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腳步沉重的來到病房門外,她站在病房門口,深吸了幾口氣,才鼓足勇氣敲門,過了許久,裡面才傳來聲音。葉念桐推開門,慢慢走進去。
這間病房她來了很多次了,只有這一次,她就像過刀山火海一般艱難。
葉老爺子靠坐在病牀上,他的手不停的抖,嘴角吊着,眼睛斜着,看到她慢吞吞的走進來,一直低垂着頭,他輕咳了一聲,“桐、桐桐,到、到爺爺身邊、來。”
葉念桐聽到葉老爺子結結巴巴的聲音,她猛地擡起頭來,震驚地看着葉老爺子,她心神俱碎,幾步撲過去,剎那間淚流滿面,“爺爺,您怎麼了,您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爺爺……”
看見她這麼慌張無措,葉老爺子抖着手按住她的手,“桐桐,不、不要緊張,我、我沒事,醫生說,只要我、我好好復健,會、會沒事的。”
葉念桐失聲痛哭起來,季美英打電話給她時,只說爺爺暈倒,她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爺爺……”葉念桐哽咽,說不出話來,都是她,爺爺跟她說,他不在乎葉氏,其實都是騙她的,否則他也不會受刺激中風。
葉念桐哭得肝腸寸斷,她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不是她,爺爺不會變成這樣。爺爺以前,是多麼威風凜凜,可是現在,他卻連說話都困難。都怪她,怪她執意要嫁給厲御行,怪她保不住葉氏。
“桐桐,別哭,爺爺、會好起來的,別難過。”葉老爺子費力的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撫着她的情緒。他閉上眼睛,心裡愧疚,但凡有一絲可能,他都不願意利用她。
過了許久,葉念桐才慢慢平靜下來,事已至此,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不能只是一味的哭,哭不能解決問題。她抹了抹眼淚,振作起來,“爺爺,我不哭了,我會堅強,我會陪着您復健,直到醫生說您康復爲止。”陣豐土圾。
“傻、傻孩子,不、不用,醫院裡有、有專業的醫生,他們、會幫助我,你不用擔心。”葉老爺子搖頭,桐桐的性格,就是越挫越勇,他安慰自己,她會好起來,不管經歷了什麼,她都會好起來。
葉念桐堅持道:“不,爺爺,我一定要陪着您,除此之外,我不知道……”
“桐桐,你有、這份心,爺爺、很感動,但是、爺爺一生驕傲,現在落、落得這個下場,我不想讓你、看到爺爺這個樣子,別來,就當是爲、爲爺爺保留一份尊嚴。”葉老爺子蒼目裡滿是淚,似是說到傷心處了。
葉念桐心裡隱隱作痛,不敢再堅持,只能說好。
爺孫倆坐着又說了一會兒話,葉老爺子看着她,沉沉的嘆了聲,“桐桐,御、御行之前來過了。”
“他來做什麼?”葉念桐緊張的看着爺爺。
葉老爺子目光憂色,待葉念桐再三催促,他才道:“桐桐,你聽了、不要着急,也不要難過,我們與厲家、走到今天這地步,已經……,我是希望、你幸福,這樣我對你、你爸媽也好有個、有個交代,但是……”
“爺爺,您到底想說什麼?”葉念桐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固執地看着葉老爺子,不敢讓自己胡思亂想。
葉老爺子閉上眼睛,不敢與孫女的目光對視,他說:“牀頭櫃裡,有份文件,他讓我、我轉交給你。”
葉念桐看着爺爺,心突突的打鼓,厲大哥有什麼文件,要讓爺爺轉交給她,而不是親手給她。她攥緊拳頭,緊張得手心泛起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很害怕,直覺那份文件不是什麼好東西,她甚至沒有勇氣去拿來看。
“爺爺……”她的聲音略顯乾澀,不敢去拿,也不敢看。
葉老爺子睜開眼睛,看着她掙扎猶豫,他說:“去拿吧,遲早、都是要面對的。”
葉念桐眼眶一熱,差點兒又落淚了,爺爺這話,讓她的心不安到了極點,她幾乎已經猜到了是什麼,她僵坐着沒動。葉老爺子也沒有催她,沉默的看着她。
也許他這麼做,對她太殘忍,但是她終究會明白,她跟厲御行,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不可能。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葉念桐終於還是起身,走到牀頭櫃旁,她慢慢蹲下來,猶豫了許久,才拉開抽屜。抽屜裡躺着一份用牛皮紙袋裝好的文件,她盯着這份文件,像是盯着毒蛇猛獸,遲遲不敢伸手拿起來。
她想要逃避,想要拿起來撕碎,可是最終,她還是拿起牛皮紙袋,視死如歸的,打開了牛皮紙袋,取出裡面的文件。
文件露出一半時,她就看到了斗大的幾個大字,離婚協議書,她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俏臉上血色盡失。她盯着五個字,就像不認識一樣,直愣愣的盯着,直到眼淚大滴大滴的滴落在紙上,她才發現自己哭了。
離婚協議書,他給她的,竟是離婚協議書。
她緩緩拿出文件,薄薄的一紙張,卻好像要了她的命,她喘不過氣來,她垂下眸,離婚協議書最下面的男方落款處,已經簽上了一個龍飛鳳舞的名字。
她滿目頹唐的盯着那個名字,就好像會盯出一朵花來。厲御行,曾經這個名字帶給她的是,酸酸澀澀的暗戀,甜蜜幸福的初戀,而現在,這張紙上的名字,卻成了她一生的噩夢,醒不來的詛咒。
他要跟她離婚,在那麼艱難的時刻,她都沒有將離婚兩個字說出口,而他竟輕易的終結了他們的婚姻。她很想問問他,他在簽下他的名字時,到底是怎樣的心境?他會痛嗎,會傷心嗎,會難過嗎?
她坐在地上,握着那張薄薄的紙,卻好似有千斤重,心已經痛得麻痹。她握着離婚協議書站起來,倉皇道:“爺爺,我,我要先走一步。”
她要去找他,找他問清楚,這份離婚協議書,不是他親手交給她的,她不會籤,絕不籤!