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兒說到這裡的時候,吞了一下唾沫,然後喘了一大口氣,接着說道,“奶奶很用力的拉扯哥哥,哥哥哭着反抗,就是這樣——”
小米粒兒一邊說一邊做出蹬腿胡亂伸胳膊的動作。
“可是,奶奶還是把哥哥給拉到了奶奶的屋裡,然後給門上了鎖,再然後,奶奶返回來,從地上撿起那個流血的鴿子,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米粒兒說道這裡的時候,竟然像個小大人兒一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洛夢雖然看不到小丫頭臉上的表情,可是聽着她那吸氣的動靜,都覺得很可愛。
“然後奶奶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拎到了門外,說讓我找我的死娘——我就又回祠堂了。”小米粒兒的語氣帶着淡淡的悲傷和無奈。
“米粒兒是最乖的,來,睡覺吧。”洛夢將小米粒兒往懷裡摟了摟,然後輕輕地拍着小米粒兒的後背。
沒多一會兒的功夫,小米粒兒就酣然入睡了。
洛夢卻睡不着,她還要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去考慮:明天該怎麼辦?苗家的事進行到什麼程度了?她是去是留?雖說現在有地方睡覺了,可是,這畢竟在村子外面,不是那麼安全,所以,她也不敢睡得太實。
洛夢的腦子裡回想着當時洛七夢站在高粱地的一幕,看到韓寡婦和苗根福顛鸞倒鳳,然後洛七夢大聲叫了之後,那苗根福才“馬上風”了,照這樣來說,這苗根福算是自己命短。
不過,洛夢對韓寡婦矢口否認,嫁禍於人,逃離現場,後來又站出來誣陷指證洛夢,韓寡婦的這些做法,已經讓洛夢記在心裡,不光記在心裡,還要報復回去。
夜空中懸掛着的圓月已經不知不覺挪到了西南方了。
後半夜的時候,外面竟然起了風,剛剛迷糊了一會兒的洛夢,被風吹的渾身一個寒顫,驚醒了。
雖說外面的天色依舊朦朧,但是洛夢聽的清楚,高一陣低一陣,遠一陣近一陣的雞鳴聲,在整個上水村此起彼伏。
洛夢輕輕地翻了個身子,以前睡得可是棕櫚牀墊,現在睡稻草鋪地面,也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了,不但沒有緩和身體的疲勞,反而睡得渾身痠痛。
就在洛夢閉着眼睛,緊皺眉頭,右手拳頭捶着左肩膀的時候,一道靈光從她的腦子裡閃過:如果能加工一些牀墊給大家用,不知道會不會熱賣啊?
當然,這也只是個想法,現在的洛夢可謂是一窮二白,不但沒銀子還沒有幫手,唯一有的就是身邊這個等着吃飯穿衣的暖娃娃。
“娘——”
小米粒兒睡覺也很輕,她竟然在洛夢坐起來不久,就翻個身兒,用一雙小手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很貼心的喊道。
“恩,米粒兒,爲了活命,娘可能還要回苗家,不過,娘不會回去很久的,你是跟娘一起回去,還是在這裡等娘?”洛夢溫和說道,“娘把你藏好了,等到天黑的時候,娘就回來了。”
小米粒兒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把抱住洛夢,然後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那好,那我們先回村裡。”洛夢站起身來,抱着小米粒兒,“咱們去河邊洗洗臉,然後回去。若是家裡人詢問昨晚上去了哪裡,你怎麼說?”
小米粒兒軟軟的趴在洛夢的肩膀上,半天才吭聲說道,“說是被仙女接去了,白衣的仙女。”
洛夢聽完,嗤嗤的笑了,她不知道小米粒兒爲什麼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小米粒兒這叫做說謊話麼?
如果在小米粒兒的心裡,娘就是仙女,那麼小米粒的這句解釋也不爲過,如果說小米粒說的這個仙女要是被楊翠花等人理解成了女鬼,那麼,洛夢也不想解釋。
“好,娘也這麼說,我們是遇到了仙女,跟仙女走了,別的都不記得了。”洛夢笑着說道。
“當然不記得,不然奶奶爺爺知道咱們偷吃地裡的紅薯,又要罵人打人了,雖然,紅薯也是娘和我還有哥哥種的。”小米粒兒勾着嘴角兒,活潑笑起來的樣子,簡直能萌化人的心。
“好。”洛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和愉悅的弧度。
洛夢抱着小米粒兒,從窩棚往北走了一小段路,就沿着雀畫河的南側往東走,叮咚的清澈河水,早已經沉浸在嬉戲河水的大白鴨,以及突然間從河邊草叢跳出來的青蛙,爲上水村的清晨增添了很多的生命氣息。
走了一段路之後,洛夢便抱着小米粒兒從驚鴻橋上走到雀畫河的北側,在走上一小段的土路就到了村子裡了。
“三嫂?”
就在洛夢琢磨着,是回苗家看情況,還是先在旁邊看看苗家的情況的時候,突然一道略帶驚惑的男子的聲音從洛夢身後傳來。
洛夢聽聞之後,抱着小米粒兒轉過身子,循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竟然是他。
一身的粗布青衣,頭上扎着魯巾,身上揹着木匠所用的工具袋,手裡還拎着個布包,葉春暮正朝着苗家走,看到前面的婦人疑似洛七夢,這才試探着叫了一聲,沒成想,等那婦人轉過身之後,葉春暮發現對方正是洛七夢。
葉春暮瞬間雙眼充滿了無比的喜悅,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他急忙從走着變成了跑着,迅速的追了上去。
“三嫂,你一大清早的出來,去了哪裡?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麼?”葉春暮難掩內心的喜悅,但是在追上洛七夢之後,他還是強行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雙眼裡充滿了真誠的目光。
“沒去哪裡,沒什麼需要幫忙的。”洛夢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就跟尋常人說話那樣的簡單回答了葉春暮的話。
葉春暮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不過很快,他的目光中再次充滿真誠,“現在是回家去麼?那——大舅和大舅母對你——”
“葉叔,我們昨晚上睡在外面了,爺爺想讓我娘去給被人幹活,然後換銀子給我爹買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