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旺!這可怎麼辦?月牙兒出去都一個半時辰了,怎麼還不回來啊,我出去找找——”楊玉紅說着,就要往外跑。
豈料,這時候楊翠花站在北上房門口,雙手叉腰,雙腳分開站地,瞪着那雙三角眼,盯着老大老二的房間,狠狠地罵道,“老孃這麼大年紀了,早就該在家裡享清福,你們兩個小王八羔子就知道心疼自己婆娘,不知道疼老孃?你們這些個白眼狼!老孃幹了一上午的活,到時候連個飯都吃不上?”
聽到楊翠花在外面罵罵咧咧的,楊玉紅伸出去要開門的手,懸在了半空,她緊緊地咬着嘴脣,生怕這時候婆婆讓她去想辦法做飯,她不是不願意做飯,她是心心念唸的想去找月牙兒回家。
“老大媳婦兒!你給我滾出來!懷着孩子你當了娘娘了?現在孩子沒了,你還要好吃懶做的?老二媳婦兒!別以爲你跟我一起幹活去了,就可以歇着了,地裡收的糧食你沒吃?都給我出來,收拾收拾房子做飯!”楊翠花再次的站在院子裡吼道。
楊玉紅急的不停的走來走去,她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要趕快找月牙兒去。
李彩雲被婆婆那幾嗓子吼得,嚇得哆嗦,她算是明白了,肚子裡沒有了孩子,她又回到了原來那種受氣的日子。
大靜被苗根喜打了兩個巴掌,半邊臉腫的老高,躲在牆角不吭聲,而二靜見到大姐被打了,更加膽怯的縮在牆角邊,那雙眸子裡閃爍着極度的恐懼。
苗根喜在聽到了老孃在院子裡吼聲之後,便硬硬的說道,“走!都給我出去收拾院子去!”
這時候,苗根旺見了楊玉紅的反應,則勸慰說道,“玉紅,彆着急,月牙兒沒準就是貪玩——”
“月牙兒從小就膽小的很,她也不貪玩,每次都很乖巧,這次八成是遇到什麼事了,不行,我不能跟大家一起幹活,我得去找月牙兒去。”楊玉紅說完,便衝出了門口,試圖朝着大門口跑去。
“楊玉紅!你給我站住!你往哪裡跑啊?看着家裡人能動彈的都在幹活,你要跑出去偷懶?”楊翠花那尖裂的聲音,聽的讓人的耳膜都要破裂了。
“娘,我——月牙兒都一個半時辰沒回來了,那孩子膽小,我怕她——”
“怕什麼怕,一個丫頭片子賠錢貨,丟了就不要了,還能省下家裡的一口糧食!”楊翠花不等楊玉紅把話說完,就噎了一口過去。
楊玉紅頓時淚光點點,她強制壓抑着內心的那把火,雙眼通紅的哀求道,“娘,您也是生過孩子的人,如果您的孩子不見了,您也得去找啊,孩子是孃的心頭肉啊——”
“啐!我的肚皮不像你和老大媳婦兒那麼不爭氣!我生的都是兒子,你心疼壽生我說什麼了?你現在心疼個丫頭片子賠錢貨,有個屁用!老大媳婦兒更是個浪費糧食的賠錢貨!吃了苗家十幾年的飯,就沒能生個兒子!”楊翠花是越罵越生氣。
苗根喜聽到自己娘那麼罵,他的心裡也格開始有了怨恨,他自問,自己對媳婦兒也是疼愛有加,可是偏偏別人的媳婦兒能生兒子出來,他的媳婦兒怎麼就生不出來?
此時此刻的李彩雲,除了低着頭,忍着身體的不適,加緊的收拾那些燒焦了的木棍,目光不敢隨意的亂看。
大靜咬着脣,恨恨的用鍬鏟那些燒的黑乎乎的雜物。
“娘,我求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的,月牙兒她是個女孩,但是她也是我身上掉的肉啊。”楊玉紅的那一丁點理智,就在楊翠花的暴罵中消耗殆盡了。
這時候,屋裡的苗根旺聽到老孃罵他的媳婦兒,心裡也是爲難至極,一個是老孃一個是媳婦兒,哪個他都不想得罪啊,索性,苗根旺就伸手拉了被子,蒙上頭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呸!我跟你說明白了,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院子,我馬上讓老二寫休書休了你!你樂意滾出去多久就滾出去多久,楊玉紅我警告你,你別忘了當初你那酒鬼爹是怎麼要把你給賣了,我是怎麼把你嫁給我家老二的!”楊翠花跳着腳的叫囂說道。
楊玉紅憋得通紅的臉,那雙大眼睛裡的淚水就那麼搖搖欲墜的含在眼裡,她真想大吵一頓,可惜,她還是撲通的跪在地上,用力的磕頭說道,“娘,我求求您了,讓我去找回月牙兒來,我什麼活都幹。”
“我沒說不讓你找,你樂意出去你就出去啊,我沒有綁着你的手腳,但是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不給我收拾家裡,不準備做飯,老二就必須給我寫這個休書!”楊翠花說完,就拎起鎬往那倒塌成一堆的黑土上掄了過去。
楊玉紅跪在那裡,渾身都在發抖,實在的難受不已,她便趴在地上嗚嗚的哭着,極其的淒厲悲慘。
李彩雲看着楊玉紅被婆婆修理的那副模樣,她的心裡就更加的害怕了,雖然小腹針扎一樣的痛,可是她仍舊在堅持着,突然,她覺得下面一股熱流,緊接着就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郎中的藥起了效果了,李彩雲之前只是流產,卻也沒有流的乾淨,只能請郎中開方子抓藥之後,將腹中的東西全部的排出體外。
李彩雲頓時渾身的冷汗,可是她卻不敢吭聲,已然臉色慘白嘴脣發灰的她,仍舊在緩慢的挑揀着廢墟上的木棍。
“娘!”
“撲通——”
大靜只是餘光一瞟,見了孃的身子在劇烈顫抖,並且搖搖欲墜,剛喊了一聲,卻不料,李彩雲就倒在了地上。
苗根喜聽聞之後,試圖馬上上前,卻不想,他邁出一隻腳之後,另外一隻腳竟也沒有跟上去,他何必要心疼李彩雲?娘說的不無道理,人家都能生兒子,憑什麼她李彩雲那麼被照顧,還是不能生兒子?現在又不是懷孕,不過是吃了郎中的藥,正兒八經的要把一些東西排出體外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