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昨兒交代的事,我已經辦好了,您看,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老林站在苗井田身邊服侍,見村長眉頭微皺,若有所思,所以沒有打擾,可是,老林見村長一盞茶都喝沒了,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一丁點的緩解,索性就壯了壯膽子,出聲問了問題。
“哦。”苗井田聽到了老林的問話,這才從複雜混亂的思緒中緩過神兒,並且將端在手裡已經涼透了的茶碗,放在了紫檀木桌上,苗井田頓了頓,扭頭看向老林,問道,“葉木匠來了麼?”
老林聽到這裡的時候,不禁的皺了一下眉頭,有些疑惑的說道,“尚未到,不過,這葉木匠雖然年紀尚輕,但是辦事向來穩妥,只要是約好了的事情,是從來不會遲到的,或許,家裡遇到什麼事,更或者路上遇到事情也未可知。”
村長聽完了老林的說法,細細思量之後,便說道,“那就先讓貴喜帶着三五個人,到老林子那邊選一些木材,還有,望月坡南側的山楂林子我已經賣給苗洛氏十年的期限,這次修水渠需要用的石塊,你且讓貴喜帶着人,去雲夢嶺北側用車拉一些。”
老林聽完,臉上有些略略的驚訝,“村長,貴喜他是不是——”
“貴喜是你的兒子,你向來做事有章程,虎父無犬子,所以,貴喜做事我也放心,你就去讓貴喜帶着幾個人去準備吧,至於到落日鎮詢價細料的事,等葉木匠一會兒吧。”村長只擡了擡眼皮,看了老林一眼之後,就說了這番話。
老林喜不自勝,急忙彎腰鞠躬,“謝謝老爺對我的信任,也謝謝老爺對貴喜這孩子的重用。”
“好了,你且吩咐了貴喜做事,再去村口瞧瞧葉木匠來沒來,哦,還有你讓陶大娘把苗洛氏也叫過來。”村長接着說道,說這番話的時候,語調並不是那麼的確定,但是終究這句話還是從嘴裡說出來了。
老林聽完,確實楞了一下,他雖然不好去揣測村長的心思,但是老林自己卻琢磨着,苗洛氏一個婦道人家,三番五次的出入待客廳,和一羣老爺們兒商量事情,這傳出去着實會被人說閒話,可是,這樣的事情,老林也只能是自己在心裡想想,沒有說出口。
“你再等等。”村長話一出口,眉頭卻緊皺,當老林聽了村長的吩咐正要轉身出門的時候,卻又被村長叫停了腳步。
“老爺,您還有什麼事要吩咐的?”老林問這這番話,眼睛卻朝着村長的臉上瞟了瞟,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老爺定然是在琢磨有關苗洛氏的事情。
“老林,你是不是也覺得,苗洛氏一個女流之輩,出現在待客廳的次數多了,會有些不妥?”村長盯着老林問道。
老林格外恭敬的笑了笑,並且低着頭雙手作揖道,“老爺心如明月。”
苗井田聽了老林的回答,卻還是有些糾結,接着說道,“她雖是個婦道人家,但是有些事情確實拿捏的要比男子還精細,不管是爲着大局——水渠着想,還是爲着小事——錢財人力着想,我確實想問問她的意見。”
苗井田說完這番話之後,突然又覺得自己在老林面前說的多了,老臉上有些微微的窘迫,便咳咳清了清嗓子,老林見狀,急忙上前端了茶壺給苗井田續了茶水。
“老爺,那就叫她來家裡,然後私下詢問便可,大可不必那麼的擡舉她,還讓她來待客廳裡拋頭露面的。”老林一邊給苗井田倒水一邊說道,他一邊說一邊用餘光打量苗井田臉上的神情反應。
“我也曾這麼想,但是那婦人好像並不樂意,比方說,今日我說帶着葉木匠去落日鎮買細料,自然是有些事情要和葉木匠還有苗洛氏當面商議,商量好了,方纔下結論買什麼樣的細料買多少細料。”苗井田很認真的說道。
“然後呢?”老林追問道。
“她昨日卻說今日到齊了,一同商議着來,並且,要看葉木匠畫的圖紙。我也有些不解,一介女流,如何懂得這些事情?即便是一般的男子,也不一定看了圖紙就能計算着用多少料用什麼樣的料,着實有些奇怪。”苗井田皺了皺眉頭,眼神中有着一種困惑不解。
老林聽了之後,思忖了片刻,接着說道,“或許,她孃家人也有這方面的人做事,索性她就學了些,不過,這樣的事,老爺何須找她一個婦道人家?”
“她的孃家人?那福上村的洛家就是個獵戶,春秋正忙,就在莊稼地裡幹活,夏冬不忙,就穿梭在山裡打些狍子野豬山兔的賣錢,哪裡是什麼木匠?老林,你且說,這件事我還能找誰?”村長聽完老林的解釋後,不免的有些小慍,心道這老林怎麼就糊塗了。
老林不知道苗井田爲何這番的沒有好臉色,便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這件事真的就那麼——”
“那是自然,要緊的很,你也算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你何曾聽過修水渠?即便是朝廷裡修渠,那都是因爲漕運的緣故,莫不要說咱們這小山溝裡,就是縣城裡,縣太爺恐怕也沒有想出用修建水渠來存水澆田的辦法。”苗井田說着說着,似乎心情有些焦慮的激動。
老林聽到這裡,似乎心裡明白了七八分,老爺是因爲看中了這裡面無窮無盡的好處,且不想跟別的人分享。
“咱們上水村做這件事,絕對是縣裡頭一份的典型,我且問你,如果大旱的時候這水渠是不是可以存水?下水村還能跟我們爭搶?我們在水上游啊,只需將水攔在自家的水渠即可,如果是澇了,一般也只是淹了雀畫河兩旁的莊稼地,這些年你是都瞭解的——”
“老爺的意思是,澇的時候,可以將雀畫河多餘的水,趕到別的相對不澇的地方?比方說,往南邊的沙土白鹼地放一些水?”老林好像瞬間就明白了,臉上帶着喜色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