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你們這是做什麼去了?”
推着李彩雲從村外回來,走在後街上的苗根喜,見好幾個村民都是拎着木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紛紛,他不免有些好奇,所以,走了幾步路之後,這才攔住了平常比較熟悉的一位長輩詢問。
牛叔正揹着手,用手拎着木桶的低着頭往家走,聽了聲音這才擡頭看過去,見說話的人是苗根喜,牛叔這才嘆了口氣說道,“去你家唄,你家着火了,我瞧着啊,那廚房還有老三之前的那間屋子,算是完了。”
苗根喜聽完牛叔的這句話,心裡咯噔一下,竟然也顧不上推車和媳婦兒,就要朝着家的方向跑。
牛叔見狀,便急忙的喊了一嗓子,“彆着急跑了,火已經被撲滅了。”
而在不遠處的李彩雲和大靜二靜,根本就沒聽清楚牛叔和苗根喜說話的內容,更不明白爲什麼苗根喜突然就跑出去那麼遠,但是聽到牛叔後來的這一嗓子,那娘仨各不相同的疑惑神情,瞬間都變成了驚恐的神情。
苗根喜這才止住了腳步,又返回來,追問,“牛叔,我家的火熄了?我爹沒事吧?老二呢?”
“你回家自己看去吧。”牛叔說完,再次的揹着手,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
這時候,街上又有三五個年輕的漢子,拎着木桶路過。
苗根喜跟人家打招呼並且表示了謝意。
雖然苗大牙人品差,沒有人緣,但是苗根喜的敦厚性子,在村民中的反應還是不錯的,至少,大家跟苗根喜說話同事的時候,不會像對苗大牙那樣。
所以,那些壯漢只是笑哈哈的說些不用客氣的話。
“爹,你推我娘回家啊?”大靜朝着站在不遠處的神情有些恍惚的苗根喜喊道。
苗根喜這才走到推車旁邊,一臉陰沉的推着推車走。
與此同時,這時候從田裡回家的楊翠花帶着楊玉紅和壽生,正好牽着牲口,推着犁從村南村口往回走。
犁是需要用推車推着到地裡,然後才卸下來,再被牲口拉着犁地的。
楊翠花剛走了幾步路,就瞧着街邊的那些婦人們,對她指指點點,楊翠花就氣不打一處來,“騷氣娘們兒,指指點點的嘀咕個球?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對於楊翠花的爲人,村裡的很多婦人也是極其嫌棄的,所以,當楊翠花出言不遜之後,別人也就沒有再忍下去的必要了。
“嘴巴那麼臭,喝了貓尿了?”
“活該家裡着火,肯定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當初咱們大家就不該讓自家男人去幫忙,燒死她男人,看她還這麼張狂不?”
“哼,有爹生沒娘養的老女人,嘴巴騷氣就是欠抽。”
楊翠花可謂是引起了衆怒,大家紛紛開罵,什麼難聽罵什麼話。
楊翠花氣的七竅冒煙了,朝着身後推車的楊玉紅吼道,“你個小賤人!沒長耳朵還是啞巴了?你沒見別人罵你婆婆?你不是苗家的人?”
楊玉紅知道婆婆的惡名聲,索性便乾巴巴的笑着說道,“婆婆,您還是別跟她們較真了,她們說咱們家着火了,咱們還是趕緊的回家看看吧。”
楊翠花卻啐了一口在地上,跳着腳的說道,“休想糊弄老孃!能糊弄老孃的崽子還在投胎的路上。”
當楊玉紅跟着楊翠花,從衆人面前經過之後,楊玉紅又扭過臉,朝着衆婦人報以歉意的苦笑,並微微低頭。
楊玉紅的心裡清楚,公婆的人緣也就這樣了,在上水村哪裡有人說他們老兩口的好?但是她不同啊,公婆還能有多少年的活?她可是還有多半輩子要在這個村子裡過,她可不能像公婆那樣跟周圍的村民結怨那麼深。
“這苗大牙和楊翠花的三個兒子,也就那老大還像個人樣,但是那仨兒媳婦兒還都真心不錯啊。”
“就是,那老大媳婦兒也是個實誠人,老二媳婦兒看着挺機靈會來事,老三媳婦兒挺能幹,人也不錯,別的不說,就說苗大牙分家,一點東西都不給人家,還讓人家養着苗家的倆孩子,這就不一樣。”
街邊的那羣婦人們,好像再次的尋找到了話題點,於是乎,再次的開啓了聊閒篇的模式了。
當楊翠花牽着牲口走到自家所在的巷子口的時候,正巧碰到苗根喜推着李彩雲從對面走來。
楊翠花馬上便氣不打一處來,跳着腳的罵道,“苗根喜!你娶了媳婦兒忘了孃的小兔崽子!你娘累死累活的下地幹活,你卻推着她的賤人!孩子呢?瞧着她那喪門星的樣兒,我就知道,她就是個下不出蛋的廢母雞!你還推着她,她臉比腚還大?”
苗根喜被老孃的一陣暴罵給弄的很崩潰,因爲他原本就因爲自己媳婦兒的孩子沒了而傷心欲絕,又因爲在村口聽到牛叔說的着火事件而焦慮不安,現在又被老孃一頓劈頭蓋臉的暴罵,再被周圍的人們看了笑話,苗根喜心裡有一股潛在的暗涌,那暗涌在迅速的將他吞噬。
苗根喜乾脆停了推車,不理會自己媳婦兒孩子,也不理會老孃,直接就低着頭,臉色陰沉的朝着家裡走去。
李彩雲原本還底氣十足的,可是現在肚子裡沒有了孩子,不論是在婆婆面前還是在妯娌面前,都挺不直腰桿兒了,她只好下了推車,低着頭垂着眼,輕輕地抿着脣,站在推車旁邊。
而大靜則站在了孃的身體的前方一點,大靜那雙犀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楊翠花的舉動。
“什麼玩意兒?懷個孩子就要上天啊?老孃生過仨兒子,肚皮爭氣的很!也沒你這麼嬌氣!”楊翠花說完,狠狠地剜了一眼李彩雲,便牽着牲口往家裡走。
看到眼前這幅情形的楊玉紅,心裡格外的高興,最近煩心事特別多,但是這件事足以撫平她這麼多天以來心裡的怨怒。
“啊!哪個王八投胎的畜生啊,我的老天爺呀啊,這是怎麼回事啊?大牙啊大牙啊——”看到灰不溜秋的黑漆漆的房子的時候,楊翠花一陣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