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又不認識你。”那女生神色驚惶起來,她用力甩開葉念桐的手,轉身就想跑,跑了兩步她就停下來了,因爲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着顧惜,她手裡拿着手機,閃光燈閃了一下。
她知道她們倆是好朋友,如果只有葉念桐一個人,她有信心甩開她,但是加上顧惜,她沒把握,而且顧惜剛纔拍下了她的長相,她跑得再遠,只要她們將她的照片發到校園網,馬上就能找到她,她跑也沒用了。
“你跑吧,我相信校園網上有很多人樂意告訴我們你信啥名誰,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也不愛追你。”顧惜收好手機,慢慢走過來。
葉念桐看到顧惜來上課,她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她高興的跑過來挽住她的手臂,“顧惜,你來上課了,太好了。”
顧惜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臉,目光冰冷的看着那名女生,她說:“想必你也知道,桐桐現在是校長夫人,想要開除你易如反掌,還是老實交待吧,是誰讓你乾的?”
那名女生心裡自然清楚被學校開除的嚴重性,但是另一個女人她也得罪不起,那個女人陰險卑鄙,更何況她還拿了好處的,“你們有證據嗎?就因爲我坐在你旁邊,你就認定是我發的,難道不是你自己發的,然後賴在我身上?”
“你怎麼說都可以,但是事實是怎樣的,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想維護你的僱主,那就等着被學校開除。”葉念桐也不跟她廢話,她挽着顧惜轉身就走。
大概真的被她嚇唬住了,那女生猶豫了一會兒,咬牙叫住她們,“好,我說。”
葉念桐與顧惜相視一笑,轉過身去,原來那名女生叫羅瑤,家境貧寒,父母都是下崗職工,母親做點小生意,父親下崗後就再沒上班,兩個月前喝醉酒出了車禍,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羅瑤爲了賺錢,接受學校安排的工作,課餘時間去給厲家玉打工。因爲缺錢,羅瑤幹了些見不得人的事,被厲家玉抓住,本來要將她辭退,並告訴學校,羅瑤拼命哀求,厲家玉便看在她跟她是校友的份上,沒有跟她計較。
但是沒過多久,厲家玉的助手來找羅瑤,讓她做點事,便是葉念桐第一次上校園網,並且在a大“聲名鶴起”的那次,照片是羅瑤拍下來傳上去的。厲家玉只是想給她一個警告,讓她不要再接近厲御行。
但是這件事被厲御行迅速封鎖,厲家玉也不敢輕舉妄動,怕引起厲御行的懷疑。
這之後有一段時間,厲家玉沒再找過羅瑤,直到厲家珍拿照片去刺激厲家玉後,厲家玉再度找羅瑤,給了她一個手機,讓她上公開課時,趁葉念桐不注意,將照片發給報社。
照片是上課時間發出去的,那麼除了葉念桐自己,厲御行不會懷疑別人,所以她順理成章的離間了他們。
葉念桐聽她說兩次照片事件都是厲家玉叫她做的,她並沒有太吃驚,但是想到兩個月前,厲家玉就開始對付她,她覺得不可思議。因爲那個時候她才搬去厲宅沒多久,跟厲御行也八字沒一撇,她那麼早就針對她,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放走羅瑤,她心情不太好,顧惜見她神色不太好看,她說:“桐桐,看事情呢,不能單看一面。你想如果你對厲家玉沒有威脅,她會那麼早就朝你下手?指不定是厲校長跟她說了什麼,讓她心裡產生了危機感,所以拼命想將你這個絆腳石踢開。”
“你是說厲大哥那時候就對我有意思了?”葉念桐認真回想了一下,她覺得這完全不可能嘛。
“我不知道呀,有時候女人的直覺很準的,我聽你說過,梧桐院是厲家家主住的地方,除了傭人,應該沒有女性客人住進梧桐院吧。但是校長讓你住進去了,這對厲家玉來說,是不是就等於間接承認,你有可能是厲家未來的當家主母。爲了杜絕這個可能性,先將你趕出厲家纔是正事。”顧惜分析道。
“你這麼一說,好像很有道理,但是爲什麼她下了一次手,就沒再下第二次手了?如果她真的那麼害怕我搶走厲大哥,她應該會不停的做些事來警告我,或者是逼我離開厲家。”
“桐桐,你跟我說過,那天厲家玉說開車送你來學校,但是後來她走錯路了,開到郊區去了,那裡荒無人煙,你想想,如果你沒有遇到韓教官送你回來,那天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但是她肯定不是讓羅瑤拍幾張照片傳到校園網黑你那麼簡單。這對30歲的她來說,簡直是搬不上臺面的小手段而已。”顧惜說。
葉念桐經她一提醒,想起那天車子拋錨的地方,四周荒無人煙。如果厲家玉要做些什麼,不會有人懷疑,現在想想,她後背都驚出一身冷汗,她臉色發白道:“是我把人心想得太簡單了。”
“桐桐,愛而不得會使人瘋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知道嗎?”顧惜語重心長道,電視裡演的豪門,哪家是清清白白的,桐桐愛上厲御行,堅持要嫁給他,未來難熬的日子,還長。但願她千帆過境,還能有現在這樣執着的精神。
“謝謝你,顧惜。”葉念桐抱着她的手臂撒嬌道,此刻再看她的神情,似乎還憔悴得很,她想起昨天的懷疑,“顧惜,你這幾天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有,馬上要考試了,我們考完試再說。”顧惜拉着她向考場跑去,昨晚她已經想通了,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她會繼續過她的生活。但是她不知道,一個月後,她的人生竟會因爲這場噩夢而徹底天翻地覆。
葉念桐看她像沒事人一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她不肯說,她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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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醫院大樓下,厲御行彎腰下車,他站在醫院門口,伸手扣起西裝外套,然後舉步邁入醫院。他身後,追蹤多時的狗仔閃光燈一閃,拍下了他走進醫院的照片。
厲御行來到病房,他敲了敲門,推開門走進去。
厲家玉臉上已經消腫,但是受傷的地方還泛着青紫色,身體復原得差不多了,心情卻糟糕透了。她只要想起那天厲御行扔下她走向葉念桐的情形,她的心就像被針扎似的,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30年的感情,竟比不過他們30天麼?
這幾天,她躺在醫院,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來看她,一個男人變了心,真的會變得這麼無情嗎?
厲御行走到病牀邊,看見厲家玉了無生氣的躺在牀上,他拉開椅子坐下,輕嘆道:“家玉,你這又是何苦?”
厲家玉倏地睜開眼睛,看到厲御行坐在病牀邊,她還不敢相信,以爲自己出現幻覺了,她拼命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覺,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吧,否則怎麼會來看她?
她坐起來,驚喜交加的看着厲御行,她掀開被子,撲過來抱住他,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御行,我以爲你真的不管我了,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難過?”
厲御行怔了怔,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他堅定的推開她,厲家玉錯愕地望着他,他的目光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她的心忽地往下沉下去,她慌亂的想要再抱住他,卻被他冷漠的神情制止了,“御行,你別這麼看着我,我害怕。”
“家玉。”厲御行神色微慟,他長長的嘆了一聲,“別再做些讓自己變得更可悲的事。”
“御行,失去你,就是我一生最悲慘的事,不管我再做什麼,都不會比這更可悲。”厲家玉執拗的望着他,“你知道嗎?我一直不肯告訴你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事,那是因爲我不想你夾在我與媽媽之間爲難。”
“什麼?”厲御行望着她,深邃的眸底掠過一抹錯愕。
“這件事我本來打算隱藏一輩子,甚至你要娶桐桐,我都不想告訴你。我知道這件事亦是我們之間的心結,心結不解,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厲家玉苦澀道,見厲御行沒什麼反應,她才道:“三年前,是媽媽給我下藥,將我送到他的牀上,但是那晚什麼也沒發生,他沒有碰過我。”
厲御行搖頭苦笑,“家玉,我知道,你選擇嫁給他之後,媽媽親口告訴我,是她設計的一切。她說,如果我還放不下你,就去追回你,阻止你嫁給你的第一任丈夫,但是我放棄了。”
他還記得那晚的崩潰,他要去追回她,爺爺流着淚問他,“愛情與家族哪樣最重要?”
他無法選擇,如今這個社會,已經不是30年前了,爺爺和爸爸能夠輕易做到的事,他不行。在這個資訊發達的社會,一段醜聞就能陷整個家族於危難間。他想了整整一晚,放棄了愛情。
厲家玉震驚地望着他,她孤注一擲,以爲終能逆轉結局,卻沒料到會聽到他說,當年他不是因爲誤解了她而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而是明知道那是一場誤會,他仍然選擇放棄。
這個答案何其殘酷?將她最後一點信心都摧毀了,她很想問他,那她這三年來的付出,到底算什麼?
“對不起,家玉,是我選擇放棄的。”
厲家玉突然捂住耳朵,她拼命搖頭,“不,我不相信,我一個字都不相信,御行,求求你不要這樣說,不要對我這麼殘忍,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厲御行看着她落淚,他心裡只剩下憐憫。或許厲家玉當初選擇嫁給她的第一任丈夫,只是爲了試探他,想他更加堅定娶她的決心。那時,只要他再衝動一點,帶她去領證,帶她去私奔,或許結果都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但是他心裡除了她,還有家族利益,還有家人。所以他註定做不到孤注一擲,註定做不到辜負家人的希望。
“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要犧牲我,爲什麼要犧牲我們之間的愛情?御行,你告訴我爲什麼?”厲家玉哭着捶打他的肩,原來真正殘忍的人是他,是他放手看着她折騰了三年,最後身心俱疲,什麼也沒得到。
厲御行閉上眼睛,殘酷道:“因爲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愛你,30年,家玉,就當我虧欠了你,放手吧。”
厲家玉不哭不鬧也不捶打他了,她絕望的坐在那裡,眼淚撲嗽嗽滾落下來。她一直以爲他們的錯失,是溫嫺一手造成,她恨溫嫺,卻從未恨過厲御行,她覺得他也被他的親生母親愚弄了,她甚至覺得他可憐。但是現在她才知道,從頭到尾,被愚弄的只有她一個人,她怎能不恨?
“我這麼做,或許對你很殘忍,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出國留學,我在美國牛津大學買了一套屋苑,學府區,環境很好,我親自去打點的傢俱,等你傷好了,就出國去吧,深造幾年再回來。”厲御行從懷裡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伸手握住她的手,將信封塞進她手裡,“信封裡有機票和鑰匙,你完全不用擔心在那邊不適應,你在厲家用的傭人,也會跟着你一起過去。”
“你這是要將我發配邊疆麼?”厲家玉抹去了眼淚,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會用眼淚來留住他。因爲在愛她的人面前流淚,會令他心疼,但是在不愛她的人面前流淚,只會顯得自己可悲。
“家玉,你留在國內,也只會徒增傷心,何不離去?”厲御行淡淡道。
厲家玉十指用力,捏得手中的白信封都變了形,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裡的傷心與悲憤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說:“你怕我留在國內,是不是想讓葉念桐傷心吧?”
“你就這麼認爲吧,離開江寧市,去美國吧。”厲御行站起來,轉身離去。家玉,離開,纔是對你最好的保護,這是目前我只能爲你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