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粒兒開始變得沉默不語,因爲妹妹說的話,沒有一句話是不對的。
“哥哥,你在那邊待着,就好好的待着吧,你若是想我了,就來這邊看我,其實——其實葉叔挺好的,我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離開這個家,你肯定是有你的理由的。”米粒兒軟軟的說道。
金粒兒抿了抿脣,他當然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而且是那種人性的侮辱,他纔不想別人說他是後孃的野孩子,也不想聽別人七嘴八舌,更不想看到葉叔對娘好。
“哥哥,我就是想你了,所以來找你說說話,現在我想說的話說完了,我就回去了,不然家裡人擔心我。”米粒兒很認真的說道。
“我——”金粒兒急忙擡頭,似乎有話要說,可是米粒兒的澄澈雙眸在看向金粒兒的時候,金粒兒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好了,我回去了。”米粒兒說完,便轉身朝着苗根喜和李彩雲走過去,並且很禮貌的說道,“大伯大伯孃,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回家之後好好養身子。”
“恩。”苗根喜和李彩雲不約而同的應聲。
米粒兒說完之後,便毅然決然的轉身走出了醫館的大門。
竇郎中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又看到了米粒兒和金粒兒的年歲,並且也在病人之中聽說過一些有關洛夢和葉春暮的事情,竇郎中便搖頭嘆息說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一點也不錯啊,這小小的年紀,經歷的苦楚多了,竟然也能有這麼通透的悟性了。”
苗根喜和李彩雲聽到了竇郎中的話,很以爲然,其實他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沒有竇郎中那樣會表達罷了,苗根喜和李彩雲看着金粒兒和米粒兒,都覺得這兩個孩子比起大靜和二靜來,懂得事情確實多,並且都是心思很深的孩子。
“好了,我再說一遍要注意的事情,你們記好了,然後就可以回家了。”竇郎中將苗根喜夫妻倆的注意力拉回到眼前。
苗根喜和李彩雲認真的聽完了竇郎中的一番話,便準備收拾一下回家了。
壽生見那驢子變得沒有那麼暴躁,便學着大伯的樣子,將那驢子牽着到了醫館門口,苗根喜知道之後,很高興的誇獎了壽生。
壽生有些靦腆的笑了,他長這麼大,從來都是娘會誇讚他,而爹,從來都沒有一句話誇讚他的。
回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照在地上,白晃晃的。
路上的積雪,尤其是車輪壓過的地方,都變得髒兮兮的薄薄的一層,緊貼在地皮上。
壽生和金粒兒也都坐在了驢車上。
金粒兒陷入了沉思。
米粒兒從醫館離開之後,她背對着哥哥,其實從她的腳邁出醫館門檻兒的那一刻,她就止不住自己的淚水了。
她想和哥哥在一起,卻又知道自己早晚離開哥哥,並且她覺得上水村苗家院子是她的噩夢,她實在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在哥哥和夢魘之間,她只能選擇離開那個地方。
她的心裡是有孃的地位的,她知道娘爲了她們兄妹倆做了很多的事,並且,米粒兒一直都覺得,娘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心疼她的。
米粒兒走了一路,哭了一路,小臉通紅。
當米粒兒走到了家門口的時候,她抹了抹眼淚,她不想讓家裡人看到她流眼淚而擔心。
洛仲聽到門響,便一眼看到了米粒兒,“米粒兒,這麼快就回來了?這臉蛋兒凍得通紅!快進屋暖和暖和。”
“恩!好的二舅。”米粒兒說話總是軟軟的,像是藍天上的白雲,像是田野裡的棉花。
當米粒兒走到了苗秀蘭的身邊的時候,她主動的說道,“姑奶奶,這雪真是討厭,好端端趴在屋檐兒上,偏偏我路過的時候,掉的我滿身上都是,還弄到我眼睛裡,冰冰涼涼的很。”
苗秀蘭聽聞,哈哈的笑了,“那是因爲雪嫉妒我們家米粒兒長得美!”
米粒兒羞澀的垂下眉頭,坐在了火爐旁,伸出一雙白嫩嫩的小手,烤着火。
“米粒兒啊,姑奶奶想去街上買些東西,這還一個月就過年了,姑奶奶給你買塊布料,做身新衣裳,再給你買點紅頭繩。”苗秀蘭溫暖的說道,現在的她,就把米粒兒當自己的親孫女養了。
“姑奶奶,您還是留着銀子給自己買些補品養身子吧,還有,等我娘和葉叔回來,肯定有別的事需要銀子呢,我那衣裳都能穿,我這束髮的還多着呢。”米粒兒說到這裡,便轉身跑了出去。
苗秀蘭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呢,米粒兒已經跑的不見蹤影了。
米粒兒跑回炕上,從自己的枕頭底下摸出了紅絲袋子,從那裡面摸出了一枚素銀簪子。
“姑奶奶,你教我盤發吧。”米粒兒臉上喜滋滋的用小手捧着那枚素銀簪子。
苗秀蘭見了那素銀簪子,很是詫異,然後問道,“你娘給你買的?”
米粒兒開心的笑着說道,“不是娘買的,是秋實叔給我的。說我的生日他可能忙不過來,沒法過來,就提前送我的。”
“你這丫頭,着急做什麼啊?金釵之年那是要等十二歲,你到年了,也不過是八歲,還遠着呢。”苗秀蘭笑呵呵的慈祥說道。
“姑奶奶,我想學學啊,多漂亮啊。”米粒兒軟軟的聲音,讓人真的不好拒絕。
“這女孩子到了及笄之年,也就是十五歲的時候,就可以嫁人了,當然,有些人家的女孩子可能會晚一兩年,除非那些家裡特別窮的,也可能十三四歲就嫁出去,姑奶奶給你講講,這及笄金釵,這盤發啊,可是大有講究的。”苗秀蘭說着說着,就來了興致。
米粒兒也聽的耐心,乾脆一雙小胳膊就拄着在姑奶奶的膝蓋上,她託着腮,格外認真的盯着姑奶奶,聽着姑奶奶給她講那些事情。
洛長河父子倆終於將院子裡的積雪還有屋頂的積雪打掃乾淨了,但是卻沒有看到苗秀蘭出門。
“爹,嬸子剛纔不是說要出門的麼?怎麼沒動靜了?”洛仲忍不住的朝着北上房張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