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跟我們家那口子說了,過兩三年這小飯鋪做不下去了,就去兒子那裡了。”胖嫂說着,臉上也閃過了一絲的難色。
“我回去看看我外孫女去,孩子一個人做飯呢。”洛長河說完,就轉身回了院子了。
胖嫂站在門口,夕陽將她那圓滾滾的身子也拉的很長,甚至拉開了她的思念。
夕陽掛在西山上,這樣晴朗的日子,這二十多天裡可謂並不多,西山上的雲彩被映襯的金碧輝煌,燦爛無比。
夕陽晚霞下的上水村,看起來也格外的平靜。
有些農人已經從地裡回到了家裡,不少人家的屋頂上,已然炊煙裊裊。
苗根喜在院子裡的竹篾曬墊旁歸置苞米,他格外的認真,將苞米尖兒頭朝裡,屁股朝外,碼放的整整齊齊。
竹篾曬墊不遠處很多的苞米皮被曬乾了,李彩雲正在用木叉子攪合那些苞米皮,這些苞米皮晾曬乾了之後,就可以裝進袋子裡,或者堆放在草棚子裡,等冬天的時候用來引火,畢竟,木柴不是很容易被點燃,要用苞米皮這種易燃的東西來引火。
廚房裡大靜正在煮苞米稀粥。
二靜和月牙兒正在準備小菜和空碗筷子。
壽生和金粒兒則是趴在院子裡的石桌旁認真的看書。
“大哥,今年的苞米收成不錯,你打算除了交租子以外剩下的銀子怎麼花啊?你看咱們家這不少傢俱都這麼破破爛爛的,就連吃飯的碗都有缺口了,還有你看咱們這衣服,都已經——”
苗根旺坐在輪椅上,一邊叨唸着雜七雜八的破事,一邊抽着旱菸。
苗根喜懶得理會他,上次從落日鎮回來之前,苗根喜聽了苗秀蘭和洛長河的一番話,回來之後,儼然對苗根旺沒有以前那麼的謙讓了。
“大哥,你說我都是半個廢人了,你還打發我剝苞米皮,我之前哪裡幹這樣的活,咱們家的精細活我才幹呢,大哥,你在外面是不是聽了什麼人的壞話?你千萬別被那些壞人給攛掇了,他們就是破壞咱們兄弟倆的感情。”苗根旺一邊說一邊抽着旱菸。
他那眯着眼睛,陶醉在菸圈兒裡的樣子,就好像自己都被自己說的話感動了。
苗根喜站起身來,淡淡的看着苗根旺。
苗根旺像是察覺到了有一雙光線射向了他,他急忙的睜開了眼。
這時候,兄弟倆四目相對。
“你是腿殘了,又不是手和胳膊殘了,這麼大的家,你不幹點活,指望吃我穿我一輩子?”苗根喜盯着苗根旺質問。
語調雖然和平時說話沒有什麼差別,但是這句話還是引起了院子裡的孩子們以及李彩雲的注意。
大靜很是驚訝自己的爹能說出這樣的話;二靜和月牙兒的心思根本就沒再外面,更何況,她們倆根本不關心家裡大人們之間的事情;至於壽生,聽到大伯和自己爹的話,他低着頭,緊緊地咬了咬嘴脣,很尷尬的樣子;金粒兒只是擡頭看了看,他並不覺得大伯這樣說有什麼不好。
金粒兒目光再次的回到了書本上,只是,他的心思卻飛回了很久以前。
以前的時候,二伯就只知道偷懶,並且還有那麼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二伯孃也格外的懶,這家裡的活,大部分都是大伯和大伯孃還有娘去做。
想到這裡的時候,金粒兒原本很輕鬆的臉色有些淡淡的憂傷,他離開落日鎮日子久了,他不知道葉叔好了沒有,也不知道娘現在怎麼樣?
“大哥,你這是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你是不是聽了哪個小人的蠱惑啊?大哥,咱們兄弟一場,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苗根旺竟然還滿臉的驚訝,滿眼像是自己被欺負了一樣。
“我胳膊肘往外拐,我還能白養活你?你現在還不如壽生和月牙兒那兩個孩子,你別總是遊手好閒的,現在是我當家,你要是不滿意,咱們還是把地和家產均分了,你自己種地自己過日子。”苗根喜說的很乾脆。
苗根旺當然不想那樣啊,別說現在他的身子骨不行,就是以前身子骨很好的時候,他想吞了老三的那份,還要多分大哥的那份,然後再將田轉租給別人呢,現在大哥說平分家產還田地,還要他自己種地,那不就是死路一條麼?
“大哥,你變了,你徹底變了,大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大哥你到底是聽了什麼歹人的鬼話?”苗根旺竟然滿臉的氣惱的樣子,質問苗根喜。
苗根喜淡淡的看了看苗根旺,“老二,你少來這一套,如果你還是好吃懶做,我真的就找族長做公證,咱們該分家分家,你到底是怎麼樣,跟我沒關係,反正我現在對你仁至義盡,你要是連我的以前勸告都聽進去,那我也沒辦法。”
苗根旺被苗根喜那平淡的幾句話噎的難受。
“我說這些話,孩子們也都聽着呢,大伯平時怎麼做的,你們心裡都清楚,大伯這樣決定,你們心裡也有分寸。”苗根旺說這句話,尤其的看了看壽生。
壽生的目光有些複雜,他知道大伯是個好人,也知道爹是個懶蛋,但是夫子說過,父爲天母爲地,不管父母有什麼樣的惡性,做兒女的只能勸說不能薄待。
“爹,大伯說的有道理,你還是聽大伯的。”壽生低着頭,跪在了苗根旺面前。
苗根旺頓時氣得火氣沖天,他不敢朝着苗根喜發火,卻一菸袋鍋子砸在了壽生的腦袋上。
壽生覺得腦袋一陣眩暈,漫天都是金星星。
“老二!”苗根喜見到苗根旺的行爲,他忍不住的吼了一聲。
這一嗓子,把李彩雲給嚇得一哆嗦,差點連手裡的木叉子都掉到地上,大靜也被爹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二靜和月牙兒聽到了外面的吼聲,這纔將目光投到了外面,至於金粒兒,他一直都覺得二伯不是什麼好人,索性,他也懶得理,只顧着低着頭看着面前的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