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穿喜服,遮着紅蓋頭,端坐在炕沿兒的時候,我看愣了神兒。突然覺得,新娘子是那麼的美!”
“當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是個男人。”
“當我看到你被三哥打罵的時候,我有一種衝動要打人,你或許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打架。”
那一句句樸實無華,卻又讓人無法忘記的字眼,讓洛夢的腦子陷入了迷茫之中。
洛夢有些害怕了,因爲她在看書信的時候,明明知道苗秀蘭不識字,也明明覺得自己對葉春暮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偏偏在看到那一行行的字眼的時候,她心裡有些亂跳不已。
當讀了前面幾句話的時候,洛夢還在安慰自己,或許,葉春暮喜歡的是死了的洛七夢。
“當看到雀畫河裡的你的樣子,我真想去殺了那個將你推下水的人。”
“當看到你帶着兩個孩子疲倦的躺在雀畫河破草棚子的時候,我真想坐到你身邊幫你驅趕那些可惡的蚊子。”
“當看到你那次血污弄髒了衣裙的時候,我差點以爲你要死了,我已經絕望了,我已經準備好了和你一起死,這樣,黃泉路上也有個說話的人,不會寂寞。”
洛夢看到這些話的時候,似乎再也無法勸說自己,葉春暮喜歡的或許不是那個洛七夢,而是她洛夢,不不不,確切的說,似乎那個洛七夢引起了葉春暮的注意,而葉春暮卻在倫理綱常和個人感情之間徘徊了小半年之久,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了後來的洛夢。
“看着你堅持自己做事的樣子,我恨自己嘴巴不會說些好聽的哄你歇一會兒,作爲一個女人,你太累了。養家餬口這應該是男人做的事。”
“當我娘發現我對你的好的時候,我原以爲我會就此放棄,我以爲我這種不知羞恥的行爲,還有鄉親們的議論,會讓我停止對你的那種特殊的感覺,可是我錯了。”
“我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但是我不能不想你。”
洛夢坐在竈臺前的小矮木墩上,腦子裡卻是那紙張上一行又一行的不停跳動的字眼。
“七夢?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跟丟了魂兒一樣?”
就在洛夢六神無主的時候,陶大娘的聲音從廚房外傳來。
緊接着,陶大娘便已經邁過廚房的小門檻兒,“咱們吃點什麼啊?乾孃真是餓的前心貼後背,從來就沒覺得這麼餓過。”
“哦,那個,乾孃您說您想吃什麼吧,我這就做。”洛夢的神色有些慌亂,她從小矮木墩站起來之後,竟然不知道先去案板旁邊,還是先去水槽端已經泡好的菜乾了。
“炒茄子幹吧,這東西越吃越好吃,再放上一點土豆。”陶大娘笑呵呵的說道,“這燉上小半鍋,咱們一起吃,吃得熱熱乎乎的,多好啊。”
“好,那就茄子燉土豆。”洛夢應了聲,便站在了案板邊,手裡拿着菜刀,竟然不知道將另外一隻手該伸向哪裡了。
陶大娘似乎突然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便急忙的走到了洛夢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七夢啊,你這是怎麼了?心神不寧的呢?是不是那封信寫了什麼不好的事?你不敢跟你姑母說?”
洛夢的臉色忐忑不安,乾巴巴的笑了笑。
看到洛夢的反應,陶大娘的雙眼中馬上迸射出驚詫和恐慌。
“怎麼?葉春暮在外面出事了?出了什麼事?”陶大娘格外緊張的捏着洛夢的胳膊,壓低聲音卻語速很快的說道。
洛夢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沒出事。”
陶大娘有些疑惑不解,但是她捏着洛夢胳膊的雙手,鬆開了,“那,你爲什麼這個反應啊?”
“他的信上,其實沒有多少提及姑母,我剛纔跟姑母說了謊話,我不知道待會兒該怎麼圓謊了。”洛夢說完,便狠狠地咬着脣,心裡冒出那句話: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圓。
陶大娘聽到洛夢的這句話的時候,先怔了一下,她並沒有準備幫洛夢想辦法,而是很好奇的問道,“我瞧着三頁紙呢,那都提及了什麼事啊?總要寫點——”
就在陶大娘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她似乎瞬間明白了洛夢剛纔之所以會那個表情的原因,便不等洛夢迴答,而自己接着說道,“難道那三頁紙說的都是你?”
洛夢狠吞一下口水,格外的狼狽,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噗嗤——”陶大娘說着說着就笑噴了。
洛夢苦笑,面帶疑惑和不解的盯着身邊的乾孃,“您這是怎麼了?”
“笑你個傻閨女唄,人家寫家書,竟然說的都是心上人,隻字不提自己老孃,真是趕上咱們在這邊,你看了那書信,這若是找個下水村的識字的人來念,還不是要把你姑母氣的吐血?這個春暮啊,也是個呆子,怎麼能這麼做事?這樣的話,他老孃不吃醋纔怪!”
陶大娘說着說着就笑個沒完沒了。
洛夢實在想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明明是一件尷尬不已的事情啊。
“我在笑你這個小傻瓜,人家一片癡情還不是好事?這麼多天了,你就悶頭悶腦的想着那暖棚的事?竟然一點都沒想自己後半輩子託付的事?”陶大娘終於止住了笑聲,格外嚴肅的盯着洛夢問道。
洛夢轉臉看了看陶大娘臉上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躲開了陶大娘那質疑的眼神。
“女人啊,年輕的時候呢,總要找個俊俏小哥託付終身,要麼就是一心守節的,可是在乾孃這個過來人看來,那些想法,跟做夢沒什麼區別,既然是活着,那就過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現實日子,是不是?找個靠譜的知冷知熱的男人,比什麼都好。”陶大娘語重心長的說道。
洛夢依舊是不吭聲,她還是不太認可陶大娘的說法,洛夢認爲,人生來就是生活,生活原本就是歷經喜怒哀樂,爲什麼不找個自己喜歡的,看着賞心悅目的男人搭伴過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