
“秀芝兒,這多刺激啊,在你家滾大炕有啥意思,咱們就在這草垛上滾,可是想死我了——”
這句話還沒聽完呢,苗根喜那渾身的衝動,像是被從天而降澆下了來的一盆冷水,撲的不見蹤影。
爹?韓秀芝?
苗根喜頓時有些氣憤,雙拳攥的很緊。
出去?那豈不是撞破了爹和那個寡婦的奸事?爹多沒臉啊,以後父子倆見面——
真是可惡的寡婦,敗壞風氣,傷風敗俗,一灘爛肉,破鞋婊子——苗根喜氣的嗓子都冒煙兒了。
可是,那邊的暴風驟雨卻如期而至,只是,在傾盆大雨即將瓢潑的時候,一道讓人渾身酥麻又嬌嗔的聲音傳來。
“銀子呢?”
“哎呀,我又不會少了你的,辦完了事我就給!”
很明顯,韓寡婦要嫖資呢,可是爹明顯就是想先爽了在說。
“不行,萬一你耍賴,我可就賠本了。”
“怎麼就賠本了,老子不是也讓你舒坦了?待會兒待會兒在說,先辦事——”
“呸,苗大牙,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老孃也是白讓人上的?不拿銀子就想辦事,你信不信我——”
“別別別——”
苗根喜站在草垛不遠處的豆角架旁邊,氣得牙根兒癢癢,卻又無計可施。
索性,苗根喜轉身氣鼓鼓的消失在巷子的另外一頭,然後便朝着家裡去了。
苗根喜越想越覺得心裡窩火,他覺得爹這麼做對不起娘,雖然娘愛罵人愛耍脾氣,雖然娘有點貪財有點吝嗇有點潑辣野蠻,雖然娘管得嚴,但是,這也不能成爲爹這麼做事的理由。
更何況,那韓寡婦可是跟老三有染,這全上水村的人都知道啊,爹怎麼能這麼糊塗呢?
哐啷一聲。
苗根喜踹開了自己屋裡的門。
正走在炕上納鞋底的李彩雲,被這突然的一道聲音嚇得一哆嗦,針尖都扎手指上了。
李彩雲一邊將指頭伸進嘴裡吸了一下血,一邊擡頭看到了一臉鐵青的苗根喜。
“孩子他爹,這是怎麼了?”李彩雲一臉茫然疑惑。
苗根喜張了張嘴,卻又把話咽回去了,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他怎麼跟媳婦兒說?真是氣死了。
“孩子他爹——”
“廢話怎麼那麼多?睡覺!明天還得去砍白菜呢!”
苗根喜氣鼓鼓的上了炕,直接揹着身子,枕着胳膊就不吭聲了。
李彩雲被呵斥了一句,就不敢再吭聲了,只能抿了抿脣,拿過被子給苗根喜蓋上,然後便接着納鞋底去了。
同在一片天下,同在深秋的夜裡,卻因爲不同的人生目標而有着不同的度過黑夜的過程。
葉春暮回到下水村的家裡之後,心情格外的舒暢,並且堅持要給娘燙燙腳。
苗秀蘭不知道兒子遇到了什麼樣的事,但是她看到兒子和秋實一起回來,並且兩人都喝了酒,又見到兒子情緒很高漲,苗秀蘭的心裡也是高興的。
葉春暮在老孃睡下之後,自己躺在自己的炕上,輾轉反側。
以前是因爲心裡的畏懼,糾結,迷茫,無助而輾轉難眠,而今天,他卻是因爲心情興奮,高興,還有那些說不出口的畫面而輾轉反覆。
窗外的樹葉在沙沙作響,就如同天籟一般的響動。
望月坡上的房屋內,燈光依舊亮着,而洛夢依舊勞作在案板,竈臺,和木櫃之間。
她想在自己並不是那麼的疲憊的時候,儘量多的做一些事情,甚至於,洛夢竟然嘟囔着“生時何必多睡,死後自會長眠”來給自己鼓氣。
後半夜了。
洛夢看着那罐子裡的山楂罐頭,竟然在一瞬間覺得那是滿滿的一罐金子!
“我相信很快,我的罐子裡會裝滿金子銀子!”洛夢眼皮打架,瞌睡着打了個哈欠的靠着牆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